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脉鬼火
“这就是……祭坛?”南柯惊奇的打量着这个建在天然溶洞里的大厅,溶洞中原本就怪石嶙峋,多是万年的倒垂钟乳石,与相柳石像的尖牙浑然一体,十分骇人,倒显得更像大自然鬼斧神工了。
“入口。”戚寒山指指那头大张的蛇嘴,“往里走,才是祭坛。”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南柯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从古印铭文到眼泪湾再到相柳,戚寒山好像无所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以前见过一个差不多的而已。”戚寒山脸上的墨镜映着火光,也掩盖了他的大部分神情。“我知道的可还不止这些。”他随手拈了块小石头往前跑去,小石头滚过的地面竟迅速朝两边收缩,底下竟是悬空的坑道,若是人踩上去便会猝不及防掉下去了。南柯伸头看了眼,坑道下又是一条暗河,许多熟悉的黄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上面,而暗河里还飘着上下起伏的动物骨架。
“这里只是祭祀的第一步。”戚寒山说着解下了腰间的登山绳,将一头用勾爪牢牢勾住身旁的钟乳石底部,一头圈在自己手中。他向后退了两步,猛地发力跃向岩壁上的蛇头石像,一双长腿如履平地般轻巧的踩着石像向前,不一会儿便到达了溶洞的彼端。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欠揍的朝南柯招了招手。
南柯只能无语:“那我呢?”
戚寒山笑眯眯的指指洞壁上的石蛇:“沿着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他在每个落脚点都将登山绳绕在了石像的蛇牙上,正好成了绳索的支点。老天啊,这是什么户外团建体力项目吗?南柯叹了口气,认命的抓住绳索,开始小心翼翼的挨着洞壁向前挪。
这种近乎平地攀岩的事情对毫无运动细胞的打工族来说简直就是上刑,与身轻如燕的戚寒山相比,南柯的动作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等到气喘吁吁的终于到达终点,戚寒山还煞有介事的鼓了鼓掌:“恭喜南柯获得本次两人攀绳比赛的第二名!”
“闭嘴。”南柯仰头大喘气。
“戚寒山第一名。”他继续补刀。
“姓戚的!”
穿过蛇头大门,二人往里面走了一段,里面的火光也渐次亮起,两人走过的地方带起了空气流动,引得火光也随之摇曳,许多尖利的石影便被扭曲着投射在洞壁上,一时间黑影游弋,犹如鬼魅。再往前,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来越多,石阶,石栏,尽管溶洞中岔路众多,但随着这些痕迹,方向倒是逐渐明显起来了。
最终,这些千年前的雕刻将他们引向了一处比入口更大的天然溶洞。但刚一踏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让南柯忍不住作呕。
尽管戚寒山迅速挡在南柯身前,但她还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溶洞中,一条栩栩如生的石刻相柳从洞顶盘旋垂下,蛇头正触到地面大张着嘴,仿佛即将吞噬自己的猎物。而中间脑袋尖利的石牙上穿透着一具身体,也穿着橙色工装。鲜血顺着蛇嘴往下滴滴答答。而溶洞周围还有许多凿刻过的暗河,河水中一对对黄色蛇眼都盯着中央的相柳石像,在水中起伏明灭。
血腥味浓烈,南柯努力忍住反胃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怕就别看。”戚寒山倒不怎么受影响,“在原地等我。”
他一手按着刀柄,走上前观察了一会,这里有过打斗的痕迹,很显然上一拨人比他们倒霉,让蛇占了上风。又沿着整个溶洞走了一圈,奇怪的是,这处溶洞多了很多人工修饰的图形,周围巧妙的借助天然石幔打造成塌具,而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物品。戚寒山蹲下去看了看,都是些酒器。
“这里像个祭台,祭祀的似乎就是这条蛇。”
“可如果是个祭台,为什么留下的都是石器。”南柯捂着口鼻小心地选择着下脚的地方,也挪过去观察,“若是行祭祀礼,应该是青铜器才对。而且这些床幔似的造型又是怎么回事?”
南柯并不是很了解这些东西,苍梧留给后世的文献太有限了。她站起来,一时放松警惕就习惯性的转身,登时但觉血液便冰冻住了。
“戚戚戚寒山,”南柯的声音在抖,“尸体怎么在笑啊……”
“嗯?”戚寒山也回过头去,果然,那穿在蛇牙上的尸体,竟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一个人在这孤单呗,见我们陪他来了那不就笑了。”
南柯真的很绝望,为什么戚寒山在什么环境下都能随口讲出这么欠揍的笑话。
见她脸都吓白了,戚寒山这才收起了笑容,他在原地看了一阵,那尸体笑容古怪,甚至笑得越来越开心,但那根本不是人脸肌肉运动的方式。南柯也顾不得别的,只能紧紧揪住他的衣角。
“他嘴里有活物,撑起来的。”
“嘴里……为什么有活物,这地下还有别的活物吗……”南柯越想越害怕。
戚寒山敏锐的感官带来一种更不妙的感觉,他环视周围,地上的暗红图腾以蛇嘴为中心延伸向四周,细小的藤蔓沿着洞壁开始攀升,开出娇小的蓝色花朵。
“地脉鬼火。”
“什么东西?”南柯还没来得及消化新名词,就见那尸体的笑容越发扩大,最后竟噗的在脸上破出两个洞来,娇艳的蓝色花朵沾着血液蓬勃的生长出来。紧接着,藤蔓也从这局身体里发芽生长,蜷曲着向四周延伸,随着植物的生长,暗河里的相柳竟纷纷退回水下,很快就游走了。
“快走。”戚寒山拉起南柯就跑,“这玩意我也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是真的。”
南柯已经对地底下有什么都不会感觉奇怪了,立刻跟着戚寒山跑了起来,不过他平时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书啊?
“那东西邪性的很,见血寄生,如果进入人体后就会吸血开始生长,直到把躯体吸干才会去寻找下一个宿主。”戚寒山带着南柯在幽深的溶洞里左转右转,“刚才那个洞,祭祀的不是蛇,是蛇嘴里的花。等吸干那具尸体,下一个就该我们了。”
南柯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这苍梧古国好奇怪啊。你刚才说那是个祭坛,可是礼制又不合历史。”
“祭祀确实该用青铜,但依刚才的情况,那祭坛献祭的是平民,或者奴隶。所以用的才是石器。”
“他们拿人献祭?!”南柯震惊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起一阵阵的回音。
“嗯哼,”戚寒山并不意外,“这在蛮荒时期挺常见的。”
“我回去不如把项目题材改成大逃杀好了。”南柯有气无力的嘀咕。
“小姑娘你怎么现在还惦记你那项目呢?”
“打工人打工魂你不知道吗,我一刻都不会忘记我的工作。”
“等等,可是我们就这么跑了,找到了祭坛也没有用啊。”南柯忽然又想到,两个人就这样匆忙的跑了。
“有用的,”戚寒山摊开手心,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方小手帕,“我本来还不知道这个祭坛有什么用,现在知道了。”
“你这是!”南柯吓了一跳,手帕里是一朵盛放的地狱鬼火,“这种东西你也敢放身上。”
“有什么不敢的。”戚寒山笑道,“比这危险多了的东西我身体里都有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柯把话又吞了回去,她知道戚寒山不会回答。
“万物相生相克。相柳性情狂躁,嗜血如命。而地脉鬼火性寒阴冷,吸血生长,蛇群怕这种植物。”戚寒山收起了花,塞回自己衣兜里。“需要杀人的时候驱使相柳,再用地脉鬼火克制相柳。这花之后我们肯定还用得着。”
“相生相克……”南柯对于超出自己知识范畴的东西,只能默默点头记在心里。
“南柯。”
“嗯?”突然听见他叫自己名字,南柯还有点不适应,怪严肃的。
“过了牲祭,人祭。”戚寒山的声音少见的沉静,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磁性了些,“最后就是殿庙里的神祭,你要跟好我,别掉以轻心。”
听到他这样说,南柯一路都在狂跳的心反而也冷静一些。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信任交付给这个神秘莫测的人了。
“好。”
“你本不该来这一趟,我会把你活着送回去的,别害怕。”戚寒山顿了顿,继续到,“但是不知怎么的,和你呆在一起还挺有意思。”
南柯被戚寒山两句话就给说不会了,这男的平时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这时候怎么突然搞起了煽情文学,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正思忖着该说些什么,一阵喧哗嘈杂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溶洞里传来。
“救命啊——”一群人头上的探灯乱晃,像阵风似的卷成一团过来了,为首的正是……
“老周?!”二人同时出声。
“七爷别废话了赶紧跑吧——”
戚寒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敏锐的听力已经察觉在这阵混乱的脚步后面还有个沉重无比的四脚奔跑声和不属于人类的呼吸声。
他毫不犹豫的拉着南柯就加入了狂奔大军。
“妈呀这后面又是什么啊!!”
“是猨首獠牙上的,猨首那个部分。”戚寒山跑起来也不带喘的,“就叫猨,是不是很好懂。”
是很好懂啦但是——这十万大山里洞洞相连,根本出不去啊!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在溶洞中疯狂乱窜,也不知跑了多长的马拉松,终于有人叫到:“前面有光!出口在前面!”
看到胜利的曙光,所有人都提起了劲朝出口冲出去。戚寒山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但眼睛不太能适应光线,便眯了眯眼。等他再看清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裹挟着冲劲往前冲刺。
“停下!”
“哎?”南柯已经非常有经验,想要立刻执行戚寒山的指令,但奈何人多力量大,根本刹不住车。她被裹挟着脚下速度丝毫不减的朝出口冲去。
然后悬空。
一步踏出,她面朝绝壁天坑自由落体。怎么又来啊,南柯在半空中平静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