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行车
第十一章要啥自行车
“你……”边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所以——”梁晶晶笑了：“以后万一我遇到什么困难，还希望阿姨多多帮助我啊。”
边母瞪视着梁晶晶端起碗碟往厨房去，对着那个步履轻快的背影吐出能想到的最刻薄的话：“这个肤浅的女人！”
……
一会儿，边父哄睡了小爱走下楼来，对坐在沙发上整理东西的梁晶晶道：“晶晶啊，我下午要出去开会，正好路过制革厂附近，可以捎你回去。”
“太好了，”梁晶晶笑道：“我正愁东西太多不好拿，谢谢你边叔叔！”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
边母也提着一袋东西过来，亲热的坐在梁晶晶身边：“晶晶啊，阿姨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一会儿记得带上，回去以后遇到困难别着急，解决不了就来找阿姨。”
梁晶晶也乖巧的靠着她，边母说一句，梁晶晶便应一声。
边父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无比欣慰：今后我们家一定没有婆媳矛盾。
说话间所里的司机到了，边父忙着去开门，叫司机进来帮忙拿东西。
边母挽着梁晶晶，看着乐颠颠儿的丈夫，压低声音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困难决不招惹我儿子。”
梁晶晶娇笑着看向她：“放心吧，除非你改变主意来找我。”
边母一个熟练的白眼翻过来，梁晶晶松开她，快走两步走到边父身边，转身冲她甜笑道：“边阿姨，再见！”
……
下午两点半，一辆黑色小轿车驶入安市制革厂后街，徐徐行驶在胡同中，吸引着路人的目光，不少好奇的孩子尾随在轿车后面，路过的大杂院门口也不断有人出来张望打听。
与此同时，李忠英正和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母走在前面耷拉着脸，嘴里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她，李忠英拎着两兜礼品跟在母亲身后，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死丫头快点走，家里衣服还没洗呢！”李母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李忠英不敢回嘴，把两兜沉重的礼品倒了倒手，紧跟在李母的屁股后面往前走。
上个月，有人给李家二儿子介绍了个对象，李母有些看不上那个姑娘，一是姑娘没有工作，回城两年了一直在家待业；二是姑娘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李母担心两个小舅子以后会拖自己儿子的后腿。
但是想着自家小儿子也到了适婚年龄，李母还是带着儿子去姑娘家相看了。
这一见面，李母心里就更不乐意了，姑娘长得柔柔弱弱，说话软绵绵的，打眼一看就不如自己给大儿子找的媳妇壮实能干。可是谁承想小儿子一眼便看中了这个姑娘，自打见面回来就整日里催着父母去提亲。
李母拗不过儿子只能同意，想着大不了等姑娘娶回来自己再替儿子好好□□她，照规矩请了媒人提亲，事办的还挺顺利，女方家也没提什么过分要求，亲事便定下了。
等到两家坐在一起商量结婚的一应事宜，所有事情都谈好了，忽然准亲家母提出要李家给自己姑娘买一辆自行车。
这个要求可让李家老两口犯了难，特别是李母，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
去年年初李家的大儿媳谈婚论嫁时也曾要求买辆自行车，一辆自行车小二百块钱还要自行车票，李母不舍得买，想拿老头子的自行车混过去，差点儿让亲家撵出来。
最后大儿媳一家坚持没有自行车婚事免谈，李母琢磨了三个晚上，厚着脸皮把自己娘家弟妹新买的自行车借来，假称是给儿媳妇买的，才让大儿子顺利娶上媳妇。
婚礼过后，李母绞尽脑汁找遍各种借口跟娘家弟妹推迟还车的日子，愣是把那辆借来的自行车在大儿子的婚房外摆了半年，直到大儿媳确定怀孕才把车子拉走还了。
大儿媳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找婆婆，婆婆跟她装傻充愣，问就是没有的事儿；找丈夫，丈夫早叫婆婆洗了脑，只知道叫她别跟老人一般见识，说急了还怪她不懂体谅家里艰难。
大儿媳气不过，哭哭啼啼回娘家搬救兵。
李母早就等着这一天，老头子和孩子们都撵出去，自己搬个马扎子坐在家门口等着迎接，亲家骂什么她都不还嘴，邻居们围观她也不急眼，唯独谁要是劝说看在大儿媳怀着老李家孙子的份上给买辆自行车吧，李母就是三个字：办不到。
亲家一家忍无可忍，把李父李母屋里砸了个稀烂，李母也不拦着，眼睁睁看着亲家砸，家里值钱的物件早叫她藏起来了，就剩些破桌子烂板凳能值几个钱？
等亲家砸无可砸，跳着脚骂着街带着闺女走了，李母才拍拍屁股起身，借个笤帚把屋里一扫，等老头子和孩子们回来，该做饭做饭，该睡觉睡觉。
李母数着日子过了半个月，提着一篮子鸡蛋领着大儿子去亲家家里哭了一鼻子，赌咒发誓以后把大儿媳当亲闺女疼，又摁着大儿子给亲家老两口磕了头，姿态摆得要多低有多低，面子给得要多足有多足，只为把怀孕的儿媳妇接回去。
大儿媳孩子都揣在肚子里了还能怎么办？让娘家妈劝了半天，只能就坡下驴恨恨的被婆婆和丈夫接了回来。
如今大儿媳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二儿媳眼看也要落听，原指望下个月老李家娶新妇生金孙双喜临门，谁知道又卡在一辆自行车上。
李母这次是骑虎难下，别说她真心舍不得买，就算咬牙给二儿媳买了自行车，大儿媳能愿意？到时候挺着个颤巍巍的大肚子闹起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砸点破锅烂碗能解决的。
为了达到不买自行车的目的，李母隔三差五往准二儿媳家跑，好话说了几箩筐，只要不要自行车，其他要求都好说，准亲家这才终于改口，要求李家把二儿子的工作办成正式工。
当年两个儿子前后脚回城，李家使出浑身解数只弄到一个工人指标，老两口商量了好几宿，决定让大儿子顶指标进厂，二儿子先托人在厂里干个临时工，等过几年李父退了，正好让二儿子接班。至于小女儿李忠英嘛——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大不了到时候多给她赔送几床棉被。
准亲家话一出口，李母正中下怀，立时把自己家的打算讲了一遍，拍着胸脯保证，大儿子大儿媳都有工作，自己老头子退下来的工位肯定让二儿子接班，自己家的丫头片子想都别想！
准亲家母亲热的笑道：“他李嫂子，这个我们家都知道，我们的意思是，先给你家二小子解决了工作，等你家大哥退下来，那工位自然有用处。”
“有用处？”李母没听明白：“什么用处？给谁用？”
准亲家两口子对视一眼，还是准亲家母开腔：“我们家姑娘——不是还没有工作吗？咱们两家要是真结了亲，你家大小子两口子都是正式工，那二小子两口子的条件也不能差太多是不是？你家先给二小子办好工作，等大哥一退，我们家姑娘往上一顶，不偏不倚，家里两对小两口四个正式工，谁不夸你家日子过得红火？”
李母张口要争辩什么，没等她说出口准亲家母便亲亲热热的拉住了她的手：“李嫂子，你想想，这事儿要是赶上个厉害的，敢闹着先要给姑娘办工作，这也就是我们家通情达理，愿意先给你儿子办，我们姑娘等两年再办，没事儿！”
李母挣开准亲家母的手，心里那股子泼劲儿翻了上来：“少来这套！咱可把话说清楚，我们家什么时候答应给你姑娘办工作了？我们家就只管自己孩子的工作，大媳妇的工作是人娘家给办的，你家姑娘都在家里蹲两年了，你们自己怎么不给办工作啊！我们家给办？我们家真就工位多得没处使了，我们还自己有姑娘呢，凭什么给你姑娘啊！你找冤大头呢！”
准亲家母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翘起二郎腿：“李嫂子，我们打听过了，刚才你说你家的工位你姑娘连想都别想，我们信。再说了，你可是三番四次指天笃地跟我们说的，只要不要自行车，别的什么要求都行。这我们都改了口了，你要是还不答应，那怕是也没有结亲的诚意啊……”
李母被笑眯眯的亲家母噎的哑口无言，直到出了亲家家门，站在外面想了一圈才反应过来：他们一家肯定早打听好了，自己家谁有工作谁没工作，甚至连自己诳了大儿媳自行车的事都打听到了，他家明知道自己不敢答应买自行车，才唱了这一出明要自行车，实要工位的戏。
自己这是让人算计了！李母恨得咬碎后槽牙：一辆自行车不到二百块钱，想要从别人手里买个工位少说也要四百多块钱，这把赔大了！
tui——！李母吊上一口浓痰恨恨吐在准亲家门口，跺着地走了。
李家老两口又商量了好几晚，终于决定还是想办法给二儿子办工作，一是儿子相中的儿媳妇肯定要娶，二是反正工作办给自己儿子也不算吃亏，至于以后老头子退休留下来的工位——呸！老娘就是卖了也不能便宜了二儿媳这个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