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审判 上
关于审判，在托尔还是迪鲁特的时候，曾经听薇薇说过。
那是秘语之乡对重大问题做出决定时会举行的仪式，由四大魔女，以及秘语之乡的居民们，组成共五份投票权，而这些投票权会决定解决方案的走向。
四位魔女们几乎会在一开始就决定自己的想法，而且很少做出改变，但在进行投票之前，依旧会进行讨论，这是为了让居民们参考四位魔女们的想法，得出他们自己的结论。
不过这次的情况，可以说是对托尔彻底的不利。
听说自己刚来到秘语之乡时，也举行了一次审判。
除卡戎以外的三位大魔女，其中火之魔女和风之魔女，是在那次审判中反对留下托尔的，虽然最后还是以水之魔女、土之魔女、居民们三票，决定了让托尔留下。（听薇薇说，居民们也有接近半数的声音是反对的，所以那次真的是千钧一发。）
而上次站在托尔一侧的土之魔女，这次则是将托尔抓捕起来的本人。
也就是说，就算居民们把票投给托尔，也会以三位魔女的反对票将托尔处决。
而且，相传历代审判中，只要出现四大魔女们票数不均衡的时候，居民们无一例外都是投给了票数更多的那一边的，毕竟三位大魔女都这样认为了，那怎么可能还是错的呢？
只能寄希望于讨论阶段了。
“先把话放在这儿吧，就像上次不同意留他一样，这次我也提议将他处决掉哦。”
多萝茜浅笑着说。
“我也赞同多萝茜的意见。”
风之魔女附和道。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吧？”
卡戎淡淡说道。
“哎呀呀？明明卡戎你以往都是最讨厌多作讨论的，恨不得早点结束，今天是吹的什么风？”
多萝茜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眼睛稍稍眯了起来。
“与你无关。不过我确实提议无罪释放他。”
卡戎一副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哼，做出与他人不同的选择显得标新立异吗，真像我们爱装模作样的卡戎做得出来的事呢。”
多萝茜用挑衅的语气说。
“要驳倒我就拿出你的理由，通过讨论来得出结论，这才是审判的意义。”
还好卡戎并不吃她那一套。
“我就是讨厌你波澜不惊的这一点……”小声嘀咕着，多萝茜撩了撩头发，“好吧！就告诉你我的想法吧！理由很简单，英雄都是我们敌人，英雄必须死！”
“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
卡戎平静地说。
“这我可不能置若罔闻。”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土之魔女突然发话了，“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忘记历史吗？要将那数百同胞洒落的血，都当做不存在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卡戎回答。
“那你还——”
“——但那些都和你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有多大关系，不是么？他并没有活在那个时代，也没有犯下那些罪行。”
“只要他是个英雄，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样的哦。”多萝茜再一次扬起挑衅的笑容，“那是恶魔的代名词。”
恶魔？托尔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这么仇视英雄。
英雄们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说，曾经的英雄们做了什么？
突然，脑袋里一道灵光闪过。
“魔女当然是存在的，听说，曾经还举行过大规模的魔女狩猎哦。”
名叫星火的少女如是说道。
难道说——
“英雄们只不过是刽子手而已，真正应该痛恨的是……”
卡戎神色有些悲伤地说。
“我意已决，英雄必须受到惩罚。”
土之魔女断然说道。
“我也和二人秉持相同的意见，为了那些受难的同伴，我不能站在英雄的那一边。”
风之魔女说。
“荷希尔……我还以为只有你是能看清事实的人。”
“抱歉，卡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风之魔女荷希尔向卡戎微微低头。
“呵呵，那么，就是三比一，令人愉快的结果呢。”多萝茜像是做出胜利宣言一般，展开双臂，“虽然结果已经确定了，但还是听听大家的想法吧——”
“等等！讨论还没有结束，还有探讨的余地。”
卡戎却冷不丁打断了她。
“哦呀？”多萝茜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一样，端详着卡戎说，“真令人意外，难得看见你这么执着的样子呢，卡戎。看来，你是相当中意那个英雄啊。”
看上去不想理会多萝茜的样子，卡戎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名魔女:
“琳黛，两年前你不也是同意让他留下的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什么邪恶之人吧？荷希尔也是，你是出去走过的人，更见多识广，能比其他人更全面的看清事物的本质，你也知道单单凭身份无法定义一个人吧？而且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帮上乡里大家的忙，这些消息也多多少少传入你们的耳中了吧？”
卡戎的话，引起了不少居民的共鸣，他们点着头，说着“是啊”“确实是这样子的啊”之类的话。
“假如那只是他为了潜入这里而装出来的样子呢？”
多萝茜单手撑着头斜靠在座椅上，笑道。
“他直至昨天为止都是失忆的状态。”
卡戎狠狠地瞪了多萝茜一眼。
“说不定连失忆也是装出来的呢。”
多萝茜依旧挑衅地笑着。
“我要是知道他是英雄……当初就不会同意让他留下了！”土之魔女琳黛说话间朝托尔这边瞥了一眼，那是充满怨恨的眼神，眼角因情绪激动而布满血丝，光是与其对上一瞬便令人后背发凉，“他们杀了那么多，杀了那么多我重要的人……怎么可能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琳黛……”
卡戎用哀伤的目光望着琳黛，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卡戎啊，你就别再刺激她了，你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能理解她的愤怒与不甘吧？倒不如说，琳黛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就算昨晚她直接动手把那个英雄杀了，我都觉得不为过。”
多萝茜一脸随意地笑着。
“荷希尔呢？你总不会也憎恨着他们的吧？”
卡戎将希望寄托于风之魔女。
“嗯，我确实也去他们的城邦走过，也知道了所谓英雄以及其下位的勇者是守护人们的存在，但是，我曾向逝去的友人发过誓，绝对不会与英雄们站在同一战线。所以，抱歉，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荷希尔平静地说道。
“哎呀？这样好吗？不是因为你的结界出了问题，昨晚我们才多了那么多事么？虽说也没什么人员伤亡，但好歹，这个英雄也是帮你擦了屁股的哟？”
多萝茜戏谑地笑着。
“多萝茜！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琳黛向多萝茜怒吼，却只换来了对方一声轻笑作答。
“没错，没能及时发现结界的衰弱确实是我的责任。”荷希尔点点头，接着看向托尔，“你是叫……迪鲁特是吧？能打倒闯进来的魔兽，替我尽到没尽的义务，这点向你表示感谢。”
“既然觉得感谢，那就帮帮迪鲁特嘛……”
托尔好像听到薇薇在小声嘀咕着。
“真可惜呢，卡戎。看来你指望的援军一个都不会到来。”
多萝茜微笑着看着卡戎的脸。
而卡戎，正一言不发地垂着头，似乎还在思考着能扳回一城的说辞。
“没别的想说的了吗？没有的话我们就——”
“等一下！”
没想到，托尔却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多萝茜的话语。
“罪人！不得放肆！”
身旁的两名魔女咏唱起了魔法，水做的锁链拴住了托尔的脖子，将他往后拉。
“没事的没事的~”多萝茜摆摆手，示意两名魔女住手，“反正你的生命也要结束了，我就听听你要说什么吧。如果是想自辨，我也欢迎哦~虽然那边的两人大概不会听进去就是了。”
“不，在那之前，我想问一问，”托尔仰视着四大魔女们，说道，“你们所说的，过去的英雄们，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你们如此痛恨？”
“你还敢厚颜无耻地问？！”
琳黛瞪大双眼怒吼道，明明她什么都没咏唱，周围的地面却开始震动起来。
“琳黛。虽然他是暂定的有罪之身，但判决还没有下达哦？如果你要越过流程直接对他出手，那么我们余下三名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你，纵使这会让我违背对友人的誓言。请不要让我犯难，好吗？”
荷希尔一脸平静地劝阻道。
终于，大地停止了震动。
“我至少想知道，你们所说的我身上的罪，到底是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就算大地因魔女的愤怒而颤抖，托尔也没一刻移开看着琳黛的视线。
“好吧，那就告诉你吧。”虽然还保持着愠怒，但琳黛的表情已经比刚才缓和了些许，她也直直地望着托尔，“让你好好了解下，自己身上背负着多重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