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 人与魔女 下
这样下去，卡戎绝对会和反抗军打起来，如果不去帮忙，卡戎一个人必定不是勇者英雄们的对手，说不定，会被像讨伐堕英雄一样杀死；但若去帮卡戎，就意味着要与本应守护的人们为敌，而且如果让卡戎暴走下去，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牺牲。
无论是那种情况，一旦发生了，人类与魔女的关系将再也无法修复，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果然，只能自己一个人来阻止卡戎了。
“请大家冷静下来！这里由我——”
“卡戎亲！不可以！”
突然，令托尔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薇薇猛地扑向卡戎，把她扑倒在地，紧紧抱住。
能听见剧烈的“呲呲”声，那是薇薇的皮肤在触碰卡戎时，被烫伤的声音。
“啊……薇薇？你在干什么！”
卡戎惊讶地看着薇薇，空气中的沉闷感一扫而空，无论是间歇泉还是她身上的蒸汽，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不可以的，卡戎亲……如果那么做了，大家就永远没办法和好了！卡戎亲很温柔，乡里的大家都很温柔，我不想让大家被讨厌！”
薇薇依旧在用全力紧紧抱着卡戎，不肯撒手。
卡戎先是愣愣地看着薇薇，接着，眼神又转换得慈祥，温柔地抚摸起薇薇的脑袋:
“傻孩子……”
卡戎那边气势刚弱下来，反抗军那边又涌了上去。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而且感觉很难受……我知道了！是之前的那个奇怪表演吧！你们在那时给我们下了诅咒吧！该死的魔女！”
更多的人效仿着最先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朝薇薇她们扔过来。
“不是那样的！我们没有下什么诅咒！我们只是想帮大家消消暑！”
薇薇护住脑袋拼命喊道。
但是当然，没人会把她的言语当回事。
“快住手！”
托尔只能尽量用身子挡在两人面前，替她们拦下石子，但有的人甚至选择绕到了旁边，投石难以全数拦截。
“为什么要袒护魔女，托尔大人？”
托尔收到了来自人们的质问。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托尔试图解释。
“我知道了！您……不，你，也是和魔女一伙的吧！”
然而情绪激动的人群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之前还对托尔有些忌惮的石之雨，现在毫不留情地也朝托尔挥洒而来。
“你们够没够！那么多成年人一起欺负两个小女孩，害不害臊！”
突然，一杆黑枪一扫，将一波石头全部挡了回去。
只见帕格特挺枪站在了人们和魔女们之间。
不光是帕格特，缇娜、索菲娅、艾蒂琳、苏、星火、蕾比，纷纷护在了薇薇她们周围。
而且还有……安？
为什么安会在这儿？
但随后托尔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
“大家……”
托尔环视着同伴们。
“我们相信托尔，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坏人！”
艾蒂琳回过头说道。
“啊！火大！我能把他们全都揍一遍吗？”
缇娜怒气冲冲地说。
“里面还有勇者，光凭缇娜是打不过的吧……哦对了，因为现在是白天也别指望我哦。”
星火有气无力地说。
“诶……那还是算了。”
缇娜叹了口气。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嘛？”
“是打算与人类为敌，与魔女为伍吗！”
人们发出斥责声。
“我要说是，又怎样？谁有不满，有种走上来和我干一架！”
帕格特长枪一甩，猛地砸地，发出“锵”的一声。
人们虽被帕格特的气势喝退了几分，但依旧不依不饶。
双方都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局势一点就燃。
“不去阻止吗？这样下去还没开始决战，就要爆发内斗了哦？”
站在人群外围最边缘的露，向身旁的阿尔特问道。
“由他们去。如果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就别谈什么人类的未来了。”
阿尔特冷冷说道。
“嘿？你还挺照顾他们的嘛，还以为你肯定会说着‘大战在即没工夫做这种无聊的事’之类的话，然后出手干涉。”
露耸耸肩。
阿尔特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托尔他们那边。
“去死吧！魔女！”
不知是谁，捡起了一块拳头般大的石头，径直朝薇薇砸了过去。
“糟了！”
帕格特虽有意用枪头打掉，却扫了个空。
“啪”！
只见一只手，赶在薇薇被命中之前，强有力地接住了石头。
【突增猛进的——英雄斩】！
“轰——”
伴随着英雄斩命中地面，土石四处飞溅，地上被砸出一个约两米深的大坑，最靠近大坑的反抗军成员被吓得向后跌倒在地上。
这固然是帕格特的英雄斩，然而未进行过正式晋升的帕格特，是无法使出英雄斩的。
因此，它的使用者只能是另一个人。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托尔缓缓将剑收起，然后平举刚才接住的石头吼道。
他手心一施力，当着众人的面将石块捏了个粉碎，碎末徐徐洒落。
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英雄斩吓到，还是受托尔魄力的影响，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不懂啊……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明明有着同样的外形，同样的感情，同样的语言，明明她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非得遭受如此恶意？”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劲风，使得托尔的刘海胡乱飘散，遮掩了他的表情。
“那可是前人的教诲！从老早就传下来的规矩！魔女和魔兽还有那些堕英雄一样，是人类的敌人！对、对了！堕英雄不也一样吗？长着人的脸说着人的语言，却是确确实实的怪物！”
虽然有些忌惮，但仍然有人反驳道。
“虽不知他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才能完全没被那种思想沾染，但那个庶民，低估了代代传承的思想在人心中的渗透能力。”
阿尔特在一边事不关己般地说道。
魔女是恶，是威胁人类之物。拐走吞食孩童，与邪恶魔兽为伍。用言语蛊惑人心，引起诅咒杀戮。倘若遇到魔女，一定要寻求勇者英雄的庇护。
起初是加害者们的脱罪之词，为了摆脱良心的谴责，他们如痴如狂地推广传播各种“魔女的故事”，将之捏造成看起来充满告诫意味的古训。渐渐的，不明真相者，受其热忱感染，在保护子代这一本能的驱使下，也加入了传播队列，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世人皆知的童话故事。
“嗯，我从小就比较野，家里管不住，那些魔女传说什么的也几乎没听进去过，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啦。反倒是你，看上去完全不相信那些故事，有点奇怪啊。难道说你这贵族少爷也和我一样不听家训？”
露看着阿尔特笑道。
“哼，”阿尔特冷笑一声，“无论是教条还是传说，都只不过是情报的一种，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
“你小时候绝对是被大人警告‘刀子很危险’却还要去摸一摸刀刃的吧？”
露苦笑。
阿尔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注视着托尔。
“教诲？就凭那些毫无根据的话语……你们有和她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吗？有和她们面对面交流过吗？凭什么仅靠一些逝者的话语，擅自对她们进行定义！”
风将托尔的头发扬起，在其下的，是一双如斩翼龙般怒目圆瞪的眼睛！
“迪鲁特……”
薇薇在一旁观察着托尔的表情，那是一张生气的脸，她从未见过迪鲁特如此生气的样子。
“你……你懂什么！她们可是光凭话语就能引发各种现象存在，那根本不是人类！”
“特性不也是类似的存在？你想说候补，勇者，英雄，甚至那些英雄王们，都是异类吗！”
托尔据理力争。
“那、那不一样！特性是‘始源的英雄王’大人赐予人类的……”
“真是群冥顽不灵的家伙！以烈火之名，腾飞吧，光之柱，汝定能触及云霄，炙烤星辰！”
托尔咏唱起来，下一刻，两道火柱从他两侧拔地而起，直冲天穹。
人群传来了惊愕声。
“刚才那是……特性？”
“不对，这里没人能用跟火有关的特性，还有那段话语……”
“魔法！是魔法！‘无色的英雄’使用了魔法！”
最后，人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是这样吗！难怪会袒护魔女，你这家伙……也是个魔女！”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吗……”托尔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啊，没错！我就是魔女！你们崇拜的英雄和魔女，别说相似了，完全就是同一个东西！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住嘴！不许你侮辱我们的英雄！你这魔女派来的间谍！”
“说起来……‘无色的英雄’确实出身不明！说什么斯塔尔村，那里根本就是个废村！”
“什么斩杀黑龙的英雄啊，根本就是个叛徒！”
“叛徒！叛徒！”
人群将矛头对准了托尔，齐声高呼起来。
“喂，你们……”
缇娜试图替托尔辩解，但怎么都抵不过人群的声音。
“叛徒！就在这儿把你干掉，以绝后患！”
“怎么会让你们得逞啊！”
帕格特等人也走上来，站在托尔身边。
“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意思？打算和魔女同流合污？”
“你们眼睛长着只是为了好看而已？这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帕格特挑衅地笑了笑。
“这是对人类的背叛行为，想清楚了！”
“我不是早说了吗？想干架的家伙尽管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帕格特长枪一转，摆好架势。
帕格特的话语彻底点燃了人群的怒火，在激昂情绪的驱使下，两名较为年轻的勇者从人群中冲出，一左一右挥动英雄斩向托尔砍来。
“别过来！”同伴们想过来帮忙，却被托尔一声怒号喝止，“你们保护好薇薇她们。”
面对逼近的英雄斩，托尔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压低前身。
【救世之冕/突增猛进的——英雄斩】！
没人能听出托尔是如何在同一时间咏唱两段祝词的，两道颜色不同的剑光，几乎是同时斩出，与两名勇者的英雄斩相碰撞，巨大的威力将他们弹飞回去。
“那是！”
阿尔特等人和卡戎二人同时传来相同的震惊声，但是两边的见解却截然不同。
“虽然熟练度明显差了些，但那不是神之下的剑技吗？”
露大喊。
【燕返】，神之下精通的一击两斩绝技，照理说，并非特性的剑技，托尔是没办法借用的，更何况神之下也不在附近。
“第一击以全方面强化增强反应力，第二击依靠爆发力跟上第一击的速度，利用特性的强化效果来还原剑技吗……”
从中看出端倪的阿尔特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卡戎亲，刚才那个声音是……”
薇薇看向卡戎。
“嗯，是极速咏唱。”
卡戎点点头。
四大魔女的极速咏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长句的咏唱。由于魔法的句式过于多变糅杂，外行就算反复练习千百次，也很难做到像那四位魔女一样。但，倘若咏唱的是呼喊过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固定断句的话……
“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让你们明白了……”
托尔高高举起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