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工位
第十二章工位
主意打定，老两口子开始想办法给二儿子解决工作指标，买是不可能买的，四百多块钱呢，万一让大儿媳知道肯定又是一场风波！还是得托人。
当年为了办大儿子的指标李家已经把能找的人都找过了，现在再想办一个哪有那么简单？
虽说李父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可厂里上上下下小一千人都眼睁睁盯着呢，真要再给李家一个指标，厂里那么多等着解决工作问题的子弟不得把厂领导办公室踏平了？
李父李母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厂里领导约好了似的，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厂里家里连个人影都摸不着。
今天中午，家里只有李家老两口和小女儿李忠英在家，李母在院里听说厂长今天出差回来，饭也不吃了就要拉着老头子去厂长家堵他。
李父说什么也不肯去：“我不去。”
“少废话，快走，晚了厂长又跑了。”
“老婆子，领导摆明了躲着咱们，去了也没用。要我说还是给二小子买个工位吧。”
李母掐着腰摆出茶壶状指着老头子：“你去不去！我告诉你，我没那些个闲钱买工位，叫个狐狸精一家忽悠忽悠老娘就得多花四百块钱？我呸！”
李父被老婆骂急了眼，气得拍了桌子：“老子今天就是不去！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尽了！我也告诉你，这个工位就得买，你要是不愿意，以后老子的工位卖了钱一分都不给你！”说完，饭也不吃摔门走了。
李母气得脸上的肉直哆嗦，李忠英大气不敢出一声，闷头喝碗里的棒子面粥。李母还是注意到她，大巴掌没头没脑的招呼到她脑袋上：“丧门星！就知道吃！亲妈都快让你死鬼老爹气死了！也不见你放个屁！怎么不撑死你！别吃了，拿上东西跟我出门！”
李忠英半个字不敢反驳，提着拎出去十几次的礼品跟着母亲去厂长家“堵人”。
这一趟自然还是无功而返，李母心里不痛快，觉得这次买工位的钱怕是当真要花了，在回家的路上不停的骂女儿撒气，等走到大杂院门口，赫然便看见一辆黑亮亮明晃晃的小汽车稳稳停在大门口。
哎呦，李母顿时忘了自己家的事：这得多大干部坐的车啊？怎么停在这儿了？来找这院里谁家啊？
李忠英也赶了上来，在母亲身旁探头探脑的张望，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小卧车。
只见小卧车车门打开，竟是梁晶晶从车上下来，转头看到她们娘俩儿，甜笑着打招呼：“李婶儿，忠英姐。”
李母瞪大了眼睛：“梁家丫头，你，这……”
说话间，边父也从车上走下来，通身知识分子的儒雅气派和大杂院里的人截然不同。
边父和蔼的问道：“晶晶，这是你的邻居吗？”
“是啊，她们也一直在这院里住。”
边父冲李家母女点头微笑：“鄙姓边，今天过来叨扰了，你们和晶晶同住一个院，远亲不如近邻，还要多谢你们平时照顾晶晶。”
李母反应过来这是梁家丫头之前说的那个婆家的人，说不定就是她的公爹，不是接亲的那天闹黄了吗？怎么又好了？
顾不得细想，李母把手里提的网兜塞到自己闺女怀里，整整衣服便要上前跟边父攀谈，好在司机此时扛着东西过来隔开两人：“边所长，东西搬到哪儿？”
梁晶晶看一眼跃跃欲试的李母，莞尔一笑：“走，我带你们进去。”
梁晶晶引着边父在前，司机小伙扛着大包小提在后，一行三人进了大杂院，李母扑了个空，狠兜兜眼巴巴的盯着梁家丫头领着他们拐进中院去了，直看到人影不见，才忿忿的带着闺女回了前院自己家。
回到家中，李母越想越气，看见李忠英收拾桌子也觉得碍眼，又是一个大巴掌照脑袋招呼下去：“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梁家丫头，没爹没娘比你还小两岁，你看看人家的本事！人家的婆家！你看看你！二十的大姑娘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养你都不如养头猪！”
任打任骂一中午没捞到一句好话，李忠英忍不住低声反驳：“我当然比不过人家，人家的婆家是亲哥拿命挣的！”
李母耳聪目明，听清自己女儿的话，本就一肚子邪火没处撒，扑上来便打：“丧门星！反了你了！还敢咒你哥！嫌祸祸的家里不够是吗！老娘今天拼了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李忠英被亲妈几巴掌打的头发蒙，赶忙抱着脑袋躲避，嘴上却不肯服输：“我说错了吗，人家哥哥一心疼妹妹，我呢？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俩哥的，我爹的工位宁愿卖了都不给我！”
“做你的梦！”李母抓住女儿噼里啪啦连打了几巴掌：“还敢琢磨家里的工位？老娘今天把话放这儿，你连根草也休想从家里带走！滚！去把衣服洗了！”
李忠英抹着眼泪出去了，李母掐着腰站在窗前看女儿抱着大盆去洗衣服，琢磨开了：对啊，梁家丫头的死鬼哥哥还留了个工位呢！
……
梁晶晶领着边父进了自己家——中院不到二十个平方的一间东屋，梁广军在世时，屋里拉道布帘，一间房勉强分成里外间兄妹俩住着，哥哥过世后，布帘撤掉，更显得一屋子局促凌乱无处可藏。
边父之前来都是由厂里干事联系安排在厂办接待室，亲身到梁家来竟是第一次。
边父四下望了一圈：“晶晶啊，是叔叔疏忽了没早点来看看你，叔叔不知道你的日子这么辛苦。”
梁晶晶忙着帮司机小伙找地方把东西放下，起身冲他笑道：“边叔叔别笑话我，最近事儿多没顾上收拾，等我沉住气给它改造改造，这屋子还是挺好的。”
多懂事的孩子，边父心中感叹，叫司机去车上等着，自己拿出之前梁晶晶退还礼金的信封：“叔叔下午还有会，不能多待了，这个你拿回去。”
梁晶晶赶忙拒绝：“这个我不能要，说好了退亲哪能再要礼金。”
边父自然不答应：“这不是礼金，是给你改造这间屋子的基金，还有这屋里，连个挂钟都没有怎么行，手表你先用着——拿着，你回来给哥哥办手续，没有手表耽误了事怎么办？”
梁晶晶只得拿回信封，边父又嘱咐她办完事抓紧回去找他，这才出门上车走了。
送了边父回来，梁晶晶闷头收拾东西，自己在北城供销社买的日用品、点心、衣料，门卫王大爷送的豆子，还有边母给装了一旅行袋杂七杂八的东西，林林总总摆了一地。
李母进门的时候，梁晶晶正从边母给的包里抽出一大包进口糖果翻看。
“呦——”李母看着满地的东西小眼睛直放光：“这么多东西啊！这袋儿里是啥啊，全是外国字儿！”
梁晶晶把糖果塞回旅行袋拉上拉链，笑道：“是李婶儿啊，你可有日子没来家里串门了。”
之前梁广军过世，家里只剩原主一个孤女，院里好心的邻居多有出手帮忙，李母缩在前院假装不知道，李家大儿媳瞒着婆婆给原主送了二斤挂面，李母不敢冲大肚子儿媳发作，搬个马扎子坐在中院门口，冲着梁家大门指桑骂槐了一中午，还是秀兰婶子听不下去给她撵走了。
“嗐，”李母尴尬的笑笑：“这不是刚在门口碰见你回来，过来瞧瞧你缺啥。”见梁晶晶眼睛瞟向自己空空的两只手，又道：“婶子知道你不缺啥，家里有什么活儿忙不过来的，让我家英子给你干，英子有劲儿！”
梁晶晶低头收东西：“没事儿，我这就干完了。”
李母眼巴巴的看着梁家丫头收拾各种好东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啥，妮儿啊，婶子今儿来，是有事儿要跟你说。”
“婶子你说。”
“妮儿啊，婶子是来提醒你，小心别人算计你。”
算计我？梁晶晶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她。
李母拉过板凳挤在她身边坐下：“你年纪小，不懂，人心隔肚皮，好多事儿不能不防。”
“好。”梁晶晶应一声，埋头继续收拾。
没等来追问的李母干咳一声：“比如，你哥留下的工位，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你可要小心，别让人给骗了！”
原来是为了工位，梁晶晶眨眨眼睛：“婶子，我该怎么防啊？”
李母靠的梁晶晶更近些：“妮儿啊，你算问对人了，这事儿要是碰上别人还真不好办，婶子有办法，你李叔是厂里的保卫科长，你知道的，厂长特别器重他，好多重要的工作都交给他做，除了厂领导哪个见了他都老老实实的，你李叔在厂里跺跺脚啊……”
梁晶晶忍着笑打断她：“婶子，说工位。”
“对，工位，”李母赶忙兜回来，来前儿在家里就盘算好了，自己家缺个工位，梁家丫头有个工位，多正好的事啊？现在就差说服眼前这个丫头片子乖乖把工位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