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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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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服于女人,就像泥菩萨镀上金,立即叫人肃然起敬。于曼知道这个道理。虽然她没转头,眼睛余光不断感受到夏铭哲偷偷看她一眼,欣喜欣赏地微笑。

    她知道自己侧面轮廓很美,像尊雕像,最重要的看不见疤。而且今天她把头发束起来,露出优雅的长脖子,在衣服衬托下更显华贵。她从车窗玻璃上看得见自己侧影,不是从夏铭哲的欣赏中判断。她穿任何衣服,夏铭哲都觉好看,唐瑛笑他花痴,她也无法分辨真假。

    对于夏铭哲,她在心里的定位是蓝颜知己吧。她可以对他的关心大喊大叫,可以对他的深情款款、温情脉脉置若惘闻,遇上什么困难也可以找他帮忙,听她倾诉。但跟唐瑛又不一样。

    记得他结婚后,他们几年未见。她故意在干妈家避着他,探准了消息再去,或把干妈约出来。那时他们公司正在发展,听干妈说他很忙。于曼也正努力写小说,希望得到认可。后来她一篇小说发在网上,被人改头换面的剽窃,还在征文中获奖。她无法追讨,又气又无奈,只有找唐瑛哭诉,表示愤慨。

    后来唐瑛不知故意去找夏铭哲,还是如她所说偶然遇上,夏铭哲就来找她问原委。在他朋友帮助下找到剽窃者,追回稿子,网上道歉。后来她的小说一帆风顺,很受读者喜欢,已出版了四本书,一部还在连载,点击率不错,年收入也有几十万。

    以一个作家的敏感,她不是不知道夏铭哲对她的感情。那一天歇斯底里大发作,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像炸药遇到火星,不管不顾地心情发泄,然后像扎破的气球,无辜地,软软地,不停地瑟缩变小,慢慢地颓靡角落。

    夏铭哲心痛地看着她,轻轻张开双臂,像大山围护盆地一样将她搂在怀中,却又不知怎么安抚。怕重了,会像皮球一样跳起来,轻了又没意义。只有额头上的川字王纹交叠,一副沧桑沟壑,都是心灵被现实剐割的痕迹。眼中热泪,恣意纵横。

    于曼清楚记得走时他嘴里喃喃道:别怕,等着我。然后毅然决然地去了。这已是一年前的事。虽然她一直回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对他的好意大发雷霆?为什么他说别怕,等着我?后来他们像约好似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像没发生。但在心里,于曼对他的感情好生了变化,就像当年他帮她混过跳马测试。

    如果没有生理和心理方面原因,女人单身一定跟男人有关。就像于曼。初恋的美好,已被漫长岁月侵蚀成幻,爱人的诺言,像撒在海面的月光,只有苍白的耀眼和绵绵不断的低吟。回忆和幻想,以及小说中漫无边际的爱情故事,丰富了她的生活。回首一望,别人的孩子已是自己当年模样,而自己却还在遐想。

    那一晚,她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她单纯得不食人间烟火,也能和着爱情苦酒,徜徉人生长河。偏偏夏铭哲的关心,把她提进俗人世界,一下子有了渴望,有了怀想,就像漂泊久了的灵魂,看见小岛要上岸,又不能上岸的苦闷。

    如果说她爱人的寄托是罗思文,那罗思文就是她心中故事的主角,谁来扮演都行。如果夏铭哲来扮演,无论他扮演得怎么像,她都不会相信。因为不能相信。如果相信了,他们之间只会是苟且,不能有爱。即使他们之间是真爱,她会唾弃自己对真爱的玷污。因为他有该爱的女人。可除了夏铭哲,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夏铭哲一样爱她的男人爱她?从来没有。这就是她的郁闷,她的命。

    那时候,她不是不知道夏铭哲对她的爱慕。但她眼里心里只有罗思文,任夏铭哲怎么追她都不行。如今再回头,又何必当初?兜兜转转几十年,从堂堂正正变成偷偷摸摸,她的自尊何处安放?叫她情何以堪?

    一切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丝,丢开是最好的办法。脑子留给小说,自己跟着心走,她劝自己。

    很快到了那面浮雕墙,漂亮的喷泉池里,荷花灯点缀,显得少女般清新,在这座金壁辉煌的酒店面前,增添了单纯的气息,勾起人们往日回忆和浪漫情怀。

    车子开到店门口,夏铭哲先跟往常一样从车头绕到右边,绅士地帮于曼开门做请的手势。侍者过来帮忙,用手护着于曼的头。于曼不紧不慢地下来,挽着夏铭哲,袅袅婷婷地进入酒店。

    这不是第一次作为女伴,陪夏铭哲参加商业活动。但每一次来,都让她在华美的环境中,在美女如云的翩翩舞池中,在美酒佳酿的推杯换盏中怎么变成的生意疑惑?作家需要了解若的奥密,让她的写作更加丰富。其实作家跟演员一样需要体验生活,才能写出所以然。闭门造车的想象,是没有根基和灵魂的。所以于曼的作品,总有几分真实成分再加以虚构,更具说服力和遐想空间。

    那是一条铺着红地毯的狭长通道,两侧许多等待的人,或没有女伴的男人,或没有男伴的女人。看见他俩走来,都侧过身子,羡慕地看着他们过去。

    夏铭哲的身材,有着这个年纪最健壮,又充满荷尔蒙的魅力,在于曼曼妙身姿衬托下,稳妥霸气的身姿。那深沉掩饰下一丝调侃的不以为然,和心仪女伴的心满意足,在这些羡慕眼神中自豪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夫妻。没有夫妻间的坦荡、距离。不是情人。没有情人间隐讳、窃羞。他们的距离,正好是大大方方,亲亲热热,相得益彰的最佳效果。

    这不是他老婆?

    当然。是他亲爱的。

    哦,情人。

    不是。像情人吗?

    不是很像。那为什么是亲爱的?

    她脸上的疤是他所为,害得她至今未嫁。

    哦,他结婚了吗?

    嗯,老婆很漂亮。

    那他老婆不管他这样?

    他从不沾花惹草,也没风流韵事。

    真不错。现在有钱男人,哪个不有三有四?

    女的是作家,很有名。

    看他们很相配,很舒服。可惜了。

    两个年轻女人一直跟在身后,一边压低声音说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相视一笑。

    于曼调侃:口碑不错哟。

    那当然。我忠于自己的内心。

    什么内心?

    我爱的人。

    你老婆可幸福了。

    唉——跟老婆无关,你等着瞧。

    于曼瞟他一眼,不屑地说:什么混帐逻辑,说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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