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吞掉慕冥

    而慕冥此刻身处在柳氏为他编织的幻境里。

    这只大妖在数百年修行生涯里专注惩戒渣男事业，不知杀了多少负心汉，挖了多少人心。对于柳氏大妖而言，她看过了太多人的欲望和心魔。这次，柳氏便要窥探慕冥的心魔，然后用幻境满足他最脆弱的愿望，攻破他的心防，等到他完全沉浸于这个幻境的时候，就是柳氏成功将慕冥吞噬的时候。

    一旦慕冥被吞噬，失去自我灵智后，他就成为了柳氏此后几百年的新玩具。

    柳氏摸着慕冥的心，贪婪地从一团迷雾中抽丝剥茧，感知着属于他的过去。

    半晌，她面上流露出震惊之色，双瞳震动，喃喃：“你竟然是一只半妖？”柳氏美艳的面庞袭上哀切的神色，“你和我的孩子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半妖么。”

    她张开双手，将慕冥拥入怀中，这个怀抱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旖旎之情，是温暖的，眷恋的。

    只是这样温馨的怀抱后，柳氏正贪婪地蠕动着皮肤，想要将慕冥整个吞噬。

    渐渐地，柳氏窥探到慕冥的过去。慕冥早年丧母，被父亲抛弃，被排挤，被殴打，被驱逐，被追杀。柳氏动容地将慕冥拥的更紧，她附耳低语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来吧，孩子，让娘亲永远和你在一起，爱你，呵护你，陪伴着你成长。这一次，娘亲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慕冥已经被淹没了一半的身体逐渐幻化成了孩童模样，那是他最脆弱的幼年时代。假如他再次变身，变成婴幼儿模样，就标志着他已经彻底被幻境掌控。

    眼看着，柳氏就要将慕冥整个吞噬掉，她全神贯注，倾动所有灵识不断朝着慕冥的心魔深处挖掘。幻境内逐渐变暗，漆黑的瘴气逐渐将整个空间填满。

    慕冥即将在这个虚幻的幻境里永远地沉沦。

    幻境外的白卿卿看着柳氏催生出的结界逐渐溢出瘴气，她想着慕冥刚才对她传音的话，就是现在！柳氏想要吞噬慕冥的神智，必须催动所有灵识，自然不能顾及到她的动作。

    她必须抓住现在这个重要时刻！

    双手比毫无知觉的躯干好一些，尚可以动弹。她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柄柳如眉，朝着三丈开外正专注，背对着她的柳氏扔去。

    那道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月的轨迹，刺破结界，在她殷切的注视中，正中柳氏脖颈处的的脊柱。

    柳氏淬不及防吃痛。她蠕动着想吞噬慕冥的躯体迅速向里缩去。成为大妖后，柳氏的头成为她的命脉所在，白卿卿刚才便是听从慕冥传音，要尽量刺中她的头，虽最终白卿卿实力不允许，刺偏了些，但那细细薄薄的柳如眉刺中她的脊柱，便已足够让她身形迟钝，打断吞噬进程。

    这一打断，沉浸在幻境中的慕冥猛地睁开眼。

    幻境的结界开始龟裂，一片一片如同碎裂的镜子向下掉落，幻世逐渐崩塌瓦解。接着，一只结实的手臂从内伸出，一拳将剩下的残界打碎。

    黑漆漆的瘴气尚未消散，里面现出慕冥挺拔的身形。他黑润的双眼有着皎皎月色，在那抹亮色下是凶狠如恶鬼的狠厉之意。他尚在襁褓中，母亲便被生父杀死。幼年在他的映像中，除了母亲温暖的怀抱，凤凰花树的香味，母亲亲手做的龙桃糕甜糯的滋味，没有任何温馨的回忆。

    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总是会幻想着自己母亲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俊朗的面庞染上厉色，一双黑如点墨的眸中逐渐有了疯狂的血色。他伸出手，拔出背上的佩剑，向空中一挥。剑划破空气，发出悲鸣。

    “你不该……变成她。”慕冥居高临下地斜睨瘫在地上，皮肤尚未恢复人形的柳氏。恰好一阵过堂风吹拂起他漆黑的发丝。慕冥的双眸翻起滔天巨浪，越是怒极，声音越是平静，他低而缓道，“你竟然妄想代替她成为我的母亲，将我囚禁在你可笑的幻境里。”顿了顿，“你真该死。”

    话音刚落，他挥动手臂，电光火石间，长袖飞舞，执剑在空中舞出一道锐利的残影。

    柳氏看着四周的世界天旋地转，最终静止在某处。她的头颅被一剑砍下，在地上不甘地瞪大了眼，惊恐的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找不到腿在哪里了，她美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喉咙嘶哑：“我的身子，我的身体去哪里了？”

    在她背后，失去了头颅的尸体轰然倒地，从脖子那道被剑斩的平平整整的边缘处喷溅出大量浓稠的血液。与其说是血液，这些漆黑的液体更像是墨汁。

    滴答，滴答，逐渐流淌。

    柳氏的尸体蠕动了两下，不再动弹。

    慕冥蹲在地上，注视着一地的血，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因嗜血而兴奋不已的笑脸。他站起身来，掩面而笑。笑着笑着，声音不经有了潮湿的润意。

    柳氏死后，白卿卿的身体逐渐脱离瘴气的桎梏，躯体慢慢有了一些知觉。看着他喜怒无常的模样，她心里酸涩极了。

    不知不觉间三个时辰过去，此刻已是日薄西山。黄昏的残阳投出一片血色，将慕冥的身体笼罩在内。一片浓丽的色彩中，慕冥一袭漆黑大氅的身影也染上了些哀色。

    白卿卿不知道此刻她能为慕冥做点什么，以如今她和慕冥的关系，以及慕冥装若疯癫的情绪，她实在没有勇气出言安慰。瞥了眼地上不再动弹的那摊尸体，感知着身躯恢复了知觉，白卿卿尝试着站起身，迈步走近，从柳氏的头颅上用力拔下之前飞出去的那柄柳如眉。

    在强烈的想要安抚慕冥的愿望下，她的勇气可谓是突飞猛进。

    她学着慕冥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用柳如眉在那滩烂泥巴一样的尸体里翻找着妖丹。

    不多时，果然翻出一枚圆滚滚的妖丹。这枚妖丹黑如夜色，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无底洞一般能将周围的万物都吞噬进去。

    白卿卿狐疑地端详着手里浑圆的物什。她记得在少峰宗时，慕冥剖出的阿苏妖丹不是暗红色的吗？这柳氏的妖丹怎么如此不一样。

    在她身后，灰黑色的颗粒从柳氏的身躯里不断涌现，它们细小的体积使得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异象。

    慢慢的，这些微尘逐渐汇聚成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其中的颗粒不断变幻，最终在这团雾气上显现出一张人脸，虽闭着眼，但从清晰的五官可以看出，正是柳氏那张偷来的美人脸。

    下一瞬，柳氏的脸自雾气中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