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一位金发美女在大厅的花丛中，动情演奏大提琴。曲调哀伤平静，又坦然无畏，像大朵的云在天空缓缓飘移，掠过这亦悲亦喜的人间，最终不知何去……

    琴声戛止，主持人举着酒杯上台。于曼好讨厌这皮笑肉不笑的家伙，破坏了音乐意境。虽然她也不懂是什么乐曲，但情绪在里面，感动感伤都在氛围里徜徉。忽然来一个虚情假意、衣冠楚楚的主持人，还是破锣嗓子，让人很觉不爽。所以他说什么，于曼一句也没听进去。

    除了真正学音乐的人，估计这里没人懂音乐，也根本没人体会刚才音乐的内涵。在中国，音乐是高雅的点缀品，是高规格的佩饰。有钱人都想沾点音乐雅趣，可那不是名牌衣包，穿在身上就知道价格不菲。它需要花时间学习，还要用心感悟、欣赏，体会它的优美、感伤、惆怅和爱恨情仇的表达、演绎，恐怕没多少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当然为讨好某人或提高自己，愿意用学习打发时间的人除外。

    终于，掌声送走了主持人，又迎来一个比他级别更高的人，从越来越响的掌声中可以感到，只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热烈。

    于曼事不关已的东张西望，懒得听那套式说辞。没来由的，她忽然想起一个电视广告，雨中旷野，一个表情凄婉的女子用心拉着大提琴，对着风雨倾诉内心苦楚，让她震撼。她感到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写照。此时，她多么希望有个人为她撑开一把伞，就像撑起一片天。

    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商界精英，人中翘楚，可都跟她一毛钱关系没有。包括夏铭哲。虽然此时站在他身边，就像站在别人屋檐下避雨，终不是长久之计。她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夏铭哲似乎听到了，忙伸手揽住她的腰。可此时此刻，这个举动让她伤感得想流泪。但控制住了。毕竟已不是多愁善感的少女，是百炼成钢的白骨精。

    讲话结束便是自由活动。喝酒聊天，唱歌跳舞，西餐自助等等。人们开始自主搭配，进行商务交际活动。

    刚才讲话的男人在向夏铭哲招手。夏铭哲正跟于曼跳舞。他让于曼等他一会，便走过去。

    于曼随他准备离开舞池，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踏着节奏拦在面前。此时，她体内细胞还没完全从音乐中停下，便不由自主地伸手搭上去。

    像和所有陌生人跳舞一样，于曼专心跳舞，享受音乐节奏带给身体的韵律和热情，并沉浸其中的陶醉。这是个很会跳舞的舞伴，一招一式，随着节奏带她满场飞舞，引来许多羡慕的眼光。

    音乐结束，他非常绅士的右手放在左胸，微微鞠躬。于曼也还了礼。几乎同时，两人抬头直视对方。让于曼没想到的，这是位英俊的外国人。于曼稍稍惊愕。正好夏铭哲跟那个男人过来，他们一同迎上去。

    文森特，这就是夏铭哲先生。

    你好。文森特伸出手，说着外国口音的中文。

    夏铭哲上前一步紧紧握着，热情地说：没想到文森特先生的中文这么好，幸会幸会。

    一点点。因为要来工作，特地找了中国留学生学习。

    准备来中国大展鸿图？

    中国市场，很有前途。

    是的，是的。

    这时，于曼已站到夏铭哲身边。夏铭哲无意识地牵起她的手。于曼正感兴趣地听他们讲话。也知道这就是夏铭哲今天要见的人，一家美国投资公司的老总。

    你太太？文森特指着于曼问，没等回答又夸起来：舞跳得好，很漂亮。

    夏铭哲欣赏地看着于曼，点头说：是的。

    不是，于曼马上纠正：不是他太太，是同学。

    夏铭哲懵了片刻，自嘲地笑着解释：我是说她漂亮，舞跳得好。

    文森特释然地笑着说：走，去会客室吧。

    你们去，我先吃点东西。于曼说。故意证实他们不是步调一致的夫妻关系。

    过了很久，于曼都在想，那一刻，她为什么不愿意让文森特误解他们的关系，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当时一定不是因为喜欢文森特，虽然文森特跟他们年龄相仿，长相英俊，风度翩翩，一副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的样子。于曼不至于刚见一面就有异心，又不是花痴。而是于曼心里对来自美国的好感，又对罗思文生出的遐想。

    也许正是这份遐想，让她感到他们之间的气息，有着莫名其妙的暗契，或者能生出线索，找到罗思文的下落。

    于曼常常沉醉在这些幻想中。幻想多了，有时就成一篇小说架构，成了故事框架，再用心体会、丰满，不乏一篇好小说。许多故事就是这种漫无边际的想像中产生的。这可能是她特有的构思方式。所以她的故事，大多是悲惨的、虐心的，纠结的，细腻的发展情节。

    她记得那次，公事很快谈完，他们几个人邀于曼一起，准备过几天去实地考查。于曼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不知考查什么？

    夏铭哲说：一会跟你汇报。

    本来夏铭哲想等一切都成气候后，再告诉于曼，也好表明心迹，让于曼大吃一惊地感动。可现在，文森特似乎对于曼情有独钟，一定要带作家一起去。他问助手云海她的生活状况，云海说她单身。

    听说外国男人特别喜欢中国中年女士，看来真的，他要担心了，夏铭哲想。从他脸上看到意犹未尽的欣喜，和渴望跟她在一起的冲动。当于曼说不想去他脸上的失望，想说什么，又控制着没说出来，以至谈工作时无法深入下去，只说想实地考查再做评估。还要对他化工集团进行考量，作为衡量他综合能力的参考。

    这是一家中外合资的新型风投公司。中国投资公司，一般要有相应的抵押和担保才可放贷。而他们要考查项目的潜质，申请人的信誉、能力和成功经验。

    再说，他除了化工集团的股份，已没资产抵押。他所有能动的资金，都做了前期投资和铺垫，还没形成规模，这也是他急需投资资金的原因。待春天一到，种树栽苗，他已积累很丰富的经验，也已聘请苗圃专家，只等钱买树苗就能大干一场。到秋天形成风景，就能销售了。

    跟土地打交道的人，都知节令误不得。一误就是一年。他要对于曼欣赏、暗恋，就随他去。这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佬，于曼岂是你能觊觎的，走着瞧。夏铭哲自信地一挥手，以增强自己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