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 罪人
“克里斯·托尔？”
薇薇有些不解地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本来说这边有动静，过来看一看的，居然已经解决了。”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年轻的女声。
那是名一头金色长卷发，坐在土块拼接成的悬浮椅子上的少女，正因为悬浮在半空中，她的视角刚好与托尔齐平，两人直直对视着。
“呜诶诶，土之魔女大人？”
薇薇看清来人的面貌之后，惊讶地遮住了嘴。
然而，土之魔女完全没有看薇薇一眼，双眼只是死死地托尔。
她缓缓开口发问:
“你这家伙，是吾等的死敌，‘英雄’吗？”
这是一个小谷仓，平时都用来储存以备不时之需用的粮食，现在却四周刻画着奇怪的字符，成了关押自己的牢笼。
一缕光线透过顶上木板的缝隙，照了下来，似乎在提醒着，天亮了这件事。
由于需要优先清理掉村庄内的魔兽，所以魔女们暂时把托尔关在了这里。
“涌进来的魔兽还挺多的，但愿没有人出事。”
周围那些发光的字符，是针对自己设定的，只要托尔一尝试逃离就会被储存的魔法攻击，无所事事，只好靠墙坐着自语。
突然，听到一串窸窸窣窣的动静，只见斜对面的墙角，一块木板被慢慢掀起，然后一颗顶着两束麻花辫的脑袋出现在了那里。
“薇薇？”
托尔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对方看见自己，眯眼笑了笑:
“稍微等一下啊，我马上就进来。”
“嘿咻……唔，卡、卡住了……果然应该减肥了吗……呜……嘿——呀！”
就这样看着她吃力地从那个小洞钻进来。
我觉得并不是该减肥之类的原因……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托尔移开了视线。
“当当~我进来了！”
就像刚达成了一番丰功伟业一样，薇薇高兴地举起双手。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儿好歹也算是牢房哦？”
托尔问。
“哦，对了！”薇薇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一拍脑袋，然后又趴下身子，将手探进洞口拿出一个篮子，“迪鲁特你没吃早饭，肚子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面包过来。”
“啊，谢谢。不过，你过来给我这个囚犯送吃的，真的没问题吗？”
“迪鲁特才不是什么囚犯！”薇薇突然神情激动地大喊道，第一次看到如此激动的她，连托尔都吓了一跳，“因为，迪鲁特根本就没有犯错嘛，明明是救了人，还要把你关起来，太过分了！”
“哈哈，薇薇你能这样想，我就很开心了。”
托尔笑着拿起一块面包，填补饥饿的肚子。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到，魔女们会对英雄如此仇视。大多数村民们其实并不清楚英雄什么的，他们只是听命与四大魔女办事，但是一部分魔女们，对这个名词抱有着很大的敌意，特别是那位土之魔女，和她说话时，明显感觉得到，她那眼神就像随时都准备交战。
外面开始嘈杂起来，人群的交谈声由远及近，托尔从中听到了结界已经修复完毕的消息，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
“啊，我该走了，迪鲁特你找个地方把篮子藏起来吧。”
压低声音说完，薇薇便又撑起墙角的木板，吃力地从洞里钻走了。
吃完手上的半个面包，托尔将篮子藏到了干草堆里。
随后，便是开锁的声音，谷仓的门徐徐打开，门外站着十来个人，其中有接近一半是魔女。
本身秘语之乡就不大，除了四大魔女外，大家就算不是很熟，相互之间也还是认识的，看着里面那些昨天还是笑脸相迎，今天就已经夹杂着畏惧的面孔，托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一开始就不该收留什么外人的。”
有人在小声嘀咕着，由于有英雄的加护，托尔的听觉较常人更强，所以听得很清楚。
“嘘，要是被他听到，发起狂来，我们会被杀掉的！”
大部分的声音，都散发着同一种情绪，那便是恐惧。
但是，其中也还有带着其他感情的。
“你们别万言耸听了，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迪鲁特，你别乱来，跟着我们走，只要能向四大魔女大人们证明你是无害的，你就绝对能被无罪释放。所以，千万别冲动，好吗？”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齐鲁卡先生。”
托尔点点头站起身，任由魔女们走过来给自己装上刻着字符的镣铐。
纵使表现出如此顺从的态度，魔女们眼中的警惕也没有丝毫衰减，她们的视线如同针一般刺在托尔身上。
就这样，由壮实的男人们押着，魔女们则在一旁紧盯着，托尔被运送出去。
“那家伙，一直都在看着吗……”
托尔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自语道。
并不理解托尔在说什么的押解人员，只是催促着托尔往前走。
这原本是村中的一块空地，现在则临时搭建了一个审判庭。
四周用木板围了一圈，留出入口通道，两边摆满了座椅。最前方有着四座“塔”，说是塔，是因为它们高高地立于前方，有着螺旋状的阶梯一点点向上，最顶端各有着一副刻着字符的座椅。
能在一夜之间建成这种程度的建筑，大概也借助了魔女的帮助吧。
托尔想起了在爱丽丝梦里看到的审判庭，相比起来那倒是气派得多。
将托尔带到四座塔前方后，便仅留下两名魔女，一左一右盯着托尔，剩下的人朝两边的席位走去，各自找位置就坐。
陆陆续续地，全秘语之乡的人都开始入场，托尔看见薇薇也混迹在其中，对方则是略有担心地看了一眼这边。
四大魔女的命令是绝对的，大概就是因为她们吩咐过，村人们才会放下所有的事前来此处吧。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后，四大魔女们才纷纷入场。
除去认识的卡戎以外，其他三位魔女也大致能通过特征辨识。坐在土石制成的悬浮椅上，之前才见过的，无疑就是土之魔女；而一头橘红色长发，打扮鲜艳亮丽，脸上挂着自信笑容的，则是火之魔女；最后雪白中长发，身材高挑，有着如鹰一般锐利眼神的，大概就是风之魔女了。
土火风三位魔女，都以常人根本听不清的语速咏唱起咒文，接着，脚下升起各自擅长的元素，分别以华丽的轨迹将她们托到塔顶的座椅上。
这仿佛一场表演，在座的人们纷纷发出惊呼声。
只有水之魔女，卡戎，没有马上登上自己的座位，而是慢步走到托尔身前。
“卡戎……”
“罪人，不许直呼水之魔女大人的名字！”
托尔刚一开口，便被两边的魔女上前呵斥，卡戎对她们使了个眼神后，两人才向后退下。
“早饭，吃了吗？”
卡戎看着托尔问道。
托尔想起了薇薇来送早餐的事，虽不知卡戎有没有出力，但至少她是知情的。
“大概吃了个七分饱吧。”
“嗯，那就好。”
卡戎点了点头。
托尔望着对方，不发一语。虽然他平时就感觉跟卡戎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但对方不会真的就是来问问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吧？
正想着，卡戎再次开口了: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一路到这边来，人们都不像打算听托尔自辨的样子，等审判开庭了，恐怕自己更没有发言权。
也就是说，这是唯一自我述求的机会！
“当然有。虽然对你们来说我确实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我也知道了你们特别忌讳英雄这一存在，但是，请相信我，我没有任何对你们不利的意愿，我真的很感激收留我的这里！”
“是吗。”
卡戎闭上双眼，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她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托尔。
“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凭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那孩子，薇薇的？”
托尔定了定神，也用直率的目光看着卡戎的双眼: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我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她的事来。”
两人默默无言，相视而立。
“我知道了。”
终于，卡戎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次交流，她沿着塔的阶梯，一级级缓缓向上，走向自己的位置。
“悄悄话说完了吗，卡戎？话说你还真是跟蜗牛一样慢吞吞的呢，居然靠自己的双腿走上来，你就那么不想向大家展示你的魔法么？”
见卡戎就坐，她邻座的火之魔女大声嘲笑道。
“闭嘴，多萝茜，魔法不是什么用来展示的东西。”
似乎卡戎的话也冒犯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位大魔女，她们的表情也泛起一丝不悦。
“而且，难得匠人们好意做了阶梯，不去使用的话不就浪费了他们的心血么？”
卡戎又补充道，托尔看见人群中有些人正在激动地抹着眼泪。
“哼，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呢。”
火之魔女多萝茜抱着怀笑道。
“彼此彼此。”
卡戎面不改色地回敬。
就算是托尔，也能看出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了。
接着，就像事先约好的一般，四大魔女同时看向前方，正色面对众人:
“由我们四大魔女共同见证，对罪人迪鲁特的审判，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