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府疑案（一）
——倪府——
“这便是倪府了。”宋慈来到倪府门口，原本今天打算给倪大人祝寿，却发现门口十分冷清，感到十分疑惑。
再看倪府大门紧闭，连个迎来送往的小厮也没有。
难不成府中出了什么事？
宋慈打算先进去看看再说，他来到大门口敲门。
门过了好一会才开，门缝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宋慈有礼貌地向那人介绍道：“在下宋慈，是真德秀大人的学生。因家师身体抱恙，特来代为向倪大人祝寿。”
那小哥面露难色，却把门打开了一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若是前来赴宴的，恐怕只能打道回府了。”
“此话怎讲？”宋慈的猜想好像得到了几分验证。
“府中出了意外，老爷的寿宴已经取消了。”
“这位小哥可否让我进去说话？”宋慈一听出了命案，就想进府查案。
那小哥有些为难地拒绝了他：“老爷不便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说罢就要关上大门。
“到底发生了何事？或许我能帮上忙。”宋慈不死心，伸出左脚卡在门缝里，不让房门关上。
侍卫小哥为难地皱起眉头，说：“这……”
“让他进来，无妨。”韩东卿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韩东卿在门后慢慢露出了半张脸。
“韩大人？”侍卫小哥惊讶地回头，看向了韩东卿，丝毫没料想到韩东卿会让一个外人插手这件事。
宋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这个神秘人，但从倪府下人口中猜到这人，身份不一般。
就在宋慈猜测眼前的神秘人为何会出现在倪府时，韩东卿冷冷地向宋慈介绍命案：
“就在你来之前，倪府的少爷，倪衡之突然暴毙了。倪大人痛失爱子，又怎会有心思过他的六十大寿？”
暴毙？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韩东卿撇过头，对小厮说道：“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那小厮点头说道“是”，便转身离开。
韩东卿又转过头对宋慈说：“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随我来。”说完也转身要走。
“你要带我去哪？”宋慈紧跟在韩东卿身后。
“自然是带你去看尸体。”韩东卿不冷不热地说。
宋慈听到这，兴奋地提高了音量，问：“尸体在什么地方？他是怎么死的？死亡的时辰是……”
韩东卿没想到宋慈会这么激动，皱起了眉头，却还是开口：“稍安勿躁，去了你就知道了。”
宋慈跟着韩东卿来到倪府大厅，大厅所见之处，都被红色覆盖。
明明喜庆的氛围却一点也没有，下人们反而手忙脚乱地把悬梁上才挂一半的红色绸扯了下来，厅上的红灯笼也被下人换成了白灯笼。
韩东卿向高座的大人作揖，介绍道：“倪大人，这位是宋慈公子。”
宋慈作揖，微躬道：“拜见大人。”
他抬头看见倪大人红肿的眼神里透露着怀疑，正想开口解释不想被韩东卿抢先一步：“有他在，令郎的死因一定能水落石出。”
倪大人看着眼前二十不到的黄毛小子，分明不相信宋慈的能力，生气地皱起眉问道：“就他？一个黄毛小子能懂什么？韩大人莫不是在敷衍老夫。”
“无量寿佛，自古英雄出少年，贫僧以为这位宋公子不像徒有虚名之辈。若他真通晓仵作之法，倒也能帮上不少忙。”这时，一直站在倪大人身边的小和尚开口了。
韩东卿也上前附耳过去，在倪大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倪大人的面色有了些许缓和，勉强道：“也罢，既然你是真德秀大人的爱徒，又确实懂得仵作之术，那就随我们一同去衡之房里看看吧。”
宋慈恭敬地作揖，说：“是，大人。”
一众人跟着倪大人来到了倪衡之的房间。
倪衡之的尸体躺在床上，死状安详，看起来没有被搬动的痕迹。
倪大人见爱子的尸体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激动得感觉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一旁的下人搀扶着倪大人站起，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倪大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逼迫自己要冷静下来。他强打精神，压着心中的悲伤，看着二人如何找出凶手。
相比之前，宋慈和韩东卿更加淡定。
韩东卿走到床边，发现尸体上放着一张字条，可能是遗书，上面写着：若得解脱，唯有离开。
韩东卿淡定开口：“从字条看，倪少爷似乎是自杀。”
宋慈做推测道：“房中没有打斗过的迹象。尸体四周也没有明显的凶器，不排除这种可能。我想仔细检查一下倪少爷的尸首。”
“如此甚好，那宋公子就请开始吧。”韩东卿做出“请”的动作，并往后退一步，给宋慈留出空间。
宋慈看了眼倪大人，又向韩东卿点头示意。
他走上前，边打算动手检查，边开口问道：“韩大人，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死者的事吗？”
“死者是礼部侍郎倪大人的独生子倪衡之，今日上午他被人发现暴毙在房中。根据我的初步查看，可能是自杀。不过，死因尚不明确，还需要你来进一步查验。”
等到韩东卿说完话，宋慈开始仔细检查尸体，发现尸体表面并无明显外伤，很可能是中毒而死。
宋慈又仔细查看了尸体的七窍，发现尸体眼内充血，耳鼻有血溢出，嘴唇干裂发紫，似乎是砒霜中毒的迹象……
宋慈拿出了一根银针，慢慢地深入了尸体的咽喉，想要来验一下他的咽喉来确定自己的猜测。
宋慈发现拔出的银针变黑了。
韩东卿开口道：“银针变黑了，看来倪衡之果然死于中毒。”
宋慈却摇摇头，把头转向了倪大人，开口道：“倪大人，贵府中可有皂角水？”
倪大人皱起眉，疑惑道：“有，你要此物做什么？”
宋慈一脸严肃地没有解释皂角水的用途，反而是说：“麻烦倪大人为宋某提供一份。”
“这……”倪大人不解地看向韩东卿。
韩东卿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来人！给宋公子皂角水。”倪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谢倪大人，”宋慈也不多解释，把刚才发黑的银针直接插入皂角水中，发现银针还是黑的，点点头，继续说，“倪少爷的确是中毒而死。”
“倪少爷乃是砒霜中毒而死，他死前可有吃过喝过些什么？”宋慈把银针收起，问道。
韩东卿看见桌上放了一个碗，指着那碗说：“桌上有一碗喝剩下的甜汤，应该是倪衡之喝过的。”
倪大人解释说：“犬子生前最爱喝的便是桂妈做的甜汤。厨房里每天都会给他备上一碗，唉……”
倪大人难过地叹了口气，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让我看看。”宋慈端起汤碗，拿出一根新的银针放入了汤碗。
那碗里已经所剩无几，但碗里残留的汤羹中依然可以查验出砒霜的成分。
毫不意外，银针变黑了。
“如我所料，这汤中有毒。倪少爷很有可能是被这碗甜汤毒死的，我想开膛验尸，确认一下……”
听到开膛验尸的倪大人慌了神，还没等宋慈说完就厉声打断：“不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怎能让你们这样对他开膛破腹？况且犬子已确认是自杀，是何原因，随他去吧。人既已走，各位就莫要查下去了。”
“倪少爷自杀只是猜测，万一他是被人投毒呢？”宋慈却不肯罢休，一直劝说倪大人改变心意，“这碗甜汤送到他房中之前，必定经手过不少人，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
韩东卿在一旁附和道：“倪大人，宋公子说的不无道理，您也不愿让令公子死得不明不白吧？”
倪大人见两人如此执着，也不好推辞道：“这……既然韩大人坚持，老夫无话可说。但要老夫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在眼前被开膛，老夫是万万做不到的。”
倪大人擦擦眼角的泪，悲恸地说：“一切便交由韩大人处置吧，老夫身子乏了，就先行回房了。”
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语的小和尚也开口道：“无量寿佛，出家人见不得血光。既然韩大人和宋公子要开膛验尸，贫僧还是暂时回避比较好。”
下人们扶着倪大人回了房，和尚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其他看热闹的下人也觉得开膛破腹晦气，都散了。
人突然都走完了，屋里只剩宋慈和韩东卿了。
宋慈正准备开膛，见韩东卿一动不动，疑惑地问：“我要给尸体开膛破腹，你不用回避吗？”
韩东卿冷冷地说：“无妨，你依照平日的习惯来就好。”
宋慈也不搭理他，伸手把专门放开膛小刀的布袋子摊开，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各种各样开膛的道具，随手就拿出一把小刀，准备开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