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3章

    人也奇怪，明明心向往之，却偏偏拿朋友的嘱托作挡箭牌，继而堂而皇之地去找他，办别人的事，慰自己的心。

    那天下午，于曼鼓起勇气拿起手机，准备打给史蒂文。从早晨开始她就一直打腹稿，开始怎么说，他可能怎么问她再怎么说，继而要求见面，还是说有朋友拜托她打听问题，让他说见面聊。如果他不说见面，就让她电话问，她又怎么含蓄的示意见面。如果他坚持电话里说，那可能他根本不想见她，她也就没有见他的必要了。也许人家对你的热情呵护，完全出于西方人的绅士风度，如此而已。你多情了！

    想到这里，她羞个大红脸。说实话，这些年，她还真没遇见一个让她想恋爱的人。也许她生命里的春风，只在早春，还带着料峭的寒意来过一次，直到现在才开始有回春的温暖。

    是的，她想抓住这个温暖，或者让这个温暖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就停留一会有什么可怕的呢？想到这里，她开始找通信录里的电话号码。

    可还没找到，有电话打过来，正是史蒂文。她心里大喜，真是心有灵犀啊。这预兆着他们有戏？

    她控制一下情绪，接听电话，立即传来史蒂文带着外国腔的问好，她同样有礼貌地回应您好。史蒂文稍稍犹豫，放慢语速说：请问现在有事吗？我想请你喝咖啡。可以，于曼答。心想现在正是外国人下午茶时间。ok，他兴奋地说，两人约好时间地点，挂了电话。

    于曼认真倒饬自己，穿上一件适合喝咖啡的休闲礼服，袅袅婷婷地出了门。正好面的在她身边慢下来，感觉到她需要似的。她只一点头，车子稳稳停在身边，她优雅地上了车。司机笑问：请问去哪儿？于曼感到司机笑容里有种出乎意料的赞赏和得意，还加了敬语。如果不是高素质司机，就是对客人油然而生的敬意，才会这么说。于曼不紧不慢地说出地点，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像撒欢的马儿飞驰而去。

    锦都西餐厅是一老外经营，里面的一切规矩都照西方文化和礼仪，这给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和对西方文化好奇和喜爱的中国人，提供了便捷服务和体验。

    于曼一到门口，门童替她开门并问：请问是于曼女士吗？是，于曼答。请往这边走，史蒂文先生已在等候。说着在她并前方半步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带路。

    很快，她看到史蒂文在窗边座位上向她挥手，等她走近，忙过来替她拉出座椅。座定寒暄不叙。等咖啡端来时，银色咖啡壶，精致的咖啡杯，一个外国人熟练地倒着咖啡，四周墙上挂着油画，室内光线朦胧柔和，几处点着蜡烛，人们窃窃私语，一位美女在大厅中央弹奏钢琴。这一切，让于曼仿佛置身异国他乡，稍稍有点惊慌。但很快便有既来之则安之的镇定。

    史蒂文微笑赞叹：今天的于曼小姐，可真优雅高贵，跟上二次见到的都不一样。

    于曼轻呷一口咖啡，放下杯子说：谢谢，不过是衣服不同。

    no，史蒂文也抿口咖啡说：第一次是雍荣华贵，一看就是智慧女性。第二次在郊外，随和又大方，今天是优雅端庄。

    你太抬举我了，我会骄傲的。于曼含羞浅笑。心想，这老外的中文水平真不错，能说这么多词语，还不重样。可能以后的交流也不成问题，心里暗喜。

    你可以骄傲的，我实话实说。史蒂文故作认真地说。

    你的中文很好，可下了不少功夫。于曼也夸他。中国人习俗，来而不往非礼也。

    是呀，就为了能和你好好交流，我可苦读苦练了三年之久。史蒂文俏皮地奉承。

    于曼借用一句歌词回敬：相逢都是缘。

    史蒂文笑着点头，很快转为言归正传的神情说：恕我直言，于小姐脸上的疤有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

    最近在美国，我咨询了著名医师，她说可以帮你手术去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他看着于曼等她回答。可于曼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又问：怎么，你不想治疗？

    不是。这疤跟我这么多年，早已习惯，熟悉我的人也已习惯，连读者都说那是我的标志。而且它是青春记忆，是我对一个人的怀念。

    哦，能说来听听吗？史蒂文感兴趣地问，马上又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于曼摇摇头笑一笑，上次我跟你说过那次打斗，打伤我的人已承认砸伤我。当时我有一个喜欢的人，那次打架就因为他，不然我不会去。她无奈一笑，继续说：他上大学学的医学，不久就去美国。临走他告诉我，他要好好学习，学成回来亲自帮我消除疤痕，让我等着他。可是，至今没有回来，也没有他的音讯，连家人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史蒂文温柔地问：你还喜欢他吗？还在等他吗？

    也许吧——于曼深叹一口气，一副惆怅的表情。突然她眼前划过一颗晶体，她眨一下眼，看到史蒂文泪眼迷蒙，眼泪正是从那蓝色海洋里滑落。她诧异地忙改口：不过已过去很久了，已习惯了。她递一张纸巾给他。

    史蒂文接过来擦擦眼睛安慰道：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定也很想你。

    我也这么想，所以一直等着他。说到罗思文，于曼的神情黯淡下来。忽然觉得她这么心心念念想见史蒂文，是对罗思文的背叛，对自己这么多年付出的背叛。尤其他说罗思文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一定很想你时，那种愧疚感，无地自容。

    于曼赶忙转移话题，否则她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风俗内心的悲愤。她想喊：无论怎么不得已，说句话，捎个信总可以吧。就说我不爱你了，就说我们情深缘浅，就说祝我幸福，我也能体会其中的含义。可是什么也没有。凭什么想我？只是想就能抚慰荒芜的岁月，我青春的胴体，已近老妪的躯壳，仿佛一步迈过来，何处寻觅为女的过程？老天呀，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和我的感情？

    虽然内心波澜壮阔，脸上还是装得云淡风轻。于曼问：我女友唐瑛女儿，就是你上次遇见的美女，也想去美国学医，我想请问你，报考哪所学校好？她不打算找中介，到时请帮她看看报名资料可以吗？

    可以，史蒂文满口答应，我会查几所学校的资料供她参考。

    谢谢，于曼端起咖啡杯，像酒杯一样示意他。他也一样熟练地回敬她。她又说：夏总让我问问你对曼妙山庄的印象？

    哦，很好的项目。我们正在做策划，估计近期经理会找他谈。你在那里有股份吗？

    于曼楞了一下，说有她没投钱。但夏铭哲说送她股份，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多少。说没有吧，她明显感到史蒂文对她比对夏铭哲好，怕史蒂文会对夏铭哲的项目投资增加难度。于是她选了个模棱两可的词回答：当然——

    正在这时，贾珺打电话告诉她，说她这次jre考得特别好，妈妈请她去家里吃饭庆祝。于曼高兴地答应。

    史蒂文看出于曼另外有约，很绅士地说了句：感谢作家女士，让我度过了美好的下午。

    也谢谢你的邀请，跟你聊天很愉快。于曼乘势说了结束语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