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柳氏大妖
于情于理，白卿卿都没有理由选陆签活下来。陆签风流成性、欺男霸女，本来就是柳氏的目标。死在柳氏手里，也算是恶有恶报。何况这柳氏铁了心要杀他，她即使有心想救，也没有任何能力阻止。
待在角落里没敢吭声，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陆明珠骤然抬头盯着白卿卿。
白卿卿想都没想：“我选慕冥活下来。”
意料之内的回答。
柳氏神经质地摇了摇头：“啊，真没有新意。不好玩，我不玩了，我两个都要杀。”
白卿卿郁结：“我看着你也是个厉害的人物，怎么言而无信？”
她走向昏迷中的慕冥，刚伸出一双白皙的手，听到白卿卿的质问，动作一顿，身形未动，头颅却咕噜噜地扭了三百六十度，一颗美人头皱了眉，嗔道：“我可不是什么人物，我是大妖怪。妖怪，要守什么信用。”
过分灵活的脖子吓到了白卿卿。她一向害怕看恐怖片，此刻甚至觉得，柳氏比那死去了的蠪蛭还吓人。但慕冥不能死，她要保护慕冥。护不了也要护！
苍白着脸，白卿卿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她袖中的手不动声色地掐了下腰间的肉，疼痛迫使她镇静下来。白卿卿吞了口口水：“蠪蛭是你的灵宠，而你是大妖，那蠪蛭之前惩戒品行不端的变心男子，实际上是出于你的授意，对吧。”
“没错。”
“陆签确实在有家室的情况下，糟蹋了不少女子，”白卿卿努力跟她讲道理，“但是慕冥，他没有变心，他也没有对谁始乱终弃。”
柳氏托腮，仔细地想着白卿卿的话。
白卿卿把哄慕冥的那套彩虹屁搬过来：“你是个了不得的大妖，向来只杀道德败坏、始乱终弃的男子。慕冥显然不在你替天行道的范围里。你这样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大妖，杀了慕冥，岂不是坏了你嫉恶如仇、威风凛凛的大妖名声。”
柳氏被白卿卿哄的咯咯直笑，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确实是个正义凛然的大妖。可惜了，你们神族的男人，或始乱终弃，或三心二意，或喜新厌旧。纵使我很努力，还是杀不完。”
白卿卿见柳氏打开话匣子，斟酌着要不要满足这大妖的倾诉欲，最终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敢问，大妖为何如此讨厌对感情不忠贞的男人。”
刚才她隐约又听见门外明烨弄出的响动，她要尽力拖延时间。明烨可是她当初花费了诸多笔墨塑造的龙傲天，她相信他可以对付柳氏大妖。
柳氏刚转回去的头一顿。
这一瞬，听觉无限被扩大。
她听到自己胸腔中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风声，呼吸声，汗水滴下的声音。
白卿卿紧张极了，大颗大颗的冷汗从她皮肤里钻出来。她咬住下唇，牙齿将殷红的唇瓣咬出一道白白的线。
那个美人头又扭了一大圈，面向白卿卿。有了上次的经验，白卿卿心理上没有受到多大冲击。
可怜的陆明珠被吓得打了个嗝。
“呀。”柳氏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然后伸出芊芊素手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抹，话的尾音被拉得长长的，“那是因为——”
饶是白卿卿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吓呆了。
被柳氏这么一抹，她那长原本美艳动人的美人面庞开始融化，露出一张扁平而苍白的脸庞。
这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空洞而死气沉沉。
柳氏一甩手，融化后黏在手上的皮肤汁液就被甩了出去，落在陆明珠面前。
刚克服好恐惧的陆明珠白眼一翻，活活被吓晕过去。
此刻，白卿卿也很想晕过去，但她头脑清醒的很。她喉咙里发出一串呜咽，想到此刻的处境，活活又吞回肚子里。
她尽量调整自己的面部，不漏出任何可能会使得柳氏不悦的表情。
柳氏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两个黑漆漆的洞：“唔，原本我是个神族女子，但三百年，我认识了一个幽冥族男子。”
“他骗我，说他是神族的修士。我和他成了亲，生了个孩子。孩子渐渐长大，显示出半妖的特征，这样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夫君是幽冥族的妖。太迟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接受现实。但渐渐地，神族的人闻到风声开始驱逐我们一家。”
“如果说，只是被追赶驱逐，拿到也罢了，我和我的孩子，我的夫君，我们一家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但是半妖天生不为世人所融。他们都想杀了我的孩子，挖我儿的丹，喝我儿的血。一开始尚可抵挡那些修士的追杀，渐渐地，有些修为颇高的所谓神尊加入了追杀我们的队伍。”
柳氏幽幽的声音顿了顿，片刻后才娓娓道来：“我那个夫君，只不过是个湛蓝境界的小妖罢了。那晚上，几位修为高深的老神尊将我们堵在了府内。夫君死死撑着结界，让他们不得入内。但那结界也不过只能抵御一时罢了，不消一刻钟就会破碎。你猜猜怎么着？”
陷入过去回忆的柳氏突然癫狂大笑，她没有嘴唇的脸上脸皮不住地翕动：“我的夫君，变做妖形，朝着窗户纵身一跃，逃了出去。”
“那时我不怪他。留在房内，死路一条。他是异族人，神族向来仇视幽冥族人，他也是为了活路罢了。我甚至替他高兴，我们一家人，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但是屋外的修士逼得太紧，他一走，结界很快就会破碎，那些修士会冲进来，抢走我的孩子，杀了他。”
一串漆黑的眼泪从柳氏空洞的眼框中流下。
“我的孩子，他还那么校他虽然是个半妖，可他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也和普通孩子一样喜欢吃神族做的绵绵糖……他有什么错。”
“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他。我的孩子没有错，是我太弱校可再弱小的母亲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杀死。于是，我放了把火。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上，也该是我陪着他离开。孩儿不怕，娘亲陪着呢。”
柳氏低着头，半晌没有再开口。
又顿了顿，她才道：“一场大雨，把我唤醒。我原本应该是死了的，但突然又活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可我的孩子却没有我这般幸运，他死了，小小的尸体被烧的焦黑。我已经死过一次，如今活下来，便去幽冥界找我的夫君。”
“数不清走了多久，好多个夜晚之后，我终于见到了他。说来奇怪，幽冥族的人同样痛恨神族的人，可幽冥族的人见到我却没有一个人拦我。”
自嘲地嗤了一声，柳氏突然笑出声：“很快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见到了夫君，他指着我的脸惊恐的问：‘你是哪族的妖怪，为何没有五官？’”
柳氏一边癫狂大笑，一边落泪：“原来我虽然活了，大火却烧毁了我的脸。我的皮肤被烧的粘连在一起，就连幽冥族的人都以为我是族内的妖怪，所以才没有拦我。”
“我说，我是柳如意。你的妻子柳如意呀。夫君，你怎么认不出我来。”
“不待我说别的话，他身后走出一个妖族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妖娆，俏丽，巧了，她也叫他夫君。”
“原来，男人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我和我的儿子被逼自焚，他死里逃生，拥着新娇妻。”
“我不敢置信地愣在当场，夫君厌恶的看了我一眼，一刀将我的头砍落。”
“神族女子柳如意死在这一夜，而我柳氏大妖也生在这一夜。我死后，怨气盘旋在尸身上方久久不散，在幽冥界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地方，我逐渐重新有了灵智。”
柳氏语气逐渐坚定：“从前的我，或许是个懦弱的女子。但现在我是一只大妖了，我要天下薄幸男子通通付出代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