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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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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破符这种东西,并不金贵,属于寻常小修士也可以消费得起的日常用品。

    只不过,像这种能把山壁都轰破一个大口的杀伤力,怎么着也得叠上个五六张才有可能实现——

    为了让“同归于尽到尸骨无存”这种场景看起来更逼真,沈鸢鸢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大量的计算,甚至还在符上附入了归元真净术,也算是做戏做足,圆满落幕了。

    至于后来会不会有其他传言从旁人处道出,且让乌雅兰他们感到好像哪里不对劲这种事……她也就懒得管了。

    这次总归是真的不会再见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售后的必要了吧?

    她不像自家三师兄,长期潜伏在黑白两道,马甲无数,每个身份可能都有一条相对完整的人生轨迹——会落到她头上的,多数是短期任务,只要目的达成,最终会不会被识破也没什么所谓。

    再说了,外头的戏份尽了,她眼前的难题才真正开始呢。

    沈鸢鸢自然没有真的和自家二师兄同归于尽,在爆破符启用的刹那前,她以快到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捏碎了从袖间滚落掌心的一颗散发着血色光芒的小珠子——

    下一刻,这对紧紧锁在一起的师兄妹便在爆炸强光的遮掩之下,从原地直接消失了。

    再度现身的时候,他们齐齐现身在一处血色的戈壁之上。

    这里的景象荒芜破败,沙尘飞扬,放眼望去空无一物,只有不时席卷而来的烈烈凛风。头顶上的天空与脚下的沙石一样血红一片,干枯颓败,看久了之后,似乎连眼睛都被生生刺痛。

    这样一处所在,充满着荒无人烟的死寂,似乎并不属于世间的任何地方——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沈鸢鸢方才捏碎的那颗珠子,名叫“异世珠”,是她那擅长炼器造物的四师姐冷画屏专门为此次任务特制的一次性法器。

    只要辅以特殊的咒文并将其捏碎,便可将施术者本人及周边一定区域内的生物转移至宝珠自带的异空间之中。

    此空间独立于现有的空间法则之外,外人无从窥视也无法进入,被捕获其中的人,除非拥有超出施术者一个境界的功力,否则是无法从此空间内强行离开的。

    若单论异世珠的话,倒也不算稀奇,毕竟在拥有各种空间技术专利的天工坊内,这东西也是明码标价可以买卖的——对于那些一言不合想要约架,却又不想让无关群众看热闹的大佬们来说,这小玩意儿也确实挺好用的。

    只不过,寻常的异世珠,所形成的异界强度往往与施术者本人挂钩,且在离开异空间之后,其中的人会再次出现在自己先前消失的地方。

    但沈鸢鸢手里这颗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是由何种材质制成,这颗血色异世珠之中的空间对异诡的衍生产物会有天然的压制,且离开后的落脚点,也可以由施术者本人提前设定——不得不说,身为天工坊现任坊主的四师姐,也算是为这个小师妹操心不少了。

    在这样的异空间之中,无人打扰,她自然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全力出手,不用再刻意有所遮掩了。

    一落地之后便松开了钳制,沈鸢鸢迅速与鱼芜月拉开距离,腾挪之间抽空给自己灌了几颗灵药,等稳下身形的时候,手上的伤口与先前被摔砸的内伤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修士的体质本就比常人好很多,再加上又是些皮肉伤,看起来可怖,其实在灵力的护持下,沈鸢鸢基本就没怎么伤到内里——要不是为了让场面看起来更悲壮点,估计连之前吐的那两口血都能省了。

    相较之下,鱼芜月就觉得很是难受了。

    眼前的戈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看不出景色,分不出状况,只能认知到眼前有一块看起来诱惑与威胁并存的肉块,且在突如其来的场景转换之后,自己身上似乎又再度被盖上了一层无形又沉重的枷锁。

    好重……

    手、脚,动起来都很重……

    这感觉他其实并不陌生,因为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便一直位于此种凝滞的威压之下,动弹不得,浑噩蒙昧。

    是的,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所有的认知都已经随着神智一起粉碎,只剩下了一具被异诡侵蚀、被本能支配的丑恶肉身。

    所谓记忆,也不过是罗刹堂中人对他日复一日的炼制和折磨罢了……他恨这世间的一切,他觉得眼前所见的一切生物都不应该存在!

    每次见到活人的那一刻,他都觉得饥饿异常——可他是真的想要吃人,真的没有活人的血肉就无法活下去吗?

    应该也不是……毕竟,罗刹堂早已试出了他的极限,也时时加固防御,已经很多年无人命丧他口了。

    他没有死,一直都不死,只是这样顽固地、偏执地撑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异诡侵体,痛苦得连他自己都憎恨这股莫名其妙的坚韧,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不知道到底在等待什么……

    等待?

    为什么要等待?

    是他的本能让他一直都没有放弃离开的希望吗?

    可……他的本能,不是尽自己所能地毁灭眼前所有的一切吗?

    就像现在。

    异化的脸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它们齐齐转向远处那个现场唯一生机尚存的生物,于眸中映出了少女坚毅又冷定的形象。

    这是个人,活生生的,心脏还在跳动的人。

    他想杀了她,想咬开她的脖子,生啖其肉,看着她在自己周身的异诡侵蚀之下迅速腐烂的样子。

    ——可与此同时,一种难言的痛苦也随之出现,抓心挠肺,难以抑制,如同细密的火焰蔓延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寸寸灼烧,细碎又折磨。

    这不是身体上的疼痛,不是那些黑衣之人所施加的□□上的磋磨……

    可,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怪物早已没有了揣摩自己心绪的能力,截然相反的感受在脑海中冲撞,令他愈加痛苦,最终也只能通过攻击的方式来将其释放出来。

    对着远处的沈鸢鸢一声长吼之后,鱼芜月手上有一大块血肉迅速凸起,并被他直接一把扯下,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而那块散发着异诡气息的血肉,变形延长,须臾之间竟变成了一把古怪的长刀模样!

    原来先前的那把刀是这么来的……

    沈鸢鸢并没有因为对方理智尽失而疏忽大意,她幼时的武艺本就大多由鱼芜月所授,自然清楚对面的人曾有过多么矫健的身手。

    其实她的对策也很简单——让鱼芜月陷入无法反抗的状态,而后用三师兄教她的控制永暗者的方法,使其进入可控状态,再慢慢寻找救治的方法。

    是,她当然明白。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永暗者可以变回原先的样子……即便是曾经的世间最强,发明了归元真净术的了悟真人,也没能做到这样的事。

    可……那又怎么样呢?

    左右他也是回到了自己身边了……变回人也好,永远都只能做永暗者也好,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咬下了于心头翻涌的心痛与不安,面对一个疾扑就冲到了眼前的鱼芜月,沈鸢鸢没有留手,全力应对,只一个照面的过招就探出了鱼芜月在普攻状态下的大致水平。

    好家伙……跟当年完全不遑多让啊!

    还以为在那些人手里被关了那么久,又神志不清,二师兄怎么也该退步一些了……还好自己这些年来也算没有疏于修炼,要不然此番对上,胜负还真的很难说。

    如今鱼芜月出刀全凭本能,几乎没怎么配合异诡去用出更复杂多变的招式——沈鸢鸢生怕久战后让他恢复手感会变得更加难缠,在试探得差不多之后,陡然变招,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杀入了他的刀光之中!

    正面袭来的刀尖,不知为何竟在鱼芜月的心头掠过一丝熟悉之感。

    他不及躲闪,迅速后仰,一个铁板桥便避开了迎面刺来的利刃。

    可一击不中,去势未减的少女在空中虚踏一步,借势翻身,将直去的刀刃翻转,居然直接冲他的脖颈砍来!

    长刀在归元真净术的加持下金光闪烁,鱼芜月本能地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立即翻转刀柄,以一个不太好用力的姿势,凭借着异于常人的体能,这才堪堪挡下了这一招。

    正常刀刃与血肉长刀的交击之声沉闷撕扯,听来尤为不适。

    鱼芜月感到对方的力道稍减,正准备变招,却觉得胸口猛然一痛。

    飞掠到身前的少女不知何时空出了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到了他胸口之上——一道繁复的符文于其上飞快铺开,融入肌理,带来了一种宛如剜刻的痛苦。

    “吼——”

    鱼芜月吃痛,发出了骇人的吼叫声,不管不顾地想要将符文从自己的胸口撕下。

    可无论他如何伤害自己,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符意还是快速地渗入他体内,并从中激射出多道同样泛着火光的锁链,将他瞬间捆绑、禁锢在原地!

    此时若有罗刹堂的人在场,想必会十分惊讶吧……这一手控制永暗者的手法,看起来与他们几乎如出一辙。

    这方法,是沈鸢鸢的三师兄临行前教给她的。

    至于他又是从何处学来……就只能说蛇知蛇路了,她隐约猜想过,但也没有真的细问。

    她又不是什么坚决要与邪派划清界限的高洁之人,术法只要好用就行了,实在没必要拘泥出处。

    见二师兄如此疯狂自残,沈鸢鸢看得心头一疼,当下就蹙紧了眉头——可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若在此时心软,功亏一篑,只会让鱼芜月在之后吃更多的苦头!

    为了压下不忍和心痛,沈鸢鸢咬紧嘴唇,以疼痛惊醒自己,双手则迅捷地不停结印,完成之后,双臂同时向前一甩,十道细长到几乎不可见的长线从指尖延伸而出,准确无误地刺入了鱼芜月的四肢百骸之中!

    这侵入心神的压迫对鱼芜月来说并不陌生,他本能地嘶吼着,抵抗着,对这深入体内的拘束感到非常的烦躁不耐。

    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细线入体之后并没有横冲直撞地在四处野蛮扎根,而是带着一股温和的暖意,一路前行,一路融化。

    待它们在身体内游走一周后,鱼芜月就已经感觉不到这些异物的存在了。

    真奇怪……明明是外来的东西,明明还在那里,却摸不着,瞧不见了。

    “二师兄。”

    一声呼唤忽然从脑海中直接响起,那种本能的抗拒感再度升起,但却比之前弱化了许多。

    谁?

    又是在叫谁?

    “二师兄……听小五的话,好吗?”

    入侵的术法与怪物的本能在争夺着身体的支配权,鱼芜月痛苦异常,正在吼叫挣扎之际,一个怀抱却猝不及防地迎上前来,温柔地拥住了他那颗狰狞丑陋的头颅。

    “别怕,不要怕……小五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你已经离开家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了……回来吧,回家吧,大家在都盼着你呢……”

    温柔的低诉恍如隔世,怪物在少女的怀中逐渐停下了低吼,慢慢地安静下来。

    抵抗的本能减弱的瞬间,控制的术法乘胜追击,游走在鱼芜月周身各处,将他的心神、他的动作,都尽数划入了沈鸢鸢的管辖范围之内。

    安全了。

    不得不以控制之法来与其相处的酸涩和终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沈鸢鸢毫不嫌弃地贴紧了那张怪异的脸颊,紧紧拥抱,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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