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7章
对于夏铭哲,罗思文究竟去哪,是他最想知道的。所以他看日记没那么仔细,是倒着看,想从中找到一点线索。
忽然,他听到咽咽地哭声。没多想,他就知道于曼为什么哭。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于曼边哭边说:你骗我,你骗我。
夏铭哲笑比哭难看地说:当时我也有私心。
但是,你不能骗我。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我的光阴,我的青春岁月就这么白白荒废了,我……我……说着,于曼伏在桌上哇哇大哭。
夏铭哲过去轻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同时心里也说不出的酸楚。
于曼忽然抱住他的腰,好像自己坚守的阵地正在塌陷,她惊恐地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无论现实多么残酷,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该接受的还得接受。不会这么伤心难过,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回不去的无奈,让自己感到被骗的无助,感叹人生的无常。
被骗的滋味我知道。想哭你就哭吧,想打我也成。一切都是我所为,不怪别人,是我改变了你人生轨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夏铭哲边抽泣边说,眼泪滴到于曼头发上,渗透到头发里,已是凉凉的液体,却让她冷静。
于曼放开他说:请你描述当时情况,我要知道真像。于曼加重语气。此时真像是否跟罗思文说的一样,她怀疑。
夏铭哲点点头说:当然,那情景我依然历历在目。那天下午,我们埋伏在废弃车间里。可是等了很久都没人来。我们怕他们在外面埋伏,又觉得既然等了这么久,应该就到了,就快到了。那天阴天,天黑得早,后来下起雨,风冷嗖嗖地。每次吹出响声,我们都以为他们来了。说实话我也紧张。而且从没有过约打架不来,那多没面子,会被笑话的。罗思文之前就告诉我,五点半他父母下班之前要回家,免得父母说他不好好复习。我想一场架几十分钟的事,不会那么晚,也答应他。其实我不要他来,他非要来。说哥们为他受累,他不参加不像男人。头天来看地形,罗思文给我们出了不少好点子,叫我们先埋伏,然后怎么包抄等。那小子真聪明,说得一套一套的,我觉得他在可以智取。终于听到脚步声,我们都从隐蔽处朝外看。可我们还没看清,就听到你哇地一声惨叫倒下了。听到女孩声音,我们都跑过来。我抱起你,鲜血流了一地,头上脸上都是血。我抬头看你去的方向,罗思文惊恐地瞪大双眼,裤子都尿湿了。大家都很紧张。我马上说,是我不小心砸的,是我。大家快帮我送她去医院,罗思文你回家。
于曼插问:当时罗思文就没说什么?
没,估计他也吓呆了。他是好学生,是学校的骄傲,是同学的表率,我怎么能让他承担责任。夏铭哲特男人地说,再说他都吓尿裤子了,我不维护他怎么行。
后来罗思文找过你吗?
没有,从来没有找我谈过此事。但我能感觉他很痛苦。他经常看着你的位子发呆叹气,也不在我面前提起你。也因为此吧,高考没考好,家里不满意地训斥,后来父亲又出了那件事。
于曼点点头,那次事故彻底改变了他们家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在全厂人心里的地位,不久他们就搬走了。
后来我遇见他,就是带他去我家你也在的那次,他说想出国读书,学医,希望学成归来能帮你消除疤痕。我跟父母说了,当时我爸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就同意资助他。他说只要能出国,就能边打工边学习,他有同学就是这样。说实话,当时我有私心。我知道你仍然喜欢他,只是不敢再喜欢。我仍然喜欢你,就想把你拴在身边,所以帮他出国,让你们见不着面。几年后,谁知道什么情况。可是我怎么会知道他失踪?
这上面有说怎么回事吗?
没有,一切正常。他边打工边学习,说终于毕业了,想回国了,然后就没了。
于曼随他出来看日记本上最后一篇日记:
今天阳光灿烂,就像我的心情。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我要回国了,要去医治我日思夜想的姑娘,不知她现在怎么样?
多年不联系,也不敢联系,那是我心里的痛。无论如何我要治好她,就像医治自己的心灵创伤,不能背负一辈子,那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不过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很快。时间不早,我要出门。
于曼翻翻后面的空白页,就像罗思文这些年在这世界一样一片空白。她沮丧地说:就没了?就这么消失了?这就是美国吗?一个没有任何征兆会消失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弄不明白,也不敢相信。她无奈地叹一口气又问:我就不明白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解释,故意让我蒙在鼓里?
夏铭哲见于曼平静了些说:谎言被现实接受,谁愿意主动去戳穿?再说,我作为伤害你的人,爱护你,保护你都理所当然。甚至……甚至……
于曼狠狠瞪着他说:我是受害者,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对不起。
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平复的。你太过分,肆意贱踏我的自尊。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分辨能力?
是我太爱你,又不能爱得彻底,半路因不得已的原因娶了蓝苗苗。
你让我说什么好,于曼嚷嚷,既娶了蓝苗苗,还说太爱我,这怎么解释得通?此时的激动,完全模糊了不得已三个字的追疑。
对不起。夏铭哲一直罪孽深重地低着头,语气诚恳而沉重。我无法表述我的心情,总之,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能让我重新来过吗?你的错能赔偿我荒芜的时光?你的错能修复我心灵的创伤?你的错能让我的人生跟所有女人一样正常吗?
不能。
那有什么用?说着于曼大哭起来。以她此时的心情,如果知道当年罗思文那么怂包,她不会爱他。更不会心心念念地想他这么多年。如果知道夏铭哲那么有男子气,有担当,那么爱她,她也会爱。那么现在,应该是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生活。可是现在,现在……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要哭。
夏铭哲像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惩罚一样,在她对面低着头,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见哭声只有气没有力了,才敢过去递张纸巾,又去倒杯水放她面前。
想想自己的处境,想想面前的女人,他真感到力不从心,悔不该当初的痛,让他从没有过的瘫软无力。
但是,他不能倒下,他告诉自己他倒下,最可怜的还是这个女人,无依无靠,无所寄托。他在,起码还有恨的人。恨,也能让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