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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散席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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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头,酒过三巡,遥月阁上这场难得的欢宴,也终于迎来了散席的时刻。

    最先离席的自然是微生许了。

    虽然他负责消灭了席面上大部分的酒水,但起身之际,仍然步履稳当,面色如常,没有一丝一毫踉跄的醉酒模样。

    摆摆手阻止了要起身相送的二人,他反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样东西,在经过沈鸢鸢身边时,轻轻送到了她眼前。

    沈鸢鸢下意识地接过,定睛一瞧,这才发现此物正是大师姐的那只蝴蝶发饰。

    “你个小没良心的,大师姐往日最疼你,但你一心扑在心上人身上,竟连她的东西都不记得去取……待会儿记得去给大师姐道歉啊。”

    随手拍了一下小师妹的脑袋,微生许冲她们摆摆手,而后径直走向了遥月阁的露台方向——才刚走到月光下,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那如水的光华融化一般,轮廓由深至浅,就这样在夜色下静静消失了。

    天工坊内四处都是各种空间术法,冷画屏和沈鸢鸢对此倒是都见怪不怪,但……

    “我没忘!临行前我去问那位代理谷主讨过,他坚持说已经还给故人了,让我自己回来问,我这才……”

    很显然,对方完全没打算听沈鸢鸢的辩解,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手捧发饰的少女望着自家三师兄消失的方向,气得顿时有些龇牙咧嘴的。

    为了充分杜绝各种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她们亲自收拾了遥月阁内的席面,补上了一堆反侦测反探听的术法,而后利用各种空间陷阱走着随机的路线,一同去往存放沈梦柯尸身的那间密室。

    “四师姐,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在一路前往的途中,沈鸢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挽住了一旁冷画屏的胳膊,用一种好似有了新发现一般的八卦口气笑道:

    “……天命谷的那位风向皖风前辈,跟我们三师兄,没准是情敌!”

    瞥了一眼身旁正在暗自窃笑的师妹,冷画屏没有搭腔,但也没有拒绝这份小小的亲昵,只任由她挽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那好似头头是道的分析。

    凭大师姐的人品才貌,会被人倾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比起这些或真或假的八卦,她反倒重点偏移地注意起沈鸢鸢如今的个头来。

    已经比自己高了快半个头了呀……器修到底是缺乏锻炼啊,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是所有人当中最矮的那一个了吗?

    “……师姐,你有在听吗?”

    耳边的声线忽然变得有些不满,冷画屏回神,但完全不以为意,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没有。”

    “唔!”

    做出好似被当胸打了一拳般的痛苦表情,沈鸢鸢用斜视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无语,大概率是想以此控诉一下对方的无情。

    但她的四师姐完全没有要接茬的意思,连手都懒得用,抬起一脚就将她往眼前的那道墙壁踢去。

    “到了。”

    那一踢的力道并不十分重,沈鸢鸢顺着力道退了几步,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一歪一退之间,她已经从那道结结实实的墙壁间穿身而过,进入了那间隐匿的密室之中。

    冰台之上,美丽如蝶的女子双手合十,静默不语。

    在一旁不远处的柜子上,六盏魂灯按照昔日的位置依次摆放。魂灯的侧边,则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旧的储物戒指。

    梅轻芫的弟子并不多,但或许正因如此,她才有那个精力对每个弟子因材施教,令他们各自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心法和法器。

    要不是大师姐在出事之前将所有的内功心法都存放其中,沈鸢鸢即便得到了师兄师姐的本命法器,只怕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运用自如。

    小心地将发饰重新簪回沈梦柯的发上,沈鸢鸢反复检查着有无放歪,而后轻轻地抚摸着那张熟悉却冰冷的脸庞,又再度回想起先前席间骤然冷场的那个片刻。

    ——其实,若见到三师兄如今的样子,最心疼的人,难道不正是大师姐吗?

    亲手将那个泥足深陷的少年带回光明之处的人是她,而再度将他推落深渊的人,恰恰也是她。

    “你说,要是大师姐知道我们最终还是执意要复仇,会后悔将那枚戒指交给三师兄吗?”

    望着沈梦柯平静的睡颜,沈鸢鸢没有移开视线,只没头没尾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冷画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语气平静地反问道:“……那你希望就这样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吗?”

    闻言,沈鸢鸢霎时一惊,随即露出了一丝恍然的神色。

    是啊……他们之中,难道真的会有人去选择这种掩耳盗铃的幸福吗?

    眼前的大师姐看起来温柔依旧,但她再也不会像自己幼时一般,笑着张开双臂,将奔向她的那个小小孩童一把抱起了。

    这种毫无道理的剥夺和失去,谁也不能就这么闷头接受!

    从冰台边默默起身,沈鸢鸢收回了自己眷恋的双手,眼中的茫然褪去,只剩下了一片坚毅的冷意。

    面对冷画屏的反问,她的回答,就只有短短的一个字:

    “不。”

    吴兴云恢复意识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在活动四肢、开口说话及使用灵力等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且并未感受到身上有什么很明显的创伤疼痛后,他终于从“卧槽我是不是被人戳瞎了”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并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下了某些限制活动的禁制。

    他这是……被人拐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逐渐回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那场追踪,以及那个突然拔地而起,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的诡异人影。

    不过是以防万一,才姑且跟去看看的……没想到往日总是小题大做的司徒涛,这次竟撞上真家伙了!

    难道那姑娘真是邪修?

    那人称她是自己的师妹……这么说来,这次潜入硕铓镇的邪修,至少也有两个吗?!

    各种猜测在脑中轮番过了一遍,但无论再怎么着急,以吴兴云如今活死人一般的状态,也都是白搭。

    被强迫静止的时间是过得非常缓慢的,在这种无声的酷刑之中煎熬了不知多久之后,原本将吴兴云整个人由上至下都死死压制住的黑暗,突然毫无预兆地如潮水般退去了。

    仿佛是从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中被打捞而出,五感再度回归的那一刻,吴兴云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上岸,不由自主地大大地吸了好几口气。

    “呼,呼……”

    喘气的声音传入耳畔,眼前的景物也开始从浊然的暗色中抽离而出。

    吴兴云本能地活动着眼珠和手指,在感受到四肢不再受限后,便以手撑地,从地面缓慢地支起了上身。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黑袍,面色苍白,笑容古怪。

    他好像已经站在那里许久,周身却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显露,明明长着人的模样,却像花像水像人偶,唯独不像个活人。

    这种古怪的观感令吴兴云浑身一悚,但他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修士,倒也不至于大惊失色。

    在发现禁制虽除,但自己仍被抑制灵力流转的脚铐脚镣加身后,他也不忙起身,一边不动声色地与眼前人拉开距离,一边试探地问道:

    “……你是何人?这是哪儿?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吗?”

    他眼下所在的地方,很明显是一处戒备森严的牢狱。

    这里通风一般,有大量郁积在通路内的难闻气味,从远到辨不清具体方位的地方,还有隐约的惨叫和嘶吼遥遥传来。

    那古怪的男人咧嘴一笑,弧度大得几乎要咧到耳后。

    他歪着脑袋,走近一步,桀桀笑道:“干嘛要明知故问呢?——你可以偷偷摸摸地跟在别人后面,别人自然也可以偷偷摸摸地跟着你啊。

    “与其在这里问东问西,你不如先感谢一下我吧?你以为我师妹真的没有发现你这条小尾巴吗?

    “若不是我打了招呼拦下她,你可能就会白白地挨一顿打,然后跟那群闹事的白痴躺在一起……醒过来的时候,没准边上还会蹲着一群围观的人,然后在那里对着你们指指点点呢。”

    没想到这腔调古怪的玩笑话倒还挺有画面感,虽未放下警惕,但吴兴云还是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只是被围观而不是曝尸荒野吗……那我确实是该谢谢你。”

    “嘿嘿嘿,那是,毕竟躲过了一顿打呢……”

    也不知那男人到底在乐什么,一时笑得人都有些东倒西歪。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又忽然僵直在半空,整个人保持着后仰的姿势,而后猛地一个转身,将那颗垂下的头颅,倒着转到了吴兴云面前,上下颠倒地说道:

    “但那是她。她是个好孩子,讲道理,懂是非,不轻易打杀人……可我不一样哦?

    “你现在之所以能活着在这里跟我讲话,是因为你是无望崖的弟子,而且跟现任崖主司徒映天的儿子司徒涛关系不错……而我,正好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用这种难受下仰的弯折姿势伸手拍了拍吴兴云的额头,男人像被压下的竹子般反弹而起,立时又恢复了站立的体态,慢慢地转过身来,继续道: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听我的话,把我交代给你的事好好完成……或者,死。”

    一根极细极长的金针从男人的袖中被缓缓抽出,在监牢内本就不甚清晰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道细碎却又不详的红色光芒。

    一种非人的压迫感骤然袭来,这个本就没有活人气息的男人此刻仿佛连通了地府,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股充满了死亡意味的可怕气息。

    乍看之下,竟是与异诡有几分莫名的相似之处。

    虽不知这金针的具体用途,但想想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近在咫尺的巨大压力之下,吴兴云咬紧牙关,怒视着这个怪异的男人,厉声道:

    “若你是想通过我,来加害我们无望崖,加害崖主和我朋友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死,也决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啧啧……”

    男人摇了摇手指,脸上的遗憾表情相当浮夸,但下手的动作却十分地快准狠。

    猝不及防之下,他揪住吴兴云头顶的头发,硬生生地将他拽离地面,迅速切换回来的大笑表情正对着后者痛苦扭曲的神色——

    在如此滑稽又可怕的对比之下,他举起手中的金针,轻触对方的面庞,并一点点地将之缓慢上移。

    “不要动不动就时刻准备着舍身取义……你们这些正派人就是这样,一点点小事就嚷嚷着要死要活的……生命难道不宝贵吗?既然宝贵,就要小心谨慎,有价值地使用才是。”

    说话间,那根金针已经沿着吴兴云的嘴角一路往上,滑过脸颊,越过额角,开始往头顶的方向移动。

    “我不过是想让你看个东西,再请你帮忙转达一些诚挚的请求罢了……这要求很过分吗?怎么就害人了呢?”

    拿着金针在头顶盘旋了半天后,男人似乎终于找准了位置,停下动作,然后盯住了吴兴云那双因为恐惧而有些微微颤动的瞳孔,有些神经质地笑道:

    “我看你也是个磨蹭的,就还是先帮你把针插上吧……不要急,不要怕,不要乱动,这根针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所以你最后选哪个也都没事,哈哈哈!”

    狂笑之际,男人眼疾手快,金针霎时没脑而入!

    吴兴云猛地一抽,眼珠不受控制地上翻,好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可没过多久,他的眼珠又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位置,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万一你假意答应,路上到处打量,递了什么不该递的情报出去可就麻烦了……”

    松开了钳制的那只手,男人站起身来,双手轻拍,打了个奇怪的节奏。

    闻声之后,如被控制了一般,吴兴云立时起身,跟到了男人身后,看得出表情惊恐,但目光仍然不偏不倚地望向前方,非常老实。

    “得了,走吧……我悄悄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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