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壮汉的敌意
“你这丫头，大清早去哪里了！”
妇人一脸焦急，从马车上急匆匆的下来了。
洛何迎了上去，亲昵的扑进了妇人怀里连连撒娇，脑袋来回磨蹭像只小猫一样。
“我看娘亲还没醒，就去附近转转啦。”
洛何知道母亲的性子软，几句好话下来她刚才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
一旁的护卫们一脸尴尬和后怕，小姐就这么不知不觉溜走了要不是主母提醒，他们都没发现，还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全家的性命都难保。
待看到刚才跟在小姐身后的人临近，纷纷抽刀制止他的动作。
虽不明这是何人，但在这深山老林中打扮得这般怪异还牵着一头牛，着实反常，而腰间亮晃晃的剔骨刀也极其扎眼，绝不是什么善类。
“止步!”
一个壮硕汉子喝道，声音浑厚低沉，警告的意味根本无须多言，要是一般蟊贼听到这声音估计都不敢动弹了。
“自己人大哥们，我跟你们小姐是朋友。”
陆十一发挥着一贯的自来熟，轻轻推开这个明显就是领头的壮汉的刀，伸手就想钩人家肩膀，但被那个壮汉一个闪身给躲开了。
陆十一的手悬在半空，他也不尴尬，自然的转变成了摸自己脑袋的动作。
“见外，太见外了。”
那边跟母亲撒完娇的洛何，这才有机会介绍陆十一，虽说她表达能力差了陆十一不止一星半点但好歹把他刚才编的瞎话说了个几分完整。
她母亲柳氏也心善，虽然没有上前与陆十一交谈，但也准许了他跟在护卫后边一同前行。
陆十一这才有机会瞧瞧这个队伍的奇怪搭配，六个壮汉都穿便衣前后护卫着洛何母女俩所乘的马车，外加一个马车夫，一行九人。
而后面则还跟着几个明显格格不入的人，打扮也各异，有像逃难的一对母子，有挑着扁担像进城做生意的小贩，还有一个背着竹篓的书生，想来跟陆十一一样也是搭这趟顺风车的人。
陆十一一个不落的打了招呼，可护卫们没人搭理他，尤其是领头的壮汉还瞪了他好几眼，倒是洛何的母亲听到他的致谢还远远的点了点头。
至于后面这几人，除了那对母子不讲话，小贩和书生还算客气，还跟他寒暄了几句，却也没有多聊的心思。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谈话的兴致，那陆十一也乐得清净，就是洛何有点叽叽喳喳时不时从马车上下来与他闲聊，聊着聊着她就骑到了阿斗的背上。
还好她也不重，所以阿斗也没怎么反抗，抓着阿斗的牛角笑个没完，可能她只骑过马还没骑过牛吧，这要是换那壮汉来，估计能给阿斗压死。
她还想喂阿斗牛肉干吃，这不是蠢妞行为么，同类不相食适用于天地间所有物种，不过貌似现在很多人也并没有好好遵守。
再说了他一头牛吃吃草就得了，牛肉干这种东西太高端了，在某些地方就这么一小块就足够换一个小孩子了。
这不单单是一块肉更是祸根，是人以身、口、意三业所造作善恶是非的一种行为，是妨碍人修成正果的业障。
所以，还是让我来承受这种业障吧。
秉承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陆十一果断抢过那根牛肉干，在几人的注目礼中消灭了它。
“我真是太善良了，如果善良是一种罪，那么我……
罪孽深重。”
感受着牛肉干的滋味，陆十一在心中为自己感动。
一旁书生见洛何与陆十一其乐融融打成了一片也想参与进来，可几次三番想与她搭话可都落了个没趣，因为他那几句之乎者也听得陆十一都犯困，更别说洛何这种性子野的小姑娘了。
至于那几名护卫虽身着普通棉衣，可脚步沉稳发力均匀，几个人之间相互观察着各自方位，哪怕喝水进食间也未曾懈怠，就这素质根本不像一般富贵人家的护院。
尤其是领头的汉子，一直观察着队伍后方洛何的举动，不乏眼神警告着陆十一，给了陆十一也有两分压迫力。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壮汉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静，初见陆十一，壮汉只觉得他是个嬉皮笑脸的怪人，可待到陆十一靠近他时，一阵心悸突然袭来，那股对危险的本能让他瞬间汗毛竖立，这才下意识躲闪了陆十一钩他肩膀的动作。
那两把挂在陆十一腰间的剔骨刀更有丝丝血气缭绕，要说是什么家畜野兽的血壮汉第一个不信。
这种危险人物留在队伍里只会提高风险，可他暗中与主母提了几次让陆十一离开，主母也没当回事。
这小子那张嬉笑的脸太具有迷惑性了，可隐藏在这张面具之下的却是择人而噬的山间猛兽。
没办法他只能尽量看住这个家伙，虽说觉得陆十一危险，但壮汉对自己也有信心，毕竟单说体格两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这年头，谨慎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但抛开这些不谈，壮汉也不喜欢陆十一，他身上那种味道让他极其厌恶，这是下等人的味道。
而下等人……
不能算人。
再说那一直在马车中的柳氏，穿着也是简单，偶尔掀起帘子看窗外风景，可手腕间不经意露出的珠宝明晃晃的，那小贩鬼鬼祟祟都偷看了不止一眼。
陆十一估摸着自己可能得接个一百单活儿才能买得起那么一串吧。
也不知是哪个官家的亲属。
走南闯北这些年，眼力见多少是有的，有钱的和有权的都是这年头的大爷，可他们间气质又差了些。
有钱的更横，有权的更低调，但再有钱的也怕有权的。
因为有权的能让有钱的没钱，有钱的却很难把有权的弄没权。
不过这些距离陆十一都很遥远，因为他都不属于这两种人，用他的话讲就是他们都太俗气。
他立志做一个清新脱俗，超凡入圣的……
穷鬼。
现在可以加一条，有志向的穷鬼。
听洛何说这条路她来过几次，再有一日也就是明天就可以出山了，兜兜转转这些天要不是碰上她，还真不知要在这济阴山中转多久。
他心里还是真挺感激这个小姑娘的，尤其是她的性子也招陆十一喜欢，洒脱不拘小节，说陆十一身上臭就直接说了出来，没有揶揄也没有嘲笑，说完也没有嫌弃什么的，就像在陈述事实一样。
陆十一虽稍有一丝尴尬，也不会因为她的话就不开心。
他臭不臭的他自己能不知道吗，头发都打结了遮住了他大半的脸颊，可属实没有机会沐浴，待进到三还城一定好生清洗一番，还我陆某俊俏面庞。
可旅途总归是枯燥的，人也是会疲惫的，从早到晚的路程让一行人都沉默了，茫茫白雪甚至有时让人头晕目眩。
直到夜间休息时，大家才有喘息的机会。
洛何早就回到马车中休息，余下的人也都靠在各自寻找的树前休息，但都没敢离得太远。
荒山野岭，月亮也被乌云盖得打了烊，朝四周望去只有无尽的黑暗，而黑暗总归是让人恐惧的东西，总会不自觉让人感觉里面藏着些什么怪异。
仅有两名护卫点燃了篝火与一盏平安灯，静静守候在马车前。
可这盏平安灯与陆十一以前所见皆不同，烛火更为明亮耀眼，火焰也极为稳定，被风吹过也不摇晃，在点亮的瞬间就让人觉得一阵心安。
莫不是真正的平安盏
陆十一看得仔细，愈发觉得这可能是真正的平安盏。
可这荒野之处，就算平安盏熄灭那点灯人也怕是赶不过来吧。
一旁的母亲抱着儿子闭着眼，睡得不太安稳，小孩子翻来覆去而母亲的脸上挂着泪痕却也不愿醒来。
轻叹一声，陆十一也抱着阿斗睡去。
还好，我还不算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