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对于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对城市的繁华、喧嚣,无奈又反感的女人,偶然来到乡村,面对青山绿水的静谧,白天黑夜自然更替,天然食物淳香绵长,清纯空气浸润肺腑,让人神清气爽,焕然一新的感觉,叫于曼陶醉。
天刚朦朦亮,鸡鸣狗吠,鸟儿低吟声吵醒于曼。平日于曼睡眠不好,最讨厌无缘无故被吵醒。今天睁开眼,好像睡够了似的,反而欣赏这原始声音,飘来的方向。她撩开薄纱窗帘,爬上窗台的绿叶上,一滴滴露珠晶莹剔透,仿佛攀附上来,只为贡献冰清玉洁。于曼伸手从叶子上撷取几颗,一股清凉弥漫身心,抬起头,黎明的朝霞正冉冉升起。
她从没见过黎明。因为写作睡得晚,早晨从中午开始。但今天的早晨,给了她崭新的世界,宁静幽远的思想,触动她满怀深情。
很快,她听到开门声,夏铭哲悄悄走出来。走到院子里,又回身看看她的窗户。她悄悄缩回身子,让他瞧不见。见她没在,有点失望地在院子里走了二圈,拿起门口的哑铃,开始 锻炼身体。
于曼看了一会,突然莫名地想起罗思文,想起假如他就是罗思文,这里是他们的家,真是人间仙境,美丽童话。可是罗思文,你要哪里?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告诉我为什么可不可以?可是,除了自己的叹气声回荡在自己心房,没有任何声音。想到这里,竟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
一段感情的无疾而终,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伤口。她可以隐瞒别人,但不能愈合,总是疼痛,稍一触碰就要流血。总之,这种心灵创作,始终生疼且敞裂着口子。反而夏铭哲对她的好,往往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不过,她也已麻木。生活的锤炼,境界的升迁,都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夏铭哲是真对她好,应该也是真爱她。可是他有婚姻,有家庭。这样的面目,本身就在抱怨,好像违背了传统本性,无法显露想要显露的真情,倒像是一种伪装。
有时她也扪心自问,我真的那么爱罗思文吗?几十年不见,连他长什么样都已模糊。再深的爱情,如果倒入岁月长河,随着流水冲洗,总会逐渐淡泊。最终,水的流动会冲洗掉一切痕迹。水依旧清澈,情无影无踪。
也许,只是因为心爱的人不在眼前,反而比在眼前时更具吸引力。不在身边,便创造出一种犹在眼前的理想境界,本人的真实缺点也就消失不见了。现在,他只是她的寄托,她爱情的追思,和曾经拥有的安慰。
当于曼从镜子里打量自己,依然姣好的容颜,好像盛开的花,无人来嗅的悲哀、凄婉,黯然一笑。
夏总,吃早饭了。王阳老婆霍银春边走边唤。
轻声点,作家还没起来。夏铭哲忙打断。
哦,哦,霍银春压低声音,放轻脚步地应着。但农村人肆无忌惮的脚步和旷野回荡的声音习惯,于曼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昨晚吃完饭,当霍银春带她上楼休息,说这间她的房,是她亲手收拾布置的,她感激地谢她辛苦,同时也看出她的用心和偏好。
一屋子的粉红,像春天桃花源,虽然都是不错的质量,看来夏铭哲没少花钱,也可看出霍银春内心的向往。有时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拿去装饰别人的生活,也能心情愉悦。
收拾好自己,于曼款款下楼来,霍银春哇地一声看呆了。粉红色的长睡袍,很好勾勒着若隐若现的苗条身姿,一条素白手绢随意拢着长发,一副休闲惬意的舒适。
霍银春利索地站起来,把夏铭哲旁边的位子让给她,讨好地笑着说:真好看,不愧是作家。把夏总迷得五迷三道的。
虽然霍银春不懂作家真正价值,但能写书,能卖钱,她就觉得了不起。听王阳说,还让夏铭哲心心念念地喜欢这么多年,夏铭哲是她尊重的老板,对她很好,对她家很关照,她的家庭才有现在的生活,她很感激。所以,当夏铭哲吩咐她布置房间时,她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尽自己最大能力布置的。看于曼穿着她选的睡衣下来,她无比自豪。
两个男人傻傻笑着,放下正吃的早餐,欣赏着她慢慢走过来。
霍银春见他们没附和,又对王阳说,看作家就是不一样,这裙子穿她身上,像小姑娘一样,对不对?
她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也买了同样一件,可穿在身上,王阳说像裹粽子,叫她别穿出去。此时看于曼穿得这样漂亮,知道王阳心里怎么想,故意这样说,免得王阳心里比较。如其让别人说她不足,不如自己说,可能还让人家不好意思说出来。同时也证明自己眼光不错,提醒他们不是衣服不好看,是二个孩子母亲的身材走了样。
见她这么认真地说,两个男人忙点头附和,嗯,好看好看。夏铭哲追补一句,银春很有眼光。于曼也适时地夸奖,你辛苦了。所有东西我用着都合适,喜欢,谢谢你!
都是新东西,新棉被,新褥子,昨天还晒了一天太阳,怎么不合适?但于曼这样说,霍银春又不好意思地谦虚:乡下不像城里,只有这条件。夏总是叫我按最好的置办,我水平有限,只能办成这样。快吃快吃。说着乘一碗山芋稀饭,拿一块南瓜饼,一盒酸奶,一个白煮鸡蛋递过去。
于曼哪见过这么丰富的早餐。她的早餐一片面包,一杯咖啡。一边吃一边已经开始构思一会要写的内容。见这么多放在她碗里,面露难色。
夏铭哲善解人意地说:尽量吃,吃不下也没关系。中午叫银春炖只老母鸡。她炖汤的手艺一绝。
哪里,夏总过奖。霍银春咽下嘴里稀饭说:炖汤没手艺,就是小火慢炖,你又不要加其它东西。
你的鸡养得好,不用放东西都好吃,香。夏铭哲恭维她。
看来这个女人的好手艺,都是夏铭哲的鼓励。于曼看着夏铭哲笑。夏铭哲白她一眼,意思叫她别笑。于曼说,不用太麻烦,我吃不多,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们这儿都是有机的,都好吃。
不麻烦,不麻烦。王阳接口道,你是我们这儿的贵客。如果喜欢,常来住。
可以吗?于曼俏皮地问夏铭哲。
夏铭哲笑着说:不胜荣幸。这里空气好,又安静,在这里写作不用晨昏颠倒,对身体好。你那间套房就归你了,如何?
太好了,于曼一拍手说,只是增加……她想一下,没想出该怎么尊称霍银春,只好说你的负担。
我没事,夏总付工资的。霍银春胸无城府地笑着说。
她叫霍银春,就叫她银春。他叫王阳,都比我们年龄小。夏铭哲看出于曼的迟疑,解释说。
好,好,于曼点头,喝上一口稀饭忙说:嗯,好吃,既有米香,也有山芋香,好吃。
霍银春看着她吃,一边解释:这是今年的新米,又是柴火慢慢熬的。你们城里吃的都是几年前的陈米,哪有米香,不被虫蛀就不错了。有米香的也是化学制剂做出来的,电视上都这么说。山芋也是自家种的,就是你说的有机的。
嗯,银春懂得真多,好。回头跟我讲讲,我写到书里。于曼吃完放下碗筷说。
夏铭哲见她鸡蛋没吃,其它也没吃多少,提议道:把鸡蛋吃了,其它不吃就算了。吃午饭还早着呢。说着拿过鸡蛋替她剥,可又剥不好地为难着,还是坚持在剥。
听于曼要把自己写进书里,霍银春很是激动,夺过夏铭哲手里的鸡蛋说:你也不行,别乘能。话没说完,三下二下就剥好了。
夏铭哲服气地看着她笑笑。又对于曼说:吃完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好,于曼加快咀嚼速度。霍银春看见劝慰道:不急,慢慢吃,喝点奶,一边收拾桌子。于曼嫌弃地推开酸奶。不知为什么,她从不喝奶。
喝杯咖啡?夏铭哲提议。
于曼会意地笑着点头。一下子,让霍银春感到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