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食宿相兼
听着莫弈的卧房里再次传出“锯木头”的声音，张姨在门外的走廊里深吸一口气，轻叩响虚掩的房门，“莫先生，晚饭好了，先下楼吃饭吧。”
听见里边传出莫弈的回应，张姨才转身下楼，嘴里还念叨着，“唉，小雪这小提琴拉的我脑仁疼。”
卧室里，男人靠坐在橄榄绿色的长沙发一侧，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侧脸，抬头看着端坐在前方座椅上的少女。
沉寂许久，男人闭上了双眸，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表情，“这就是你说的，熬夜学习过了？”
奉雪把小提琴轻放在腿上，早就因害羞而面红耳赤，她抿着下唇，眼神左右飘忽不敢和莫弈对视。
“那…古语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只是看了又没有实际练习，肯定…效果会不一样的。”她开口弱弱地辩解道，语气很是低落。
她只学会了看琴谱，没学会演奏琴谱。
莫弈起身，向前两步接过她手里那把由斯国名匠纯手工打造的小提琴，把琴放回琴盒里，对她说：“好了，学这个也非一日而成，先下去吃饭吧。”
“你要信我，再练练一定行的。”奉雪对他说道，这话里的意思又像是句自我安慰。
一把十几万的琴居然能发出那样难听的声音，确实让人听着心烦意乱。
没想到莫弈倒是很认真的回应道：“我相信你，你也要对我的教学水平有信心。”
两人效率地吃完了晚餐，回到莫弈的卧室，再次做好练习的准备。
还好莫弈住的是独栋别墅不是普通商品房，别墅外还有大花园，和邻居相隔甚远，不然邻居大概会上门投诉吧。
莫弈要了一份《a thousand years》的钢琴谱，“我弹一下你搭档负责的部分，你先熟悉一下节奏，看着琴谱，留意一下小提琴旋律的切入点。”
他优雅地落座在琴凳上，把带有钢琴谱的平板架在谱架上，仅看了几眼，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翻飞演奏出流畅悦耳的琴音。
曲子的前奏犹如初春树林间融化的冰雪，水汽汇聚进涓流的溪水中，柔情连绵。
原曲本就是一段绵长甜蜜的告白，被莫弈演奏出的琴声中还加杂了一些隐秘的神圣感。
在奉雪眼中，此刻专注演奏的莫弈跟平常优雅、约束的他截然不同，现在的莫弈像是和演奏融为一体，倾注了许多内心不曾表露的情感，缱倦绯恻，散发出不易察觉的蛊惑气息。
从前奉雪也常常打开游戏，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看着主页面里的“莫弈”，时不时触碰一下手机屏幕，听一下他的语音。
遥不可及的时候我常常凝视你，近在眼前时却只能把热忱压在心底。
一曲奏完，莫弈回过身看向奉雪，却只见她出神地盯着自己，又好像是目光穿过自己，再看向更远的地方。
“奉雪？”莫弈喊他的名字，嗓音温润低沉。
奉雪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发觉眼圈有些发酸，她闭上双眼，努力抑制着情绪。
见她这样，莫弈坐到她旁边，侧着身子，询问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她依旧闭着眼睛，小声回答道，一字一句间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莫弈明白她说的以前指的是穿越前发生的事，作为专业心理医生的他，竟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安慰的话语停在嘴边，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看向眼前人，他与奉雪所接触的时间、说过的话远多于“蔷薇”，可他却完全不能明白奉雪心中所想、所纠葛的事。
安慰的话没说出口，奉雪已经恢复到来往常的状态，见莫弈有点左右为难的样子，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她拿出琴盒里的小提琴，“奉母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毕竟她也是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如果连连拉琴的基本姿势都做不好，很难蒙混过关吧，咱们还是从手型和持弓姿势开始纠正吧。”
说罢，她便把琴身靠在了自己左肩上，调整了一下琴身的角度，“琴身与地面平行，对吧。”
莫弈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她不愿再提及之前的话题，也不再多言。
她又持起琴弓，把它轻轻地架在弦上，用眼神询问莫弈的意见。
“弓子和琴码要平行。”莫弈随即提醒道，“手肘再抬高一点，不要缩着。”他进入教学状态，拿起手边的科学周刊抬了抬奉雪的右胳膊。
见奉雪保持好姿势，又把周刊平放在她手肘折成的三角区域上方，“保持住，要吃苦耐劳。”
“我当然知道。”奉雪鼻子一出气，哼声道。
过了会，莫弈取下她臂弯上的周刊，“再拉个全弓试试。”全弓意指，从弓根拉到弓尖，再拉回来。
奉雪深呼吸一下，再次尝试。
不出意外的，音色还是很像锯木头。
“你拉的时候琴弓走直一点，别歪，大臂放松一点。”莫弈耐心地指点道。
奉雪按照他说的尝试了一下，果然出来音色要比刚才好了不少，眉眼间不禁透出笑意。
男人默然，眼神示意她继续尝试练习，找到正确的感觉。
一点小小的进步，就能开心了吗？莫弈不解。
窗外的雨总算停了，黑夜又回到了往日的静谧。
时间流逝，别墅内回荡的琴音也由参差不齐到逐渐标准。
见奉雪的动作愈加地标准、熟练，他点点头，“看来基本功的练习对你很有帮助，我也认为有必要先夯实基础，那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对着镜子练习空弦吧。”语气里满是对奉雪当前表现的肯定。
“好的！完全听从莫老师的安排！”奉雪应和道。
叮——
没等莫弈回答，就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看了眼来电人显示，表情一沉，“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手上按下手机侧键，停止响铃提醒。
奉雪坐在原处，静静地望着他着急离去的背影，心里开始猜测是谁打过来的电话，让他脸色微变。
他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又重复看了眼来电人，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什么事？”他嗓音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