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旧伤
“齐锐，你背上……”
汤渊回过神来时候，发现自己问出了声。他和齐锐关系本就没好到这种可以互相关心的地步，甚至还算彼此敌视。
正当他做好齐锐不理他或怼一句关你屁事的心理准备时，齐锐开口了。
“挺吓人的是吧。”
齐锐把毛巾搭在手臂上，拧开浴室门，轻描淡写地解释：“我爸打的。”
汤渊明显一愣，出乎意料。
而且他也能看出齐锐一双黑眸几分嘲讽和恨意，他恨他爸。
从来没被老爸动一个手指头的汤渊不能理解，齐锐的父亲有多狠心，能在齐锐身上留下这么疤痕。
其中有一道，甚至贯穿整个脊背，长长如蜈蚣一样狰狞而扭曲。蚕食一个少年对父亲的孺慕和依赖，在谈及那个称谓的时候便是满眼恨意。
夜里躺在床上，那一身的伤疤还是在汤渊眼前晃悠。让他忍不住去想象，齐锐以前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齐叔叔送齐锐来的那一天，感觉他人挺好的。除了威严一点，也不像是私底下会动手的人。
汤渊想了没多久就困意来袭，反正那是别人家的家事，就算齐锐从小被家暴长大又如何，和他什么关系？
谁家孩子不挨打啊，只不过齐锐比较凄惨一点。挂在家长嘴中经常的那一句，不打不成器。
难道他成绩不如齐锐，是因为挨打挨少了？
汤渊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被自己不靠谱的胡思乱想吓到。
同时他才注意到枕头边自己的手机亮起，凝眉侧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群聊正在一条一条地往出蹦着消息，显然聊什么正起劲。
汤渊点进去想看一眼他们正聊什么呢，弹出来的最新一条消息就是：
——看不出来，齐锐魅力真踏马大。把人肚子搞大，女生还不追究，啥事没有。
——那他转学也是为这事了？
——肯定啊，发生这种事，学校怎么容他，影响多不好。
——也就咱学校，垃圾回收厂。
——哈哈哈哈垃圾回收厂，妙啊。
汤渊看得皱眉，在输入框中一个字一个字打出：“他把人肚子搞大，真假？”
——必然是真的啊，我发小就是他们学校，和他一个班的，绝对靠谱。
汤渊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微妙，而他本人也是个藏不住事的。
第二天一早上学的途中，他直接问出心底的疑惑：“问你个事，你别介意啊。”
齐锐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汤渊后脖颈：“讲。”
汤渊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听说你转学的原因，是让女生怀孕。这事真的？”
齐锐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汤渊从他嘴里撬不出回答，只当他是默认了。便没趣地继续骑车，不过心底对齐锐的打分也降至负分。
他汤渊若是要交朋友，结兄弟，那也是要挑人品的。像齐锐这种不负责任的，没人品的渣男，就和他们说的垃圾一样。
根本不值得继续交往下去。
反正也只是在他家借住一段时间而已，很快也就没了交集。
而且齐锐每次不想说话就和他冷暴力，汤渊如今也不想和他说话，都当彼此是空气最好。
一连三天，汤渊都当齐锐是空气。
每天还是会骑车带他上学放学，回家吃饭。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不乐意搭理齐锐。
除了必要的交流，其余时间汤渊是真的一个字都不和他说。
齐锐每天接过汤渊递过来的头盔，沉默地坐在电瓶车后座。在汤渊看不见的角度，都会死死地盯着他，眸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这种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在某个平静的午后爆发。
那是某个星期天，齐锐被人约架。
他个性强硬，又样貌好学习好，在学校里女生喜欢的多，男生讨厌的多。自然拉了不少的仇恨。
这一次，也是有人找上他的麻烦。
最初的原因已经分不清是齐锐不小心撞了那人的肩膀，还是喜欢的女生结果喜欢齐锐，所以找他一决胜负。
“别去。”汤渊觉得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约架蠢得很，而且齐锐他也没有兄弟，一个人就想赴约。到了地方还不任人揉圆捏扁。
“不用你管。”齐锐掰开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是不是傻？”汤渊强硬走在他面前，挡住去路：“人家摆明要弄你，你还真上赶着去送菜。”
“不去是孬种。”齐锐薄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他们主动招惹我的，我当然要去。”
“行行行。”汤渊向来说不动这人，拉不回来只有他让一步：“那你等一分钟，我和你一起去。”
齐锐明显一愣：“你为什么去？”
汤渊回房间拿上手机钥匙：“我送你去。”很快走了出来。
“还不走？”他拉开大门，偏了下头：“再磨蹭，爸妈他们就要回来了。”
齐锐黑眸复杂，几番纠结后还是走上前。
到了约架的地方，青龙河坝。
此河坝水位不深，正是浅水期。水位最深不过少年人的膝盖处，浅处只到脚踝。裸露出大量的河床部位只有白色的鹅卵石以及细沙。而且最重要的是人迹罕至，不管是约会还是约架，都是绝佳的去处。
汤渊自己都在这地方约了好几次，不过大都没怎么打起来。因为一般约到这里的，都是大规模群斗。
然鹅，榕城这地方就这么大。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早就连成交织的网。一旦人多了起来，总有沾亲带故的，发现对方是熟人后，这架怎么也就打不起来，多半是握手言和。
今天汤渊跟上，也是存得这个心思。
他一向是个让大人省心的孩子，也不想让父母忙完工作回家，还要因为齐锐打架斗殴的事而烦心，和别人低声下气地道歉。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这个架打不起来。
可是，看到对面来的人。汤渊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他居然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齐锐，他们究竟是你哪里惹的仇家？”
“之前学校里的。”齐锐回答完，又纳闷看他：“你怎么还不走？”
“怪不得了。”汤渊嘀咕一声，后些许揶揄地看着齐锐：“你小子还真是招人恨，对方找这么多人来弄你。”
齐锐丝毫不担心对方人多，只是介意汤渊为何还不走：“我待会儿自己回去，你不用管我。”
汤渊动了动嘴，还没说话。就听对面为首的人双手抱臂，嘲讽：“齐锐，你不是说你一个人来。结果还是怕地找了个帮手嘛。”
“和他无关。”齐锐略有些急促地开口，“他只是司机，送我来的。很快就走。”
汤渊有些意外齐锐的反应，他正有些疑惑齐锐和对面不像单纯约架的正常反应，就听对面接着说。
“哼，那没必要让他走吧。正好叫他瞧瞧，把人妹妹肚子搞大，甩手不负责任，自己跑了的渣男，给人下跪道歉的模样。”
“什么？”汤渊瞳孔猛地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