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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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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关于是否真的要把鱼芜月就地埋了这件事上,沈鸢鸢还是多少与微生许有过一些讨论的。

    原本还想着若一起上山的话鱼芜月没准还能想起些什么,但在微生许眯眼科普了一番弘靖门在洞天山上的种种警戒后,沈鸢鸢只好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并开始为自己可怜的二师兄争取最后的一点利益:

    “没那必要吧……找个远点的地方布个结界把他放里头不就好了吗?把人埋土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要老是舍近求远。他现在又不喘气,埋土里是能憋死他还是咋的?结界这种得用上灵力的布置,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注意到的好吧?你把他放这儿就地埋上,不仅不容易被发现,连被路过生者刺激到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他自个儿都没说什么,你在哪儿瞎操什么心。”

    废话,他都变成永暗者了,他还能说什么呀?!

    但凡他知道咱俩当着他的面在商量什么,他都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啊!

    但就口才这方面,毕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已算得上是伶牙俐齿的沈鸢鸢非但没能说赢微生许,甚至只能在边上看着鱼芜月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然后自己把坑埋了大半。

    帮着微生许将最后的那些土牢牢拍实的时候,沈鸢鸢的心情真的非常复杂。

    她总觉得鱼芜月大约是被坑了,但真要计较的话,又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三师兄一直都只是用这种似是而非来统治自己手中庞大的信息网路的吗?——嘶,真是恐怖如斯啊。

    微生许自然是不知道小师妹又在心里默默地编排自己,在将最后的伪装布置完成后,他拍干净沾灰的手掌,努嘴往某个方向示意道:

    “行了,搞定!——走吧,我们从后山那边的位置上去,那里人少点。”

    沈鸢鸢点头,最后再确认了一下鱼芜月的安定情况后,便起身随他而去。

    其实他们这次来洞天山,主要便是来侦查和踩点的。

    九天祛魔除诡阵位于洞天山最接近东边的山顶之上,至今仍有人修缮维护,而最核心的位置,由掌门洛霞天亲自负责,连他们本门的弟子都无法轻易涉足。

    而最后的一件圣器,哀朔镰,正是作为大阵的力量来源与阵眼,镇守中央,被重重的人手和禁制阵法包围其中。

    ——不过,沈鸢鸢二人此行,倒并不是为了接触最后一件圣器而来。

    像那种程度的人数和警戒,无论他们如何手眼通天,也几乎没有办法在全程都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接近圣器。

    哦,把这些守阵的弘靖门弟子尽数杀光倒也算是个比较直接的方法,只不过……

    这种还没有准备万全便直接开团的行为,属实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微生许之所以要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是为了赢,而不是为了去白白送死。

    “三师兄,你的消息可靠吗?洛霞天为了冲击破虚境第五重已经闭关很多年了,但至今都没传出什么突破在即的风声啊。”

    跟随微生许穿行在洞天山后山某处陡峭且极难察觉的小路上时,沈鸢鸢虽一路大步地攀着枝条前行,气息倒还是平稳如常,并没有显出任何吃力的意味。

    “快了……至少从我这儿经手送去的气运来看,应当不会太久了。短则数年,快则数十年,但总之不会过百。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最后的准备,也得一件件提上日程了。”

    二人佩戴着隐形和遮掩气息的法器,躲避着山林间游走的守卫和监视法阵,一点点往半山腰的位置猫去。

    也亏得他们本就是洞天山上的原住民,对于各种隐秘的捷径和暗道如数家珍,这才凭着这份旁人难及的熟稔,数度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弘靖门安置在山中的种种耳目。

    当然,微生许的带路也是功不可没——跟沈鸢鸢不同,他可不是头一回摸上洞天山了,在某些弘靖门弟子的身上,他已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些“楔子”。

    这些“楔子”不会影响携带者的修为,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气息,平时便如同不存在一般毫无影响力。

    而它们唯一的用处,便是在被使用之时,会令那些携带之人短暂地失去意识,并乖乖地把路让开罢了。

    ——对沈鸢鸢他们这种修为的修士来说,只一瞬间的错目,便已足够他们跑出老远了。

    “说起来,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洛霞天会不会对九天祛魔除诡阵有什么改动。”

    虽然脚下步伐不停,但沈鸢鸢在注意周边动向的同时,仍有余力用传音入密之术与微生许时不时地唠上两句。

    “就算有,应该也挺有限的。他那种靠旁门左道练上来的修为,即便到了五重,跟他师父也没什么可比性……一个被从中作梗没能完全发挥作用的阵法,都能让异诡切切实实地消失数百年之久,当年了悟真人的威能,也足见一斑了。”

    微生许见有人前来,赶忙挥手让沈鸢鸢待命。

    在二人隐于树丛中静候巡山者走远之时,他一边四下环顾,一边继续应声道:

    “再说了,就当年的那些改动,也已经很够用了……到时候他找个由头重开仪式,把当世的各大强者统统骗进阵里,把他们的灵力吃干抹净后再完成阵法……啧啧,仅凭‘驱离异世天灾’这一功绩,就足以让他原地飞升了吧?”

    “他休想!”

    沈鸢鸢狠狠地啐了一口,可激愤之后,也不知想到什么,语调忽又有些低沉下来:

    “可……可如果他最后关头临时改变主意怎么办?如果他察觉到诸仙门的异动,将阵法改回最初的版本,只意在祛除异诡不伤人性命的话,我们可能会瞬间失去所有掌门的支持啊。”

    这忧虑也确实是不无道理的。

    其余五大仙门的执掌者能被他们说动,并非仅仅只因为洛霞天暗算道侣,收购气运的恶劣行径——最重要的关键是,在微生许的推断中,他们自己本身的性命也已经受到了同等的威胁。

    身为修真界的执牛耳者,在需要出力彻底驱离异诡之时,是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袖手旁观的。

    可如果阵法一开始便有问题,那当他们踏入阵内的那一刻起,就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生死攸关的陷阱之中——

    没法不去,可去了又要丧命。

    被别人忽悠着去踩这种必死的陷阱,别说一派掌门了,只要是个有气性的修士,只怕在知情后都很难不翻脸吧?

    但如果此事最后发展到不伤人性命的地步的话……除了那些本就与洛霞天有其他仇怨的掌门外,会不会有人当场反水或是作壁上观,也确实不好说。

    微生许闻言,瞅了瞅面露忧色的师妹后,唇边蓦的浮起了一丝冷笑。

    “不会的。”

    此时巡逻的弘靖门弟子已经走远,在设法蒙骗了附近的侦测法阵后,微生许如鬼魅般飞掠而出,数步之间便于阳光下消失了踪影。

    后面的沈鸢鸢紧跟而去,就在咬住三师兄背影的同时,对方那满是不屑与鄙视的声音也在她的神识中冷然响起了:

    “……因为他根本就做不到。”

    沈鸢鸢一惊,但转眼之间两人便已抵达了半山腰的岗哨,便暂时放下追问,专心应对起眼前的潜行来。

    微生许带着她攀上一处偏僻的角落,着眼辨认了一番后,来到了某个弘靖门弟子附近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那个正在四下张望的人忽然眼神一空,动作也停了一瞬,似乎突然晃神了一般。

    也就是这么一个短短的刹那,两人足尖一点,惊鸿般飞身掠去,而后马不停蹄地冲出了非常远的一段距离。

    而在来到下一个隐蔽点之时,沈鸢鸢便已经领悟到微生许话中的含义了。

    “你是说,他没有办法像当年的了悟真人一样,仅凭一人之力便运转起整个大阵?”

    面对小师妹的疑问,微生许冷哼一声,嗤笑道:

    “呵,了悟真人当年半步飞升都不敢托大,拉来了天下英雄助阵以保稳妥,他洛霞天何德何能,敢跟自己冠绝古今的师父相提并论?

    “而且,对他这种人来说,在于人世最后的谢幕仪式中,他所需要的并不只是观众,更是切切实实可以保证他飞升几率的力量……

    “对于一个早就习惯了将他人的气运修为视作自己囊中之物的人来说,这么多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美味,他焉有不吃之理?”

    原来如此……若真是如此,那她倒也放心了。

    只要洛霞天始终对诸仙门的掌门们包藏祸心,那他们两伙人一致对敌的统一战线便能始终稳固,只要在战前仔细地盯一盯,几乎就没什么翻车的可能性了。

    “哎,等等,那如果洛霞天这次特别沉得住气,生生等到自己的修为跟了悟真人差不多的时候再……哎哟!”

    又有疑问的沈鸢鸢被微生许冷不丁地弹了一下额头,正要抗议,却正好对上了自家三师兄无语的眼神。

    “那等你晋升到破虚境之后,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开团!——真是的,他原本就比我们强好多截了,你还任凭他猥琐发育吗?你是不是傻!”

    收到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斜眼,沈鸢鸢“嘿嘿”一笑,倒也不恼了,反而学着他平日无赖的样子,腼着脸提议道:

    “哎呀,说来说去,最后不还是得在大阵上见真章!——要是三师兄你能想办法搞到九天祛魔除诡阵的图纸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在上面也做些改动,搞搞破坏,轻轻松松就把洛霞天收拾掉!”

    “我先谢谢你看得起了。”

    知道沈鸢鸢是在开玩笑,微生许虽然白了她一眼,但也很配合地接过话头说道:“我要是能从洛霞天的眼皮子底下把大阵的图纸偷出来,那我还带你在这儿爬什么山,踩什么点啊,我们直接潜进他闭关的地方宰了他不香吗?”

    “嘿嘿嘿。”

    两人玩笑了几句后也不再闲聊,全神贯注地在越发严密的防御体系中小心谨慎地继续前进。

    他们这次悄悄潜入洞天山,纯粹就是为了更为详细地了解如今洞天山上的种种布置和破绽。

    来日上山,他们自然是能跟在其他门派的队伍中悄然混进来的,但那还远远不够。

    仪典重开的那一天,他们的布置并不仅仅只在大阵内部……考虑到届时可能会引发大乱战的可能性,是否能以最快速度从弘靖门手中夺下洞天山上下的控制权,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了解地形,摸清看守的数量和具体部署,制定最快捷的潜入路线和方式……这才是他们此行最为重要的目的。

    而且,这些情报,也是可以拿来共享或交易的。

    诸多仙门到时候都是要上山的,为了确保无虞,怎么能把洞天山的控制权尽数都交到弘靖门手上呢?

    有了这些情报,微生许便尽可到各个掌门那儿去撺掇一番了——

    “到时候若真打起来了,不在周围埋伏点自己人怎么行?就算左右不了战局,拦住山上那些弘靖门弟子别上来捣乱也是好的呀。”

    好,那我们自己人该怎么冲进来呢?

    啪!把地形图往桌上一拍,齐活了。

    当然,这也属实是个长久工作,为了确保对方防御工事的时效性,还是得三不五时地继续关注着才行啊……

    正当微生许思索着相关问题之时,自己的衣袖,忽然被身边的少女拽了一下。

    微生许顺势望去,却看到沈鸢鸢死死地盯着左前方的某处,几乎眼都没有眨一下。

    沿着她的视线望去后,微生许心下了然,一时也没有作声。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来到离山顶非常近的地方了。

    沈鸢鸢目光所望之处,是一座依坡而建的木屋。

    宽敞的木质阶梯顺坡而上,连接着屋前入口的位置。屋子的结构透气明亮,除了墙壁之外仅用竹帘和垂落的花蔓作分隔,几乎从哪个方向都皆可观景,可谓是相当的清雅惬意。

    那是他们的师父,孤鸿仙子梅轻芫曾经居住的主屋。

    后来当弟子逐渐变多,而她的身体又日渐衰弱后,除了大师姐沈梦柯还住在主屋照顾师父外,他们便又在屋子的西边开辟出两间新的小屋,供其他的弟子单独居住。

    阶梯两边的缓坡之上,生长着一颗蜿蜒向阳的花树。

    沈鸢鸢不知其名,只知它枝繁叶茂,花开不败,枝头几乎一年四季都挂着如云霞般的樱色花朵。每当微风徐过,便会有香气清雅的花瓣随风飘落,甚是惬意喜人。

    因为沈鸢鸢自小喜欢在那棵花树下玩耍,鱼芜月便为她在那儿做了个结实的小秋千。

    ——可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此刻沈鸢鸢眼前的木屋,没有满地绿油油的草植,没有覆盖山坡的美丽花朵,没有药香,没有花香,甚至连那棵幼时时常攀爬嬉戏的花树,也已经枯萎颓败,只剩下了一堆死去的枝干。

    有弘靖门的弟子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将自己的东西随意地摆放在各处,将这间满载着沈鸢鸢儿时回忆的屋子,当做随处可见的休息所一般在使用。

    沈鸢鸢望着眼前物是人非的居所,鼻头一酸,可硬是没有落下泪来。

    微生许没有出言安慰,仿佛转移话题一般,面无表情地说起了眼前的正事:

    “山坡上头是什么地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那里的禁制是洛霞天亲自所下,以我们目前的修为,即便巧巧再呕心沥血,也不可能做得出能将我们平安送进去的法器。”

    话音落下后,沈鸢鸢点点头,终于将视线从昔日的回忆前挪开,看向了不远处那条通往大阵所在的石阶。

    “大阵那边的事,我会再试着想想别的办法……到时候对洛霞天的牵制,就得看小五你的了。”

    身为所有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与师父相同的空尽圣体的拥有者,沈鸢鸢望向那个被无数禁制重重包围的光芒盛大之处,再一次轻轻颔首,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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