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坑迷障
一阵高低错落的惊叫打破万年无人天坑里的平静。几个人影扑通扑通落在树丛里,惊起一阵无辜的群鸟。
“幸好老子反应够快。”老周惊魂未定的抓着勾爪,整个人像猴子似的吊在粗壮的树枝上晃来晃去。“其他人没事吧。”回应他的是几声哎哟哎哟的□□,看来都没大事。
“七爷,您呐?”老周环顾了一圈,没看见戚寒山。
“好着呢。”戚寒山一手抱着南柯,一手抓着深深嵌进岩壁里的苗刀。
南柯只感觉在空中飘浮了几秒,随机感觉腰身被什么东西勾住,一股力道便将自己拉了过去。原是戚寒山离她在空中有段距离,便将抓钩甩过来捆住了她的腰,飞速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抓稳。”戚寒山一如第一次在公司大楼上那样紧紧扣着她,紧接着抽出苗刀劈进岩壁,那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劈进去后带着二人下落的速度竟把万年的石壁生生凿出一条刻痕,有刀作了刹车,这才将下落的速度逐渐降了下来。快到底时下落终于停了下来,戚寒山就这么搂着南柯挂在岩壁上晃荡。
事情发生得太快,南柯眨了眨被风吹得干涩无比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几乎贴在戚寒山胸口,而抬起头,二人的距离就只有咫尺,一时她的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飘。
“怎么,两次youjumpijump。”戚寒山见她眼神慌张的飘忽,倒大方得很,甚至还低头更加凑近了一点,墨镜都快凑到她脸上了,南柯能看见镜片上反射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只听见他的声音仍然带着笑意:“感动了?”
他真的很擅长让刚好点的气氛荡然无存。南柯脸上一热,用力推开他自己跳了下去。
“哎哟南柯妹子你可慢点。”刚落地的老周好不容易清干净挂了一身的树枝,赶忙过来接,堪堪扶了她一把。
“就是,你急什么。”戚寒山发力将刀从岩石里抽出来,也翻身落地。
“我第一名!”南柯慌忙不去看他,随便抓起一件装备就溜走了。
戚寒山在后面拍拍手上的灰,接过老周递来的外套,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乐呵:“幼稚。”
“你才幼稚!”她气恼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老周一脸莫名其妙。
戚寒山的乐呵才持续了几秒,就听见丛林了传来异动,他抬头扫了一眼。见树影一阵摇晃,似有什么黑影速度极快的窜过。
“不好。”戚寒山脸色一变,立刻朝前冲去。
那黑影行动迅疾,径直朝着前面的南柯靠近。
“嗯?”南柯正掰着拦路树枝往前走,她也听到了一阵轻微晃动,但并未意识到是什么东西。
“南柯让开!”戚寒山大喝一声,飞身而起,从她头顶越了过去。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对戚寒山的话已经有了习惯性的反应,立刻闪向一边,刹那间一抹艳红便从她眼前泼洒下去。
一具四肢扭曲变形的躯体被苗刀断成两节,掉落在地上抽动了几下。
那是个已经来到受灵阶段的勘探队员,也穿着橙色制服。
“……”南柯想张嘴,却不知该作何反应。戚寒山落在她身前,还维持着出刀的姿势,血溅了他一身。
“你俩没事吧!”老周赶紧冲过来,也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戚寒山收刀入鞘,无所谓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只是衣服刚穿上就要不了了,怪心疼的。”
见两个人都无大碍,老周便又去检查其他人的状态了。眼见着他走开,戚寒山才以手掩口压着嗓子咳了几声。
“你没事吧?”南柯蹙起眉望着他,踌躇着该怎么关切。
“还是先夸我身手敏捷吧。”见戚寒山浑身是血还一副嘚瑟的样子,看样子没什么事,她这才长出一口气。而她一颗忽上忽下的心刚刚落回原位,就见面前的人身形忽然晃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脚下。这下南柯赶紧伸手扶住了他:“你别逞强啊。”
“小问题。”戚寒山定了几秒,抬起头来依旧漫不经心。
“是蛇毒吗?”她不敢松手,小声问。
“估计有点儿吧,刚才一口气动太多了。”戚寒山晃了一圈脑袋,“没事儿,问题不大。”
那边老周已经安排就地扎营休息了,这一路东奔西跑的,物资也掉得七七八八,他嘱咐大家都省着点用,这时两人才知道掉进湖里以后队伍发生了什么。湖水伴着巨响竟然瞬间就退光了,留下了湖底大大小小数十个暗河入口和无数祭品的残骸,整个湖底都是个巨大的石刻镇图。
阿青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个暗河入口,沿着里面纵横交错的地方走着走着就碰上了古猨,撵得他们七零八落的,倒是没碰见什么祭坛机关,再后来跑着跑着大家就都跑散了。
“有点意思,”戚寒山扯了扯领口透气,“阿青带你们进来,碰上了那东西,自己跑丢了?”
“这溶洞里七拐八弯的,老马也失蹄啊。”老周摇摇头。
“啊?她一个人跑丢了,会不会有事啊,碰见这些怪东西怎么办?”南柯听了很是担忧,阿青一个小女孩,可怎么斗得过十万大山里的东西。
戚寒山倒是不以为意,接着问:“孔小姐呢?没听到她的招牌尖叫啊这一路。”
“说来也怪,你们不见之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反而没那么大意见了,安静了不少。”老周张望了一下,“刚才掉下来我也没注意,但她也没伤着哪,运气好吧。”
听罢,戚寒山笑了一声:“她这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老周,只装给我看。”
“好了。”在南柯的强行要求下,戚寒山不得不让她给自己处理了伤口,她包扎好后剪短纱布打了个结便算完事。戚寒山瞧了一眼,挑挑眉:“手法不错,哪学的?”
“上过两节急救课。”南柯随口敷衍。
既然她不愿意说,戚寒山也不勉强,只笑了笑。
“行,你俩都没事,我就先出去了,离天亮还有个把小时,都歇会儿。”老周说着便出帐篷去了。待他出去,戚寒山才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背包上放松了姿势,闭上眼长长的呼了口气。
“那我也出去了。”南柯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将手中的东西收回医疗箱便准备起身。
“你?”戚寒山睁开一只眼,“你上哪儿去?”
“我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你好好休息吧。”南柯不去看他,提着箱子就起身。
“我不是说了,到了这你得跟好我。”戚寒山懒洋洋的说,“留下,上一队人已经受灵三个了,现在再来一个我可赶不过去救你。”
这人!她气结,又没得办法,只好寻了个角落坐下。
“你干嘛坐那么远。”戚寒山再次发话,“咱们这也算同生共死了,你怎么不信任你的革命伙伴呢。”
“你闭上嘴睡你的觉行不行。”南柯无语,“管我坐哪儿呢。”
“小姑娘怕我?”
听到他这么问,南柯反而愣了一下:“没有。”
“第一次看我杀人,怕也正常。”戚寒山想了想自己把人斩成两截的样子,是不怎么美观。
“没有。”南柯摇摇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在想,你这样三番五次的舍命救我,就是因为我身上带着一半古印力量吗?”
“当然了。雇主可是给了钱的。”戚寒山毫不犹豫的回答,“拿不到东西,我怎么交差。”
“噢。”南柯闷闷的应了,又不说话了。
“七爷呢,就当免费给你上一课。”他的声音传过来,“人做任何事,那都是有目的的。我救你,是因为你对我有用。所以——不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随便感动啊。以后碰到别人示好,一样要小心,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谁要听你歪七八糟的理论睡觉吧你!”南柯终于忍不住把手里的一卷纱布都砸了过去。
“有人殴打伤员啦!”
“姓戚的!闭嘴!”
天色稍亮,一行人再度上路。没了向导,戚寒山理所当然的走在最前面,见他嚼着野草胸有成竹的带路,南柯忍不住发问:“你知道往哪儿走吗?”
“不知道。”戚寒山理直气壮。
“那你还带路!”南柯感觉脑门上的青筋又开始蹦跶。
“根据我的经验嘛,进山寻水口,探穴看龙头。祭坛方位肯定选在吉水口,这天坑里河道纵横,水龙是不缺的,但山水要为人所用,还得找到山龙与之交汇处,藏风纳水处才是真明堂。你说是吧老周。”戚寒山回头喊了一嗓子。
押后的老周远远回了一嗓子:“那是,七爷说得准没错。”
南柯发现了,老周像个捧哏的,估计也早就习惯戚寒山的风格了。
“那你说的水龙有了,山龙在哪儿呢?”南柯求知若渴。
“既然要选吉水口,那必然是负阴抱阳之地。商周早期废墟都是坐西向东,再往前推估计也差不多。所以啊,既然不是找阳宅,咱们沿着水,看着前面的地势往西边走。”戚寒山得出结论,打了个响指,对自己的介绍很满意。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一会找不到看你怎么办,看着就像个江湖骗子。”听完他的话,孔灵哼了一声,还是不屑一顾。
“我说孔小姐,程老板既然敢请我,您多少还是对他得有点信心吧,您要是怀疑他挑人眼光不行。”戚寒山推推墨镜,“那这不是拐着玩儿——骂自己么?”
南柯轻咳一声,勉强把自己的笑掩饰了过去,哪天戚寒山干不了这种活,这张嘴还能专职和人去吵架。
好不容易相安无事的走了一阵,水流逐渐变大了些。戚寒山停下来侧耳听了听:“应该就在前面了。”南柯也学着他的样子听了听,哗哗的流水声并没有为她带来任何话语。这时她才觉出怪异之处,这里太安静了。刚落地天坑边缘时,还能听见些虫鸣鸟叫的,越往里走,除了水声便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像走在一座空旷而巨大的坟墓中,原始森林分明枝繁叶茂,却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喏,瞧瞧。”戚寒山终于停下来,用赞叹的语调感慨,“苍梧的祭祀大殿,气派啊。”
众人循着他的方向看去,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大而破败的庙宇,像死去的巨人,以灰暗的躯体沉默迎接千万年后的来访者。
“竟然是真的……”南柯遥望着这座具有压迫感的祭祀大殿,胸口涌出一股久别重逢的悲凉感。
“走吧,去看看。”戚寒山偏偏头,带着队伍往前走。但走着走着,大家都听到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在奔跑靠近。
“什么声音啊?”老周回头搭着手看了看,“是上一队的幸存者?”
这下南柯有幸看到了害他们掉下天坑的罪魁祸首,翡翠古印上的猨首。她很难形容那是什么东西,说它是个足有两米高的超级大猩猩,它却浑身青黑,好像买了个付费犀牛皮肤,且她一直以为猨首獠牙的下半部分是蛇吻与蛇牙,现在看来,这突出的鳄鱼状吻部,竟然也属于古猨。这东西,一巴掌估计人脑袋就碎了。
能驯养相柳和这样的怪物,她不得不说一声,苍梧王,你了不起。
古猨的速度比人类快得多,不知谁韩了一嗓子我靠快跑,这下谁都不敢耽搁,全都没命的朝祭祀大殿拔腿狂奔。南柯体力最差,转眼就落到了最后面,和她并列倒数的是娇生惯养的孔灵,但她肺活量倒是足的,一边跑还能一边尖叫,简直魔音灌耳。
戚寒山第一个冲到大殿前去推门,大门看似虚掩,却是一整面山岩制成,乍一推根本纹丝不动。他立刻叫到:“都过来帮忙!”老周和几个伙计也到得快,马上使劲一齐来推殿门。眼看古猨怒吼着越追越近,大家咬紧牙关死命往里推,殿门终于被推出条缝,却不够人过身。
而队伍尾巴,南柯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给我使劲啊……”戚寒山咬着牙,再次把力气灌了上去。终于,石门不情不愿的又打开了一点点,他立刻招呼其他人鱼贯而入,这一回头才发现南柯和孔灵还跑在最后面,都快被古猨撵着屁股了。
“这小姑娘回去真该锻炼身体。”戚寒山叹口气,立刻朝二人的方向冲去。
“救命呀——”孔灵几乎能闻到身后古猨嘴里呼出的恶臭了,它的鼻息声越来越近,眼看快到殿门前,她便抓住南柯用力往后一推,以期自己逃命。
“诶卧槽?!”南柯本就跑得快要魂飞魄散,哪料到还有这出,直接被孔灵推得摔了出去。饶是戚寒山拔刀也赶不上,古猨已经流着腥臭的唾液扑向摔趴在地的倒霉蛋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