第7章 精分一样
“不对。”秦风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是监狱长。”
伪装道具到了这会儿早就没什么用了，付临川顺势取消了道具效果，直对上秦风阴鸷的视线。
他没见过秦风，但秦风却好像认识他似的眯了眯眼：“是你……你帮他们了？”他看向季行衍。
季行衍抱胸站着，没搭话，倒是付临川绽开了一个笑，“我们可是老老实实地按线索找过来的。”
我信你个鬼，但是这次系统确实没有报错……
秦风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身上有些凌乱的白大褂，整理完毕后他站在废墟之中温和浅笑，乍一眼看去真像个好脾气的狱医。
但是马上，季行衍就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四周被罩上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把他牢牢地限制在脚下的那一方小小的地砖之上。
季行衍心下一紧：“秦风！”
秦风声音温润：“你别急，我们的时间是足够的。你先在里面等我一下，只要稍微睡一觉就好，我很快就能……”
后面的话季行衍已经听不清了，不可抗拒的困意让他浑身脱了力，整个人向后倒在透明的屏障上，渐渐滑落下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见了有人惊恐的叫喊。
“季行衍！！！”
付临川几乎是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然而侧方却忽然飞来数把亮着冷光的手术刀，密不透风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是叫季行衍。”秦风静静地看着昏睡过去的季行衍，微弯了嘴角。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一定能比上次做得更好。但在这之前……
手术刀在指间绕了一圈，秦风轻轻扫了一眼付临川，眼底冰冷如潭：“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早就想弄死你了。”
付临川报以冷笑：“呵，彼此彼此。”
武器碰撞的铮鸣瞬间奏响。
有人在打斗。
嗯，打得还很凶，感觉比他和秦风打得那场凶多了。
季行衍盘腿坐在地上，四周皆是一望无垠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眼，收回了远眺的视线。
虽然不清楚秦风是怎么把他弄晕过去的，但他应该是在做梦了，不然面前怎么会出现四个他呢？
是的，在现在的这个空间里，有整整五个季行衍。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表情，在这片白色里围坐成了一个规整的圆。
简直像个精分一样。
他们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句话。
“现在这样，是因为四次重启？”
其余的“季行衍”点了点头。
果然，毕竟五这个数字实在太凑巧了。
那些自称为玩家的家伙把他误认为同类之后就变得异常容易套话，季行衍没费多少功夫就得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信息。到了现在，很多事他都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干嘛呢？你们出现应该不是为了让我干等吧。”季行衍撑着下巴，对着四个自己眨了眨眼。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最后，却是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位的“季行衍”笑着冲他伸出了手：“我现在对你笑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季行衍认真地想了一下，诚实地说：“感觉拳头有点痒，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揍你一顿。”
左一“季行衍”瞬间笑开了：“没错，我们也是，尤其是刚才你眨眼的时候。”
季行衍：……
“所以，让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再看下去，说不定就要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
两手交握的瞬间，因为系统重启而被强行抹去的记忆汹涌地冲回了季行衍的脑海。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锥刺一般尖锐剧烈的疼痛，季行衍被疼得倒吸冷气，但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
第一回目，第一日：
“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
揍完智障的季行衍冷冷地吩咐完，便带着一身煞气离开了混乱的食堂。
这会儿总算是没有不要命的敢上来触他的霉头了。季行衍心情勉强好了点，伸手打开了a区休息室的门。
出乎意料的，这里干净整洁，只有一人坐在窗边，翻阅着一本杂志。
很奇怪，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人，心中却忽然升起阵莫名的好感。
满心的烦躁被诡异地平复下来，季行衍安静地看了很久，终是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一本文学杂志。”男人低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捻着纸张轻轻又翻过一页。
动作间，季行衍注意到了他胸前的编号：a579。他记得这个号码，这个人是昨天新进来监狱的。
a区关着的，是世上最为穷凶极恶的罪犯，但季行衍却觉得这个人和那四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狱警的身份让他没有和a579多说什么，季行衍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安静看书的男人，他身上似乎是有什么魔力，不过一面就让人忍不住心心念念。
那天晚上，季行衍难得没有早睡，而是躺在床上双手垫着脑袋漫无目的地瞎想。
当钟表的时针划过12的时候，季行衍忽然觉得一阵异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地从自己的脑子里划去，只留下一片如窗外迷雾般的空白。
第二日：
“明明昨天说好给我买奶黄包的。”秦风抱怨着从塑料袋里扒出一个肉包叼在嘴里。
季行衍闻言睨了他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知足吧你！下次一定啦～”
“切，每次都是下次一定。”秦风翻了个白眼，一会儿后忽然叹了口气。
季行衍有些奇怪看向他：“怎么了？”
秦风摇摇头：“没什么。”
季行衍没追问，耸耸肩走了出去，然后因为迟到被监狱长罚去了a区。
明明是第一次去a区，他却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这种熟悉让他有些心不在焉，顺手把最后一个人扔进洗碗池后，季行衍离开食堂，带着心事慢吞吞地巡视到了a区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有一个人，是个长得极其俊朗的男人，他正在安静地看着本杂志。
季行衍忽然愣在了门口，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男人。
“你在看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文学杂志，还是昨天那本。”
还是昨天的那本，昨天……
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开始变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付临川，你呢？”
“我……”像是有人替他挥开了一层厚重的迷雾，他听见自己说：“我叫季行衍。”
我叫季行衍。
我叫季行衍。
我的名字，是季行衍。
第三日：
秦风看着桌上的奶黄包瞪大了眼：“你怎么会……”
“不是你说要吃奶黄包么？”季行衍看他这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你丫难道是在耍我？”
“没有没有。”秦风连连摆手，“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给我买了……谢谢啊。”
季行衍笑了笑：“感恩戴德吧你～走了哈。”
意料之中的，他又因为迟到被监狱长罚去了a区。
季行衍觉得a区的人指定有点毛病，每天都把食堂搞得像个猪窝不说，还不记打。
他又一次把前来救场的老大哥按进洗碗池里：“我说你们无不无聊，昨天还没打够？”
肋骨断了两根的老大哥痛得话都差点说不出，翻到地上讨饶道：“哥，大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季行衍懒得理他，把痛哭流涕的老大哥随手一扔直接拐去了休息室。
“付临川，你还是在看那本文学杂志么？好看么？”
付临川点点头：“里面有几篇小故事很不错，想听么？”
季行衍挑挑眉，半开玩笑地问：“你念给我听？”
付临川却扬起嘴角，轻笑着点了头：“嗯，我念给你听。”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低沉又优雅，叫季行衍听得入了迷。
那天离开的时候，季行衍说：“付临川，我觉得你不像这里的人。”
他其实是想说，你不像那么穷凶极恶的人。
却不想付临川抚着书页，轻声对他说了一句：“你也不像。”
“什么意思？”季行衍有些愣怔地问。
付临川没有回答，只道：“明天见。”
“好……明天见。”
第四日：
自从得到了奶黄包以后，秦风就开始变本加厉，“我还想喝豆浆。”他说，“单吃包子很噎的。”
季行衍：“……滚。”
秦风撇撇嘴：“诶对了，你这两天有遇到什么事么？感觉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错。”
季行衍霸占着病床轻嗯了一声：“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犯人。”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看到一只黑色的鸦鸟扑棱着翅膀，落在了那一根突兀刺出的树干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监狱外的活物。
季行衍蓦然瞪大了眼，医务室里安静了很久。直到他离开，秦风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今天的他依旧在迟到，a区的犯人也依旧不记打。
季行衍是真的烦了，他冷厉地踩着老大哥的胸：“怎么，昨天那两根肋骨还不够你长记性的？你们特么是脑瘫么？！”
“哈？”被制得死死的老大哥闻言愣了愣，“大哥，讲道理，我以前没见过你啊，你今天不是第一次过来么？！”
“你说什么？！”季行衍不敢置信地放开了他。短暂的茫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伸手摸向了老大哥的胸膛。
老大哥的肋骨完好，但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
突然冒出的猜测让他浑身一凉，季行衍扔下满地躺尸的犯人转头就往休息室跑。
“付临川，”他喘着气扶着门框，有些不敢走进去，“你，今天在看什么？”
付临川说：“还是文学杂志，不过今天换了本新刊……季行衍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看上去很是担忧。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季行衍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慌乱：“没什么……我今天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明天见……”
没等付临川说话，他就关上了门，飞速转身离开了a区。
拳握得很紧，季行衍知道他必须去确认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