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俩是一对
白卿卿听故事听得入迷，一时对柳氏有了些怜悯之心，看着她的脸都觉得不那么可怖了。
柳氏许多年没有同人讲过自己的故事，一时讲的酣畅淋漓，心里舒服了许多。她话锋突然一转：“你觉得，我的脸如何？”
“……很，很……”白卿卿对着柳氏没有五官、皮肤粘连的脸，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直说，直说怕伤了柳氏的心，夸呢又怕柳氏觉得自己在说反话。这让人怎么答嘛。
这不是送命题吗，超纲了。
白卿卿嘴角抽搐，半天愣是没挤出一句话。
柳氏对着白卿卿倒是脾气好的很，也不气恼：“我是问你，刚才那张美人脸如何？”
白卿卿如获大赦，她绞尽脑汁，用尽生平所学夸着彩虹屁：“太美了，美的我框框砸墙。姐姐，你一定是不是大妖，长的这么美，定然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你往那花园一站，那些花骨朵都要羞愧到枯萎。你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今晚我要睡不着了，我要在梦里和姐姐再见，有你的夜晚，梦也超甜。”
“噗嗤，”柳氏破涕而笑，哼了一声，得意，“这也是我用的最久的一张脸，是我从那女妖脸皮上割下来的。我现在就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她长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做成了脸皮。”
这时，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叩门声，接着传来明烨的呼唤声，显然他还没放弃。
白卿卿头皮一麻。
“哟。”柳氏转过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白卿卿，了然，“你在等他来救你们？”
白卿卿环顾四周，装傻：“他是谁？这里还有别人吗？”
“罢了，我的结界固若金汤，左右他是进不来的，”柳氏也不计较，轻描淡写地给白卿卿当头泼上一桶冷水，“退一万步讲，他就算进来了，约莫也不是我对手。我早已问劫期了，卡在这，只是因为我心中无道，不信道，所以没有飞升的可能。”
白卿卿耷拉着脑袋，颓然。
数百年没有人可以好好说话，此刻倾诉完了的柳氏心情极好。她以宽大的衣袖掩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片刻后，脸上已恢复如初。柳眉杏眼红唇，标准的美人皮相。
这幅面孔可比柳氏原本烧毁的面孔好看多了，白卿卿叹道。
柳氏走到昏迷不醒的陆签身边，站定。她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涂着红指甲的指甲盖以极其迅捷的速度飞快生长，眨眼间，便生的又尖又利，锋利程度堪比匕首。
日光洒在柳氏面孔上，她白皙的面颊一般隐匿在阴影里。只见她伸出手指，对着陆签的胸膛微微一用力，她的手便一寸寸地透过皮肉陷进他体内。
“啊，找到了。”柳氏掩着嘴，眸中升起一片白雾，她喃喃着，胳臂微微一用力，便将陆签的心脏带出他胸腔！
一团血肉模糊，尚在跳动的肉团喷射出大量红绸的血液。
昏迷中的陆签连哼都没哼叫出声便一命呜呼。
刚刚醒过来的陆明珠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捂着嘴干呕起来。
似乎极为不满陆明珠的反应，柳氏指尖飞出一道法诀打在她太阳穴上，陆明珠下一瞬便又晕了过去。
“死亡，是这些薄幸男最后绽放的凋零之美。”柳氏啐了一口，纤细的眉毛轻轻一沉，“不懂欣赏的杂碎。”
绕是白卿卿近来不断被迫观看了许多没有预告的高能画面，此刻也是瞳孔缩紧，头皮发麻，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脑子浑浊得像有烟花在她脑中炸开。如今，她近距离直面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已经吓得呆若木鸡。
柳氏瞅着她的模样，嘲笑她：“胆儿这么小，怎么做降妖除魔的修士。”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便扭着腰朝另一端的昏睡中的慕冥走去。
白卿卿见状，三魂七魄全都归位，她几乎快哭出来，疾声阻拦：“大妖，别伤他。”
柳氏身形一顿：“哦？”
“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慕冥是我的道侣，平日不曾做恶，他也不是什么薄幸郎，”白卿卿眼圈通红，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求你，求求你，别杀他。”
柳氏抚上慕冥胸膛的手一顿，她恨恨地扭过脸斜视着白卿卿：“从前我也如你这般，可痴情总被无情弃，”她的鼻孔骤然长大，不住翕动，“我来闻闻，若是他真的钟情于你，也就罢了。”
接着，她如同一只猎犬凑在慕冥胸膛上，翕动鼻翼，隔着躯壳嗅那所谓心脏的味道。
“他的心脏告诉我，他的心里没有你。”柳氏大张的鼻子恢复原来的模样，她眼含讥诮和怜悯之意，看着泪流不止的白卿卿：“你这般维护他，可你的情郎根本不爱你。”
白卿卿当然知道慕冥不爱自己，这不是为了救命撒的谎嘛。她大脑飞速运转：“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的，你有什么依据？”
“我修行数百年，挖了不知多少负心汉的心。若是他爱你，他的心脏会有你的气息——除非，你死了，这样就算他还爱你，心脏里的味道也会消散。可是你瞧瞧，你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白卿卿垂下眼，大脑飞速的分析着柳氏话里的逻辑，很快，她瞥向一旁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的陆签，灵感哗哗直来，开始胡诹。
“其实，他确实不爱我。”白卿卿身为一个小说作者，此刻张口就来，“你也注意到了，我是单恋。只是，他也不是什么薄幸男，喏，他的爱人在那里呢。”
柳氏顺着白卿卿的手指看过去：“陆明珠？”
白卿卿摇摇头，往更后方一指：“那。”
柳氏的笑容僵在脸上。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其实，慕冥他是一个对感情极其忠贞的人。他和这个陆签才是一对。”白卿卿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诹。
“所以，我闻不出他心脏的味道，是因为他爱的人已经死了？”柳氏极不自信的顺着她的话推理。
“正是这样。”白卿卿点头。
柳氏眨巴着眼，提出疑问：“可陆签明显喜欢的是女子，如何能与他成为一对，你又如何要骗我他是你的道侣？”
白卿卿看着柳氏探究的眼睛，心里直颤，但依旧将脑子里想好的剧本一股脑说出来：“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风气，歧视他们这样的恋情。所以，陆签便整日流连花丛，以此掩盖自己真正的取向。而我，因为喜欢慕冥，愿意为他打掩护。所以才骗了你。”
她此刻只想让柳氏打消杀慕冥的念头，硬着头皮胡诹：“这样的禁忌之恋，不为世人所容，英明如你，一定能被他们坚贞而多舛的恋情打动。你已经杀了陆签了，断然不能再杀掉慕冥。他的处境，又何尝不是当年的你呢。”
柳氏沉默了一瞬，认真地消化着白卿卿的话，喃喃着：“他俩，是一对？”
白卿卿：“对。”
柳氏也没纠结太久：“那就听你的，不挖他的心。”
白卿卿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姐姐英明，我没看走眼。”
柳氏又道：“可是他杀了我的灵宠。一个人的生活你没有过过吧，数百年真的太寂寞了……”她拍着手，轻飘飘地做了决定，“不如我将他吞噬了，让他成为我的新灵宠陪着我吧。”
敢情忙活这么半天，就是替慕冥换了个不那么血腥的死法？白卿卿无能狂怒，她一边尝试着站起来，一边恨恨地睥睨柳氏。要是她有就好了金手指，她直接一句话把柳氏写死。可惜她只是一个没有不会任何法术的弱鸡。
柳氏伸出手，将慕冥抱在自己怀中。
她的身体逐渐发出幽幽的光，宛如有一只巨大的萤火虫在身体里明明灭灭。这些细碎的萤光逐渐亮起，最后整个人如同太阳一般发着夺目的耀光。她身上的皮肤如同液体一样呈流质状流动着，一滴一滴向下低落，溅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柳氏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内凹陷，最终空出一个人形的空隙，她的皮肤蠕动着，冒出一个有一个气泡，不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好像一张张饥1渴的小嘴嗷嗷待哺，将慕冥一点一点吞没。
眼看着，慕冥就要被柳氏变形扭曲的身体整个吞没。
白卿卿艰难地朝着慕冥的方向爬着，虽然她是个没什么用的弱鸡，虽然她此刻无能为力，但她还是想……
白卿卿深深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她能怎么办呢，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现代小姑娘，她什么都做不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救慕冥。
他不可以死。她……
这时，一直藏在袖中的小肥啾啾叽叽喳喳的叫起来，这是说明有人传音。
白卿卿向前爬行的身体在地面顿祝
她屏气凝神，专注地听着小肥啾传音而来的慕冥的声音。熟悉的男声依然沉静，一如他本人那般可靠，让她躁动焦急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以前就觉得慕冥的声音还不错，如今听来简直天籁。
不多时，她的目光逐渐坚定，双眸沉沉地看向正专注于吞噬中的柳氏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