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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谷收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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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桌边的角落里看到了自己托人递进来的书信,沈鸢鸢立刻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也不多客套,赶紧一脸期待地将身侧的鱼芜月带了过去。

    在胡誊的帮助下将石桌收拾出来后,风向皖摆上一副小靠枕,一副很明显准备要把脉的样子。

    沈鸢鸢会意,十分配合,摘下了鱼芜月的帷帽后,没有任何质疑地为其解开护腕,将那只肤色灰白的手规规矩矩地放了上去。

    风向皖轻搭其腕脉,沉默不语,继而又定睛观察起那一双双诡谲开合的血色眼眸,甚至上手扒开眼皮,近距离地仔细查看了一番。

    微风轻扫过院落,扬起众人的衣袂发尾,却始终没有带出只言片语。

    这是咋了……

    说好的望闻问切呢……大夫你倒是开口问两句啊,全程沉默我心里真的很慌啊……

    沈鸢鸢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切换,想开口询问,但又怕打断了风向皖的思路,只能可怜巴巴地在一旁望着。

    她这副关心则乱的傻样倒是看乐了边上的胡誊,他笑着上前劝沈鸢鸢先坐一坐,说他师父看诊的风格便是如此,待有些脉络之后便会开口了,让她不要着急。

    半晌,这个沉浸在各项检查中的医者终于重新坐定了身子,将视线缓缓转向了沈鸢鸢。

    “我说句实话,他这个情况,几乎没什么治愈的可能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带着高塔/崩毁之势,轰隆隆地就将沈鸢鸢的心严严实实地埋在了地底。

    就……怎么说呢。

    其实她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心理准备。

    毕竟变成永暗者,就等于是从人变成了另外的某种什么东西……连当年破虚境五重、几乎已经是陆地神仙的了悟真人都没有办法逆转这个过程,更别说旁人了。

    可既然三师兄特意指示他们前来天命谷,她心里头或多或少还是存了些指望,以为能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展开的……

    结、结果就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确切的没救说明吗?!

    沈鸢鸢脸色颓败,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难过地望向了自己无知无觉的二师兄。

    “他的身体如今完全是由体内的异诡维持成型,诸内脏器官尚在,但基本都已失去功能,心跳停止,血液也没有在流动,整个人就是一具被异诡驱使的能活动的尸体罢了……但不知为何,原本属于他的元神,却好像还没有被完全毁去。”

    也不知是真没留意到沈鸢鸢的忐忑,还是看多了生死早已习惯了宣告噩耗,风向皖自顾自地说着,并且语调平淡地来了一个峰回路转的转折。

    “前辈的意思是,我师兄他……其实还活着吗?!”

    但面对沈鸢鸢陡然殷切起来的眼神,风向皖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低头沉吟了一会儿。

    严格来说,这也是他第一次……不,是整个天命谷第一次收治到已经变成了永暗者的病人。

    通常来说,在寻常人被异诡侵蚀的那一刻,最先被摧毁的便是神智和元神。

    在无数于异诡之中陨落,又蜕变成了永暗者的修士之中,有些也会保有生前的习惯和招法,又或者像是一丝执念尚存,而故意做出一些类似自杀之举的行为。

    可前者更像是肌肉记忆,而后者……也不过都是旁观者的臆测罢了。

    即便真有些许意识残留又能如何呢?

    从古至今,能以那么一星半点的破碎意志来战胜异诡的同化,进而夺回自我的永暗者……是不存在的。

    一个都没有。

    虽然对修士来说,元神不灭便意味着这个人还没有彻底死去……但这种零星的元神残余,要说活着,也实在是很勉强。

    不过……

    他眼前的这个病人,说实话,还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比起这个,我想先确认一些别的事。”

    等等,这话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吗?怎么说换就换啊!

    望着风向皖那张清隽却总是一脸淡定的脸,沈鸢鸢只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清奇的脑回路,只好配合地点了点头。

    “寻常的永暗者,身体完成蜕变之后很少会再有变化。虽然也曾出现过长期处于异诡环境中再度异变的例子,但以如今各大门派清剿异诡的速度,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多见了……”

    风向皖望向沈鸢鸢,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冷冽:

    “但观你师兄的肌肉走势和体内的异诡浓度,再怎么保守估计,他所经历过的异变次数至少也得有上百次……这绝不是天然形成的永暗者能做到的事,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何时变成永暗者的?”

    果然,这种事也是瞒不过大夫的呢。

    出来求医,支支吾吾总是不成的——因着对方是大师姐的故友,沈鸢鸢本也没打算隐瞒,便将二师兄落入邪修之手,又被炼制多年的事情简短地告知了风向皖。

    至于如何落入……因为与病情无关,且涉及到一些陈年隐秘,她便寥寥几句带过了。

    所幸风向皖也没有追问这一类细节,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浇筑异诡,榨取气运”这一人神共愤的行径上。

    “这些心思不正的人,不思进取,反倒成天研究这些旁门左道!”

    忿忿地丢下了这么一句,向来淡漠的人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义愤填膺的情绪,望向鱼芜月的目光也比先前多了些同情和怜悯。

    风向皖再度执起鱼芜月的手腕,在知道了其中内情的基础上,更加有针对性地开始探查他体内的各种情况。

    越仔细深入,便越觉得心惊。

    这个人体内的每一次异变,似乎都是对自身极限的一次拔高与跨越!

    在不断地被异诡包覆,迫近极限,濒临崩毁的过程中,不知是体质还是意志的缘故,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在不断进化,让自己与异诡同化的速度和器量等于甚至大于入侵的异诡总量,从而一次又一次地撑过了这种堪称酷刑的折磨。

    在被异诡侵体后,修士往往比普通人更容易成为永暗者,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体质更为坚韧的缘故——可眼前这人的身体素质,那岂止是坚韧,只怕连山间那些皮糙肉厚的魔兽都要甘拜下风啊!

    而且,虽然非常细微和破碎,但风向皖还是在鱼芜月破败不堪的识海深处,感受到了一点点元神的波动。

    但他并不敢贸然触碰。

    这些元神碎片已经非常脆弱了,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彻底散去……而且,他能感受到有无数丝线从识海之中穿出,蜿蜒向了外边的什么地方。

    另一端应该是在那个小姑娘手中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控制之法——确实是有些残忍,但对于永暗者这样的怪物,不做到这种程度,旁人也确实没办法对他们放心。

    像这种体质与意志皆坚韧非凡的病例,他还真是破天荒地头一次遇到……这必须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啊!

    他本以为这次不过是应着故人的情面走个过场,最后只能以“无能为力”来收尾的简单会诊罢了……没想到啊,这个病人竟然这么特殊!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都绝对是个能被载入医书的奇特病例!

    这要是不在他们天命谷呆个一年半载,让他们全谷上下都里里外外地研讨一番,可不兴走啊!

    “咳……”

    平复了一下身为医者的激动心绪,风向皖到底也没忘记身为谷主代理的职责,于是轻咳一声,对一脸忐忑的沈鸢鸢叮嘱道:

    “你师兄体内的异诡浓度极强,一旦在谷内出事,后果不堪设想……从此刻起,他只能留在问花堂内,不得出外走动,若有什么事劳烦,就请你代为跑动一下了。”

    沈鸢鸢眨巴着眼睛,望着风向皖起身向一旁的胡誊嘱咐什么的身影,好半天才终于从这不着头尾的跳脱话里品出味来——

    这、这是答应了她,准备全力救人了吗?

    不是……这位风前辈的沟通能力也太差了吧!全程都在自说自话啊!没点上下文联想能力就完全没法跟他交流了是不是!

    大师姐当年到底是怎么跟他做的朋友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能得到天命谷“会尽全力救治”的承诺,沈鸢鸢还是很高兴的。

    之后的一段日子,大量天命谷的弟子在问花堂里进进出出,记录的记录,送东西的送东西,突然来一句“哦,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类似的例子”然后拔腿就跑出去找书的也大有人在。

    不得不说,有朝一日竟然会在别人的门派里托着下巴天天看情景喜剧这种事,沈鸢鸢自己也没有想到。

    其实一开始她还挺担心的,毕竟这么多人出入,万一事情传出去,到时候引起修真界的瞩目,继而带来过多关注就不大好了——

    可她去找风向皖说这个事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摆着那副表情缺缺的面孔,只顾看着手头的医书,头也没抬地应声道:

    “姑娘放心,病人的隐私,我们怎么可能大肆张扬呢?进出问花堂的门人皆是我信得过的,且每人都服了一枚‘定誓丹’——一旦有人于问花堂以外的地方讨论相关之事,马上就会毒发身亡的,姑娘不必担心。”

    噗。

    听了这话,沈鸢鸢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当然,那时她并没有在喝水,所以只是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而后讪讪地走开了。

    这群天命谷的医者都怎么回事,跟自己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一处山间的廊桥上,粉衣的少女倚在栏杆处眺望远方,画面乍看之下宁静惬意,可细细望去,会发现姑娘一脸无语,嘴里正叽叽咕咕地嘟囔着什么。

    “得,之前嫌我跑进跑出太碍事,给我赶到院子里……现在连院子也不让我呆了,给我赶到外头来!说什么家属太紧张会影响病患情绪……他现在有个屁的情绪啊!把我赶这么远,你们就不怕他暴走吗?!”

    说是这么说,但沈鸢鸢还是遥遥地感知了一下,确认鱼芜月没有脱离自己的控制,仍处在任人摆弄的安定状态后,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唔,不过天命谷里的风景还真是不错……

    早听说这里与四洲接壤,能同时看到一年四季的景致——如果不是带着心事前来求医,眼下这一片桃源盛景,倒确实是个放松身心的好地方。

    不出任务时,便一直埋头在天工坊所统御的神机城中修炼的沈鸢鸢很少有如此闲暇,悠悠闲闲地趴了一会儿之后,竟有一丝困意涌上心头。

    可就在她思量着要不索性在这里眯一会儿的时候,一道有些急促的咳嗽声,突然从廊桥的另一边突兀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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