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朱方正
第十五章朱方正
难得礼拜天休息的派出所民警朱方正一身便装晃着膀子走来：“公厕人还挺多，走啊老边，在这儿愣着干啥？”
见边文远站在大杂院门口不动，朱方正也驻足左右看看：“这就是我那倒霉妹妹的朋友家啊，怎么瞧着有点儿眼熟呢——诶！这不是你那个……”
边文远板着脸看他一眼：“你妹妹的朋友叫什么？放下东西咱们抓紧走。”
“什么名字……”朱方正在浑身上下的口袋里各种翻找：“写了个条儿给我来着，条儿呢……”
边文远面无表情走开几步，站得离大杂院门口远一些，刚才拐进胡同他就觉得怪怪的，只是朱方正一心想着扔下妹妹交代的东西抓紧打球去，一个人拿着地址在前面走得飞快，只能先跟着。
等到在大杂院门口站定，边文远一眼认出来，这就是自己之前来接亲的地方！
三天前，边文远带着朱方正为首的伴郎团如约来到大杂院接亲，被人簇拥着进院，到了未婚妻梁晶晶的家门口，却因为一块手表被拒之门外，连未婚妻的面都没有见到。边文远一气之下一走了之，回家便提出退婚，惹得父亲大怒，父子俩到现在都没和好。
这两天边文远冷静下来后也反思了许多，那天自己甩下所有人负气而走又要求退婚确实有些冲动，就像父亲说的，梁同志一个姑娘家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行事偏执一点可以理解，一块手表多大点儿事，打个电话回家，一家人一起想办法买不到借总能借到一块，怎么还接不成亲？非要闹得剑拔弩张一拍两散，置两家人不顾而悔婚？
边文远便打算趁着今天礼拜天回家跟父亲好好谈谈，事情是自己做的鲁莽了，但盲婚哑嫁现在行不通了，自己可以跟梁同志先互相了解一段时间再谈论婚事。
可是昨天下午，边母的电话直接打到学校来，千叮咛万嘱咐叫边文远礼拜天无论如何不许回家。
边文远百思不得其解，纳闷了半宿实在睡不着，大清早跑到南城派出所宿舍找发小朱方正。
朱方正正要出门替妹妹朱圆圆跑腿儿，给她新认识的朋友送东西，干脆拉着边文远一起，照着妹妹给的地址找了来。
谁承想这个地址的目的地竟然就是梁同志住的大杂院！
边文远有些不自在的又往外踱了两步，别着头漫无目的的向别处张望。
就见胡同口拐进来一个窈窕的身影，边文远驻目看了一眼，是个年轻姑娘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便把目光转开了。
怎么这个身影好像似曾相识？边文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姑娘走近了些，齐肩的头发随着步伐摆动，白皙皮肤被晨曦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泽，衬得一双眼睛愈发清透水亮。
姑娘已经走到跟前，被他的目光吸引瞧了过来，墨色的眼瞳里似有星辰闪烁，边文远呆了一下，这不是那天跟自己问路的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姑娘也认出了他，一个明亮的笑容在嘴角绽放，眼中星光更甚：“是你啊同志，谢谢你那天给我指路。”
再一次偶遇姑娘，被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边文远只觉耳朵发热发烫，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紧张，定了定神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朱方正的喊声：“老边，我找着了，那人叫——梁·晶·晶！”
梁晶晶和边文远同时错愕回头。
朱方正扬着一张纸条大步走来，注意力瞬间被梁晶晶吸引，满眼惊艳：哪儿来了位这么好看的姑娘！
朱方正立时拿出身为派出所民警的风貌立正站好，字正腔圆的问道：“同志你好，耽误你几分钟，我们想跟你打听个人。”
梁晶晶点点头：“好的。”
声音也好听！朱方正心中雀跃，不顾身边边文远异样的眼神：“我妹妹的朋友梁晶晶住在这附近，请问你认识她吗？”
“你妹妹的朋友？”
“我妹妹叫朱圆圆，我们要找的是她的朋友——一位叫梁晶晶的同志，请问你认识她吗？”
朱方正？朱圆圆？想起娇小可爱的小朱老师，再看看面前这位人高马大的朱同志，梁晶晶不禁莞尔一笑：“认识啊。”
她笑起来好美！朱方正深呼吸一下按捺住“扑腾扑腾”蹦跶的大心脏：“你……”
终于从“好朋友妹妹的好朋友竟然是自己决定退婚的未婚妻”的纠结中回神的边文远抢答：“那太好了，我们是替朱同志带东西来给那位梁同志的，能麻烦你把东西带给她吗？”
朱方正用自己的浓眉大眼瞪了老边一眼：搞科研搞傻了吧？干嘛不让这位女同志带路过去，还能多相处一会儿！
不待朱方正表达完不满，便听梁晶晶答道：“当然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梁同志——梁晶晶。”
“啊！”边文远和朱方正同时惊呼出声。
我亲爱的好妹妹呦！朱方正心里乐开了花：“梁同志你好，我是朱圆圆的哥哥，我们兄妹感情非常好，圆圆她平时最信任我，有什么事都要征求我的意见，她……”
梁晶晶伸出手来：“朱同志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啊？”
“哦哦，东西，”朱方正再次在浑身上下的口袋里翻找：“东西在你那儿！老边，边文……”
边文远一把捂住朱方正的嘴，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低着头递过来：“梁同志，这是朱同志给你的东西。”
梁晶晶接过纸包：“好的，谢谢你们。”
“不客气。”边文远不敢抬头看她，拖着朱方正转身就走，朱方正一面被拖着倒退一面抓紧时间自我介绍：“梁同志，我叫朱方正，我在南城派出所工作，有事可以去找我……”
两人转出胡同口，离开梁晶晶的视线。
朱方正一下挣开边文远：“老边你干什么？我眼光那么高，看上个合眼缘的女同志容易吗，你搁这儿捣什么乱！”
边文远压低声音：“梁同志不行。”
朱方正恼了：“老边你过分了，我找对象，你凭什么说不行？你知道我妈多着急让我找对象吗？你……”朱方正突然凑近边文远，戒备的盯着他：“你也看上梁同志了？我警告你，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边文远叹了口气：“梁同志就是我……未婚妻……”
朱方正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你说啥？你未婚妻？要梅花表那个？梁同志？你确定？”
“确定。”边文远点点头：“除非那个大杂院里住着两个梁晶晶，而且戴的同款英纳格手表。”
“那你刚才不说？”朱方正反驳道：“人姑娘也没说认识你啊！”
“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边文远纠正道：“她不知道是我。”
朱方正的大脑袋一下垂了下去，忽然又抬起来：“老边，我记得你那天说过你要退婚的是吧！”
边文远如实相告：“我考虑过了，我打算跟梁同志互相了解一段时间再讨论婚事。”
朱方正的大眼睛瞪了边文远半晌：“好，这可是你说的。边文远同志，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我要开始追求梁晶晶同志，和你公平竞争！”说完，大脑袋一摆走了。
“哎！”边文远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你干什么去？”
“咱们现在是竞争关系，我不能告诉你！”朱方正冲他摆摆手，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边文远看着朱方正离开，鬼使神差的想起梁晶晶明媚到耀眼的笑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忍不住返身回到胡同口向大杂院的方向张望，自然是没有那个想象中的身影在的，边文远自嘲的笑笑，转身走了。
……
梁晶晶回到家，打开朱圆圆送的纸包，纸包里是一本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一个披着外套挑灯夜读的红脸蛋姑娘，没想到小朱老师一出手送的就是紧俏商品，这种塑料皮的笔记本可是这个年代文艺青年标配。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撞开，李忠英抱着一只大竹筐冲进来，一眼看到梁晶晶手里的笔记本，立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你从哪儿弄来的？给我瞧瞧。”
“大姐，咱就不能敲个门吗？”梁晶晶给吓了一跳，无奈的把笔记本递过去：“别整脏了啊，我才刚看了两眼。”
李忠英放下竹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笔记本翻来覆去的看：“嗯，你这个本子不错，前几天我二哥也送了这么个本子给狐狸精二嫂，也是红的，没你这个大，也没你这个厚。”
梁晶晶乐了：“狐狸精二嫂？你二哥的对象吗？你怎么这么喊她？”
“我妈在家都这么喊她。”李忠英满不在乎道：“那个本子上印了棵松树，我二哥还在本子里写：‘愿我们的友谊如松树长青！’哎呦，我都要吐了，白瞎那个本儿。”
梁晶晶心说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这么有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妈骂我二哥，嫌他乱花钱，白送东西给狐狸精。我说那不如给我吧。我妈又骂我，说给我还不如给狐狸精呢。”
梁晶晶梗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