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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发饰?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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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投射的影像消失后,微生许合上那枚同款的通讯折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不知是玩味还是了然的笑意。

    两人先前交谈时,法器投映出的都只有他们本人的模样,并不会将身侧的环境一并显出。

    所以,那一边的沈鸢鸢并不知道,此时的微生许,其实正身处天工坊的某处隐秘所在。

    这个地方,他们师兄妹三人都知道该如何前往,也只有他们才能够真正地踏足其中。

    ——因为他们的大师姐,在数十年前的异诡重临事件中不幸过身的“云梦仙子”沈梦柯,此刻便正沉眠在此,安然静默。

    特制的冰台之上,身披蝴蝶羽衣的女子眉目如生,肤色苍白,整个人都被凝固在了生前的最后一刻。

    被异诡侵蚀之人的尸身一般都会迅速地腐败溃烂,但不知是生前修为强大的缘故,还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修复过,沈梦柯的尸身并未有任何异样,干净正常,仿佛只是在那里沉沉入睡。

    她看起来那么美丽温婉,仿佛下一刻便会睁开眼睛,对身边的人露出熟悉的微笑,嗓音清甜地打起招呼,并伸手抚摸师弟师妹们的脸颊——

    可这一幕,无论他们如何盼望,却也终究不可能重现了。

    “师姐。”

    微生许坐在冰台边,细心轻柔地整理着师姐额角垂落的散发,眼中是十分罕见的温柔与耐心。

    “小五长大了,竟知道疼人了……老二才刚救回来呢,她就想着要保他一世平安,不想让他掺和我们复仇的事了。”

    他浅浅笑着,语气里实际上并无怒意,反而似抱怨又似调侃地温声道:“其实这也正常,若我能选,我也不愿意这一生就只能这样对着你的尸身说话……可俗话说得好,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你说是不是?

    “这么多年,师父受了大委屈,死后还被人变成那个样子,美名其曰说什么是为了天下!——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说,独自扛了一切,就是为了让我们一无所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普天之下,哪有明知家人冤屈,却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就只为了活命的道理?

    “我不认同……这口气我咽不下,我顺不了!受了恩惠,就该报恩;恩人被害,那天涯海角,也要将仇人杀之而后快——这才是我认同的道理!”

    微生许眸光闪动,眼神雪亮,如同骤雨夜的惊雷般骇人无匹——可他手头的动作,却仍然轻如拈花,小心细腻。

    收回了整理的手指和眷恋的眼神,微生许起身欲走,却在望向前方的那一刻不经意的一怔。

    老四冷画屏站在入口的位置,静静地望向这边,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短暂的讶异过后,微生许恢复了往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没问她是否听到了自己之前的话语,起身朝她缓步走去,随口笑道:

    “哟,巧巧回来了?你来晚一步啊,要是早些来,还能跟小五聊上两句呢。”

    巧巧是冷画屏的小名,因为自小手巧,擅长炼器的缘故,由大师姐沈梦柯率先喊出了这个昵称——对于这个向来无脑追随大师姐且恬不知耻的师兄,冷画屏在明白抗议无用后也就随他喊了,最多也就习惯性地附赠他一个白眼。

    “谁要跟她聊,她在神机城里修炼了这么多年,早看烦了……你让她在外面多跑跑,不用急着回来。”

    这话说得冷酷无情,再配上这美人如冰一般毫无波动的表情,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对师姐妹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但作为一个亲眼见证了每次师妹出门冷画屏必要为其搬空至少两间屋子道具的人,微生许笑而不语,拍了拍个子并不高的四师妹的肩膀,并在后者一脸嫌弃的目送中离开了这间密室。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冷画屏才慢慢转回视线,脸上的不满逐渐散去,少许透露出了一点难以察觉的哀伤神色。

    她来到沉眠的沈梦柯近前,趴在冰台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凝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性子耿直,说话难听——久而久之,冷画屏便也习惯了不多言语,做事更重爽快,不愿在无谓的沟通上浪费时间。

    这世上,老喜欢哄着她让她多说些话的人,除了小五之外,也就只有大师姐了。

    她虽天生冷情,但并不反对微生许的复仇计划,甚至也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无条件地支持着他们……

    但,作为他们中唯一一个没怎么被扭曲人生轨迹的人,在看到剩下的两人逐渐离最初的模样越来越远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难过和惋惜。

    好不容易脱离泥潭的微生许,为了复仇,只能重回其中,越陷越深;

    天真可爱的小师妹,再不曾吵着要玩闹,而是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入了艰苦的修炼之中,且为了隐藏自己和完成任务,已经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出一句句张口即来的谎话……

    一切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比起清冷如同天上月的师父,温柔贤淑的大师姐向来更加疼爱他们——见到他们如今的样子,也不知她会不会有些难过。

    如今她心里有了话,可那个会耐心听她说任何事的人,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在空无一人的密室中,冰霜般的美人少有地神色戚戚,如依恋长辈的孩童般靠在师姐身侧,久久无言。

    哎……大师姐头上的蝴蝶发饰哪里去了?

    半晌,冷画屏发现沈梦柯外侧发髻上的发饰不翼而飞,一时有些惊异。

    她起身查看,发现另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发饰,正好端端地簪在师姐另一侧的头发上——

    奇怪,上次来看的时候明明还是成对的啊……

    这屋子设了禁制,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进来,是谁把那发饰拿走了?

    另外的那只蝴蝶发饰,此刻正躺在一双干燥温暖的掌心之中,连同一封短短的书信,穿行在某处药香四溢的隐匿山谷之中。

    传信的人手捧信物,穿过山崖之上的长廊和高台,通过了数个巧妙复杂的机关和传送阵之后,来到了一处豁然开朗的宽阔药圃之中。

    敏捷又精准地在各处小道穿行一番后,送信的人恭敬行礼,将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恭声道:“师父,谷外有人携信物求见。”

    被求问的男子身量颀长,简洁朴素,正埋头照料着手头的药草,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根本没去看传信之人,也没问信物为何,只淡淡反问道:“我们天命谷今年的求诊期已过,如今已经闭谷了,你不知道吗?”

    “弟子明白,也这样回过了,但那位姑娘说她师兄身患顽疾,普天之下只有天命谷能救他性命,执意不肯离去……她还说,家中长姐曾与师父有旧,并附上了信物,弟子生怕对方真的是师父故友的家眷,这才……”

    大约是手头的药草终于处理妥当,在谷主闭关期间,代为执掌全谷上下的大弟子风向皖终于站起身来,用纸巾擦了擦沾满泥土的手,平静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旧友多有可直接联系我的方式,不会这样拐弯抹角地上门。再者,虽然我们天命谷的医术在修真界素有‘妙手回春,天命可改’的美誉,但也有其极限,并不是说无论何种症疾,只要上门,就一定能获救……”

    拒绝的话语呼之欲出,但弓身的弟子等待许久,对面却突然没了下文。

    有些奇怪地抬了抬眼,传信的弟子惊讶地发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师父,此刻正直直地盯着那只蝴蝶发饰,眼中的意外几乎无法掩饰。

    这种反应……难道真的是故友之物吗?

    弟子虽然好奇,但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得将信物和书信再往前递了一次。

    这一次,风向皖动了。

    他一眼不发地接了过去,将那发饰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这才终于打开书信,很快地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

    末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往前走去,问了一句:“人在哪儿?”

    “尚候在山谷门口。”

    小弟子连忙跟上,毕恭毕敬地尾随在师父后面,“毕竟今年已经闭谷了,山谷外的多处通道都已经关闭,只剩下正门那边……”

    知道了位置,风向皖及时调整了路线,踩上了一处传送阵。待身后的弟子跟上后,他又接着问道:“那位姑娘带的病人是什么情形,你可有看到?”

    “是,说来也怪,她的那位师兄,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行动如常,只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不过他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手上带着手套,容貌也被厚重的黑色帷帽遮住了,弟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脚下被雕刻成圆形的巨大石盘亮起了各色符文,托着两人冉冉上升,来到了一处立在崖壁之上的长廊边。

    听了弟子的汇报,又想起先前书信中的字句,风向皖不动声色地轻哼一声,向来淡定的神色下竟也有些许隐隐的好奇——

    他倒想看看,一个居然敢带着永暗者四处行动的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天命谷地处四洲交界之地,同一片山谷中存在着多处截然不同的地貌和气候,景象奇异,诡谲与壮丽并存,十分有趣。

    自初代祖师入主山谷,并以“天命主人”自居后,谷中弟子传承更迭,如今业已发展成根基深厚的名门大派之一了。

    但与其他门派潜心悟道、斩妖驱魔的理念不同,天命谷的弟子以医术入道,深谙药理,并将灵药与法术融合,创造出许多闻所未闻的疗愈之法,在整个修真界历来享有盛名。

    而且天命谷的行事作风,与外头俗世医者的风格还不尽相同。

    奉行“医者父母心”的人有,但“医术就是个手段,老子想救你还是杀你那是老子自己的事”这种想法,在这里却也算不上太离经叛道——只要不伤天害理,不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做实验,天命谷并不讲究太多俗世意义上的是非观。

    天命谷的现任谷主阮青衣,就是一个很特立独行的人。

    他医毒双绝,有些侠气,行脚四方的时候,见到不平事,很乐意给那些恶人一些颜色看看,在修真界也算是有些名气。

    可不知是不是暗中得罪了什么人,某一次出行后,他竟带着一身重伤回到谷中——在嘱咐了大弟子风向皖代掌全谷后,他开始闭关养伤,不仅不再替人看诊,还在每年气候变换之际定下时长不一的闭谷期,届时整座山谷都会被封于护山大阵之内,足不出户,闭门谢客。

    是的,沈鸢鸢来的时机,就是这么不凑巧。

    可微生许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的,他既然给了东西,且这么说了,总归是胸有成竹的——所以沈鸢鸢一如往常地选择了照做,并在对方的回应到来之前,安安静静地领着鱼芜月在天命谷高高的大门前耐心地等待着。

    迎着值守弟子好奇打量的目光,沈鸢鸢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一路上,为了把面相可怕的鱼芜月带上大街,她也真的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衣着打扮就姑且不提了,那张满是眼睛的脸,遮起来可是真的不容易啊!

    原本为了稳固不掉落,她选择的是面具而不是帷帽。可大量眼睛的凸起破坏了面部的平衡,寻常的面具戴不上,大了又有缝隙能瞧出端倪……

    后来她又想着,能不能用绷带把整张脸给缠上——可不知是难受还是怎么的,鱼芜月虽然没有反抗,但没一会儿的工夫,从眼睛里渗出来的些许异诡气息就将绷带给腐蚀得一干二净了……

    实在无法,沈鸢鸢只能寻了顶比较少见的黑色帷帽,叫工匠给它额外多加了好几层黑纱。

    “姑娘……加了这么多层,就完全看不清路了啊?”

    “没事,我师兄本来就是瞎子。他就是怕光,你多加几层就是了。”

    经过了一番言之凿凿的忽悠后,鱼芜月就收获了一顶完全看不见路的帷帽。

    没办法,变成了永暗者的鱼芜月没有办法御空飞行,由沈鸢鸢带着他的话,不仅消耗巨大,脚程也会被拖长——但如果走各地设下的传送阵的话,势必要进入有人烟的地方,他这个长相一旦暴露,马上就会遭到方圆百里所有身负归元真净术之人的全力围殴。

    虽然沈鸢鸢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实力也不是拿来这么用的好吧。

    外观上的伪装做好后,沈鸢鸢又在鱼芜月的腕间挂上了一件饰物模样的小法器。

    这东西她自己也有一个,同样是四师姐出品,伪造气息的效果一流——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带上去,那就是练气初期的境界,天王老子来了也看不出破绽!

    咳,没有没有,那倒也是有些夸张了……

    破虚境的大佬肯定还是能看出来的,但整片大陆上,达到破虚境的修士统共也没几个,且要么神出鬼没,要么闭门不出,所以除非主动暴露,不然被看破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完了在帷帽上头,沈鸢鸢还特地布下了一些固定和重力的术法,不仅将帽子死死地焊在鱼芜月的脑袋上,还生生地将黑纱的摇摆控制在一定的幅度之内。

    如此一来,除非刮的是龙卷风,不然她可再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百般伪装,虽然收获了不少古怪的目光,但也好歹是一路平安地到了天命谷的门口……只要对方松口,将他们迎入谷内,真正成为天命谷的病人,那这一路,也就算没有白辛苦了。

    如今正是天命谷闭谷的时候,如果大师姐的发饰真的能请动那位代理谷主,让对方为他们破一次例的话……那她的二师兄,或许真的会有救!

    被忐忑和期待煎熬着,沈鸢鸢虽面上不显,但还是下意识地拉住了鱼芜月那早已没有温度的手。

    这时,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位天命谷弟子再次出现,礼貌地向他们拱手行礼,笑应道:

    “姑娘久等了……师父已经应允,还请随我往谷内问花堂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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