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街边诊脉
触碰者皆传染只是一句话,但却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了所有人。
肖梧等人留在驿站中,当驿站的仆从看到任灵韵手上的血渍时,马上露出了忌讳的眼神,脚下后退几步,远离了任灵韵。
任灵韵却并不生气,她自觉远离了所有人,不和任何人站在一起,就算肖梧靠近她,也会被她躲开。
“公子……”已经从官府回来的沙木担忧的看着肖梧,他忌讳的目光也扫向了任灵韵。
在被士兵带着来驿站的时候,他也已经知道南道镇中的情况,心里多少有几分埋怨这个女子,如果不是她,公子是绝对不会涉足这种危险之地的。
“沙木,”肖梧警告的看了一眼沙木,道:“别让我生气。”
“是,公子,”沙木收敛了目光低下头。
驿站的仆从为几人安排好了房间,甚至因为任灵韵沾染了血渍,还特意将她居住的房间撒了一些干醋。
“最近这里滴雨未落,河道干涸,没有过多的水给姑娘用,还望见谅,”仆从远离着任灵韵,面带歉意。
“无妨,”任灵韵摇了摇头。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任灵韵才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但袖子上还是有些小血点,天气太过干燥,这时候血点已经有些发黑。
“哒哒”窗口响起轻微的声响,如果不仔细听,更像是鸟儿落在了窗口,在用尖嘴啄窗框的声音。
任灵韵上前打开窗户,窗外正有个人半蹲着,窗户一开,他就直接进了房间。
“怎么?”任灵韵出声询问。
“庄主,你怎么样?”来人是铸剑山庄的护卫,是古城弘派来专门在暗地里保护段宕止的。
“我能有什么事,”任灵韵拂袖,随手将外衫脱下,丢在了地上。
“这不是瘟疫,”只是看了两眼,任灵韵已经确定了这南道镇并不是发生了瘟疫,除了因为天气干燥引起的缺水,他还没有发现这里的人究竟哪里不对,但他确定,这绝对不是瘟疫。
“可是庄主你……”护卫看着任灵韵仍是有些担忧。
“瘟疫我都有办法,何况现在这样,”任灵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庄主有办法吗?”护卫面露喜色。
“自然有,南道镇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些日子了,除了百姓无法自己忍受而自戕的,没有发生一起因为皮肤皲裂而亡的事件,可见这病痛并不是要人命的。”
“那庄主现在是想?”护卫疑惑。
“我闲着没事干了?要跑去帮闻博远那老东西?”任灵韵坐下,想倒杯茶水时,才发现那茶壶里连滴水都没有。
“我既然答应了灵杰,自然是要去的,但又不是多紧急的事情,拖一拖也没关系,”任灵韵露出个笑容,她轻声说道。
“南道镇这么多百姓,还比不上一个闻博远吗?”
护卫懂了,道:“庄主是想用南道镇的事情拖延时间,越晚些去,那边的机会就越多?”
这次任灵韵没有回答,她瞥了一眼护卫,轻轻摆手说道:“去吧!”
护卫不懂任灵韵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叙说的欲望,只能低头领命,后退两步离去。
任灵韵撑着下巴沉思,半晌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嘴里喃喃着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所以说,南道镇的百姓都不算是人命吗?”
肖梧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就像出门去找任灵韵,他有些担忧任灵韵,她沾染到了血液,现在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又不知道多久会像百姓那样开始皮肤皲裂。
“其实这里的事情也不是不好解决,”巴尔萨突然出声。
“嗯?”肖梧闻声看向巴尔萨,道:“什么意思?”
“我看他们身上皮肤皲裂的情况和大漠中被暴晒而伤的百姓一样,应当都是因为缺水太多导致的,”巴尔萨道。
“士兵说这里已经久未落雨,河道干涸,百姓吃水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他们皮肤皲裂也是从缺水开始的,那只要下雨了,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听到巴尔萨这么说,沙木的双眼也是一亮,他目光炯炯的看向肖梧,道:“若只是缺水,那公子在这里还怕什么!”
肖梧被两人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的有些无语凝噎,他抬手揉揉额头,道:“这里是中原,不是大漠,而且我并不会降雨。”
肖梧这样的解释在大漠时说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没有人相信,这次也是,就算肖梧这么说了,巴尔萨和沙木也没有相信,仍然是看着肖梧,目光动都不动。
肖梧有些心累,虽然他被封为祥临郡王确实有走到哪里,哪里就下雨的原因,但他本人并不相信下雨是他的原因,他既不会求雨,也不是真的祥瑞成人,怎么会走到哪里,哪里就下雨呢!
在大月国内,缺水是常有的事情,因为大月本就地处沙漠,水源是很珍贵的资源,而如果某个地方干旱,大月王上派他去,等他到了地方,那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怎么都该轮到那里下雨了,只是他正好赶上。
肖梧觉得头痛难耐,将两个人丢在房间里,转身就往任灵韵那边去,正好遇到任灵韵出了房间。
“任姑娘,你做什么去?”肖梧快步上前,跟在了任灵韵的身边。
“我想去驿站外面看看,来时我就注意到,在外面也有几个患病的人,我想先为他们诊断一下,”任灵韵隔着面纱对肖梧轻笑,脚下却后退两步,和肖梧拉开了一些距离。
“我同你一起去,”肖梧却不介意任灵韵这远离的动作,再往前一些靠近了任灵韵,如果在平时,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此情此景,反而有些抛却偏见的味道。
“靠这么近,你小心被人取笑,”看着肖梧靠近,任灵韵的笑容更明显,这次也没有再远离肖梧的靠近,与他并肩往外走。
“若是别的女子,我定然是不敢这么靠近的,”肖梧也笑出声,语气也放松不少。
“你敢这么靠近我,是不怕我找我师兄师弟打你吗?”任灵韵和肖梧一起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玩笑几句。
“应该……应该不会吧!”肖梧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如果只有一个的话,他还能过几招,可要是两个,他怕不是真的只有被打的份了。
“噗,”任灵韵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肖梧见任灵韵发笑,伸手挠了挠脸颊,面上浮出一抹淡红。
看着肖梧竟然红了脸,任灵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的更加肆意,手指虚点了点肖梧,转头就走出了驿站。
肖梧不懂任灵韵点他的那两下是什么意思,疑惑只在心头浮现了一瞬,马上又因为看到任灵韵出了驿站而消散,快步跟了上去。
驿站外确实有几个患病的人,只是那几个人并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而是乞讨的乞丐,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早发病,但因为习惯了浑身瘙痒难耐,他们的忍受能力反而比百姓好了许多。
任灵韵想要动手为其中一个小乞儿把脉的时候,却被肖梧叫住。
肖梧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他用丝帕细心的为任灵韵包好手掌,他倒不是嫌弃乞丐身上不干净,而是那乞儿身上的皲裂还在流血,能少粘上一些也是好的。
任灵韵的手不像是寻常女子的手那样白皙柔软,她手指很长,手掌也大,掌心还有不少茧子,触碰之下根本不会让人产生浮想联翩的感觉。
但肖梧为任灵韵包裹手掌的时候,他的耳朵尖却红的像是被火撩烧过一样。
任灵韵接受了肖梧的细心,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她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肖梧的身上了。
手指搭在脉搏上,任灵韵仔细感受,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乞儿因为常年吃不饱,肠胃上难免有些疾病,但这些疾病并不会让人产生皮肤皲裂的情况。
任灵韵皱眉,手指隔着丝帕多用了两分力,更加用心的感受着手指下的变化,半晌之后,她的面色逐渐有些奇怪。
那乞儿是个女娃娃,脸上有一大块红色胎记,大约也是因为这胎记,所以她才会被丢弃,成为一个乞儿。
“任姑娘……”肖梧看着任灵韵奇怪的面色,刚要开口,就被任灵韵摆手的动作打断了。
“你生病之前都吃了什么东西?”任灵韵低头,看着像是颗豆芽菜一样的女娃娃。
女娃娃有些畏缩,只是听到任灵韵的询问,她就抖了抖身体,然后小声的回答。
“我……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生病之前只……只吃了一碗狗食。”
狗食,就是泔水,里面剩饭剩菜什么都有,本就是平常人家拿来喂狗的东西,真的被这乞儿吃了,应该也不是被人施舍,而是从狗嘴里抢食。
“对,她只吃了一碗狗食,而且那饭她也只吃了一个碗底。”
旁边一个乞丐帮女娃娃回答了,他身上同样有不少皲裂的伤口,大概是痛痒的厉害,他不断抓挠着的伤口甚至有肉屑脱落。
“她的饭让姐姐抢走吃了大半碗,她已经饿到现在了。”
“狗食……”任灵韵沉默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道:“饿极了,有碗狗食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