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一连几天，夏铭哲都在恍惚中，在可能与不可能的纠结中。那天从于曼家出来，他直接来到曼妙山庄。这里的山水、空气能让他冷静思考。无需动脑的手上活，又能弥补他思索的空虚。路途的距离，还能缓冲直问的冲动。

    可是，时间并没冲淡他想跟史蒂文面谈的试探，和捋清思路的想法。他知道于曼不会骗他。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史蒂文不谈他所喜爱的文学，只关注那道疤？社交礼仪中，一个有涵养的外国人，不会对女人的缺陷说三道四。而他还引诱她思考，这跟他豪无关联的疑惑。还说自己丧妻，孤单一人，难道对于曼有爱慕之心？可他们只见了二次，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如果他真爱上于曼，听于曼口气对他也不反感，甚至由此想到罗思文。反过来说，她已把对罗思文的爱转移到他身上，把他当罗思文去爱了？

    对于女人，一生的感情无处安放，几十年的爱人像空气一样。现在爱人出现，即使像是爱人的影子，她也会想办法抓住，把它变成缠绵的现实。

    他太了解于曼感情之丰富、浓烈，一直都在小说中释放。如果他没结婚，一定早已溶化她。可惜婚姻，阻隔他情感漫延。而她的心，始终在挫败感中呜咽，但她从不说。这也是她可心的地方。女人独立，爱就轻松。不需要承载过多附加，让爱变得沉重，过度消耗爱的热情，反而会制造更多尊敬，让爱更加炽热。

    虽然于曼信任他，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但也看出于曼醉心于此，这很危险。如果真是罗思文，二十几年的杳无音讯为什么？漫长岁月足以改变人的本性。如果不是，为什么打着热爱文学，崇拜于曼的幌子靠近她，想干什么？要干什么？他们已交换联系方式，可能私下交往。如果他图谋不轨，是他介绍他们认识，岂不害了于曼，那他罪不可赎，也会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颤，忙掏出手机给于曼打电话。于曼很快接了，并说在编辑部有事，过会打给他。他略一思忖，马上放下电话开车回城。他要亲自会会史蒂文，按于曼说的找点感觉。

    但，史蒂文不见他。接到电话，只说在家休息，改日再见。

    本来这也正常，毕竟你有求于他，希望他投资。可是晚上，他正跟于曼见面准备去吃饭，史蒂文打电话给于曼。夏铭哲叫她不要说跟他在一起。于曼疑惑地眨着眼睛，但还是照办了。

    美丽的作家女士，请问在干什么？

    在回家路上。

    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于曼用眼神问夏铭哲。夏铭哲点点头。于曼答：非常荣幸。

    ok，谢谢。你在哪里，我派车接你？

    不用，我在面的上，请告诉我地址，我这就过去。

    锦绣大厦顶楼露天餐厅，不见不散。

    好。说着挂了手机，于曼没好气地问：搞什么名堂，我干嘛要撒谎？很有负担也挺愧疚的。

    夏铭哲安慰地拍拍她手，她不高兴地躲开。她最讨厌撒谎，也从不撒谎。有时实在没办法，就选择沉默。

    找你之前我想请他吃饭，他拒绝了。夏铭哲解释。于曼理解地问：为什么？不知道。只说在家休息，改日再见。是不是他准备晚上请我，所以拒绝？夏铭哲想想说：也有可能。但我一定要见他，探探他投资的可能。如果不行要另找，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苗圃都已定好，要在春季种下去的。行，一起去。不，这样，你先上去，过十分钟我打你电话邀你吃饭。你先征求他的意见，再邀我上去。好。

    于曼一下电梯，等候的史蒂文便伸出手，像外国人一样热情拥抱她行贴面礼。于曼知道这些礼仪，很自然地配合着。

    这是一个玻璃屋顶的高档西餐厅。今晚月亮漂亮的上弦月，像幸福的笑眼，皎洁宁静如一塘池水，让人心平气和与惬意。

    史蒂文绅士地替于曼拉开椅子，刚回到座位，于曼手机响。于曼歉意地示意，接个电话。史蒂文做请的手势，一边举手招呼服务生点菜。

    服务生刚到身边，只听于曼说你没饭吃，找我讨饭？于曼忍俊不住地笑着。她从没见过夏铭哲如此低声下气。一般都是他说走，去吃饭，我请客的仗义。于曼捂着话筒问史蒂文，夏总说他没饭吃，找我讨饭。史蒂文遗憾地耸耸肩，无奈地说：那就来吧。于曼马上说：来吧，不过你买单，还有史蒂文先生。

    史蒂文对服务生说不好意思，我们得等会，还有一位。又对于曼说，今天我请客，夏总你的朋友，仍然我做东。于曼客气说，请他请，没关系。不，史蒂文认真强调，我请你。见他较真，于曼只得点点头说：谢谢。

    西餐厅摇曳的烛光，制造出朦胧浪漫的气氛，钢琴弹奏着《月光小夜曲》，温柔静谧得让于曼感到内心如小河流水一样，浸润高贵的殿堂。她环视四周，人很多，但大家都矜持地细嚼慢咽，说话声也喃喃低语。只有服务生悄无声息地跑来跑去，动作迅速，步态轻盈，浅笑谦和，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训练，和国内餐厅服务员不一样。

    夏铭哲在服务生带领下进来，先跟史蒂文握手致歉说：不知道是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史蒂文也大度地说没有，大家都是好朋友，请坐。

    坐下来，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柠檬水，夏铭哲注视史蒂文拿菜单的手。正好离他不远的隔壁桌上，一个外国男人熊掌一样的手握着刀叉，他暗暗出口气。

    虽然第三次见面，其实夏铭哲没有真正跟史蒂文说几句话。两人开始寒暄，主要夏铭哲问史蒂文在中国生活的感受和不适。

    突然夏铭哲话题一转：听说你学过医，是外科医生？

    史蒂文正喝水，他点点头放下杯子，眼睛瞟一眼于曼说：是。结婚后，妻子的生意是金融投资，她要我学习后帮她。准确说妻子也不懂金融，她学心理学。也是继承家族事业。

    哦——夏铭哲于曼交换眼色，于曼岔开话题问：先生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对不起，我很好奇。

    史蒂文笑答：没关系，是的，很美。

    本来于曼还等着听他描述怎么美，或翻出照片给他们看。可他低下头，只掏出手绢试试嘴角，不再说。

    夏铭哲看着他突然问：我们有一个同学也在美国学医，不知你可认识，他叫罗思文。

    于曼拿着手机正准备看信息。听他这样问，吓得手机啪地掉到地上。史蒂文过来替她捡起，看看没坏递给她。她忙说：谢谢。史蒂文不用客气地笑笑，又坐到座位上，不慌不忙地说：不是所有学医科的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