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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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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汝卿与夏昭玉算不得熟,虽则两人是堂亲的姐妹,但隔着身份礼制,就像隔着万水千山,夏昭玉待夏汝卿并不亲切,夏汝卿本身也不是热切的人,因此对夏昭玉也无甚感情。

    直到两年前的大变故,夏汝卿才知道这份疏离着蕴含着嫉妒与贪婪,国家如此大难,同为王室宗亲,潞王不思量该如何振兴邦国,却只幻想着有一日可以继承大统,实在与夏汝卿不是一路人,因此夏汝卿对他们更是冷淡。

    这份冷淡,潞王是如何看待的,夏汝卿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受难的两年,潞王不仅从未想过救一救亲侄女,还曾企图把亲生女儿送给周缚停。

    这事被周缚停当笑话讲给夏汝卿时,她听来只觉得丢脸,可夏昭玉却是坦然得很,一次中秋夜宴后,还特意拦住夏汝卿,道:“这外室的好福气,看来只有堂姐可以消受得了了。”

    夏汝卿扇了她一巴掌,至此,彻底把所有虚情假意撕破。

    夏昭玉见夏汝卿并不说话,而只是冷冷地瞧着自己,一腔怒火简直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地快要爆发。一年前挨了那个巴掌后,夏汝卿便是用这样的目光这样看着自己,轻视,不屑,失望,每一分都含着对她尊严的否定与践踏。

    夏昭玉激动起来:“难道我说错了?我是永安郡主,不是军营里的士兵,能来这寒酸刻苦的营地已是最大的体恤,他们怎么还敢真叫我做活?何况我是头回喂马料,万事不知,喂多喂少,一概没数,既然让人跟着我,怎么当时我做错了不和我说,等出了事才来告状揭短?这事到底是谁的错?”

    夏汝卿道:“你莫要激动,军中向来赏罚分明,你若真没有错,也不会叫你受丝毫委屈。”她问赵策,“陪永安郡主的是哪位士兵?”

    赵策指了人,那人黝黑一张脸都憋红了,这反而显得他脸上的巴掌印不太明显起来,道:“殿下,郡主说得并非实情,当时我便指出了郡主的错误,可郡主坚信她没有错,再说,便说我顶嘴,要掌我的嘴,我实在没法子了。”

    夏昭玉道:“你血口喷人!”

    夏汝卿道:“不要着急,你乱叫乱吼,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又何必如此失了体统,丢了皇家脸面?”她道,“当时可还有旁人在侧?”

    那人立刻道:“自然是有的,我不过是陪同,马槽是有兵在照看的。”

    “既然如此,那便都问问吧,”夏汝卿看向夏昭玉,“本宫身为陛下的皇长姐,帮人沉冤昭雪的权力还是有些的,因此,诸位也不必担忧说了实话被人打击报复,若有人乱来,本宫第一个不放过她。”

    她这话是针对夏昭玉说的,是为了警告谁也一目了然。她在军营里,一概以‘我’自称,为的是亲民,如今要摆威风了,才改回了‘本宫’,夏昭玉气道:“一个两个都欺负我,连堂姐你也是,我还有说理的地方吗?”

    她是预备哭的,王府中妾室争宠的手段,她看得多了,先道出自己的委屈,再泪眼婆娑地诋毁对方一些事来,就可以把自己做成受害者的身份来。

    可是,夏汝卿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来不及哭诉,夏汝卿便道:“此处你便可说理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并未做错,那好,且等本宫问你,每匹马要吃多少马料?马料又是什么草?”

    只要夏昭玉认真地做事了,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可关键是,夏昭玉本就是敷衍了事,往马槽里倒多少料全凭心情,她自然答不出个丁丑卯寅来。

    见她支吾,夏汝卿了然一笑,问那些士兵:“你们说说当时的情景,为防止串通,一个说时,另外一些人都离开,轮到了再回来。”她转向夏昭玉,“如此一来,郡主也无需担心被人栽赃陷害吧?”

    夏汝卿每一句都是冲着自己来,夏昭玉焉能听不出来?喂马料的事究竟是怎样的来龙去脉,她一清二楚,也不要那些士兵一个个说出当时实情来,一次次把她当众嘲讽,她道:“我便是少喂了马料,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夏汝卿一字一句品着夏昭玉的话,目光凛冽起来。

    在场的何止是她,连那些士兵看着夏昭玉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夏昭玉只觉浑身都被针扎般,万般不适,但她仍旧道:“不过只是几匹马而已,少喂一些,又饿不坏它们。”

    夏汝卿厉声道:“夏昭玉!你究竟知不知道马匹对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是驰骋沙场的工具,是保护主人的同伴,是制胜敌军的关键,田忌赛马的故事听说过吗?不仅是上等马可以赢过中等马,而且全胜状态的马也可以赢过疲态受饿的马,你怎么可以认为少喂一些没有关系?若是受饿的马在战场上暴躁发疯,它害得可能不仅是一个士兵的性命,还有全盘的计策,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夏昭玉道:“哪有你说得这样严重,只是少吃了些,又不是让它们伤眼瘸腿,哪里就这样夸张了?”

    “好啊,那本宫也饿你一顿,看你会不会哭着鼻子跑回去告状。”

    夏昭玉道:“那又怎能一样?”

    夏汝卿道:“确实不一样,你还没有马重要。”

    夏昭玉:“你……”

    夏汝卿道:“不要总是拿郡主的身份仗势欺人,没有大燕你什么都不是,而大燕的江山就是靠你看不起的士兵和马匹守住的,如今他们出征在即,你非但不体恤感激你的守卫者,还要伤害他们,怎么,是嫌郡主这个身份太过舒服了,打算亡个国玩玩吗?”

    夏昭玉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血口喷人。”

    “好,本宫在血口喷人,那你告诉本宫,你偷工减料时,你愚蠢的脑海里究竟在想点什么?”

    夏昭玉道:“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想要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这里一点也不舒坦,也不好玩。”

    夏汝卿道:“既然如此心不甘情不愿,那你还来做什么?”

    夏昭玉总不能说是因为潞王不敢来,才把她推出来吧?她有些支支吾吾,夏汝卿点头道:“本宫知道你,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才如此自私冷漠,完全不顾及大局。”

    夏汝卿看向赵策:“永安郡主既然已经尽数交待,赵将军看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

    夏昭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汝卿。

    赵策也吃了一惊:“军法甚重,殿下可想好了?”

    夏汝卿道:“本宫来军营,是表达愿与众将士同生共死,同甘共苦之决心,是感念将士为大燕效力忠命之大恩,却不想被一些沽名钓誉之辈利用,为众将士添了乱,实属好心办了坏事。为了杜绝此风,自当防微杜渐,杀鸡儆猴,因此,将军处置吧。”

    夏昭玉道:“堂姐!堂姐!”

    赵策道:“殿下愿大义灭亲,末将感激不尽,既然如此,末将也不客气了,永安郡主罚三十军棍,即可执行。”

    夏昭玉惊恐地尖叫起来,她跑向了夏汝卿,但很快便被一只胳膊挡了回去,是一直都在外听着顾弗离,他见夏汝卿事了,怕夏昭玉伤着她,这才走近有这一挡。

    夏昭玉看向夏汝卿冷漠的眼神,两个得令的士兵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夏昭玉恐惧地想把他们赶走,反而被捉住了,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挣扎。

    众目睽睽之下,被士兵拖下打三十军棍,不仅仅是受伤这样简单,还有尊严与名节。夏昭玉不明白她贵为郡主,只是少喂了些马料,怎就会招至如此大祸。

    然而她就这样被带了下去,那几个士兵看得都发怔,连讲解的机会都没了。其中一个还呆愣地问道:“殿下,我们还用说吗?”

    夏汝卿道:“不需要了,其实你们本就无需多言,那脸上的巴掌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那黝黑的士兵憨厚一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挨了这巴掌也没什么,只可惜当时没拦住郡主,让马儿受了不少委屈。”

    “往后无论人还是马都不会受这委屈了,”夏汝卿道,“本宫走前,会知会陈魏一声,往后若有王室宗亲作威作福,一概不必客气,无论是什么时候,军营都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她这般给将士喂定心丸,大家方才心服口服。原先还质疑她的人,是亲眼瞧见夏汝卿大义灭亲的场面,如今也肯信她的觉悟,而夏昭玉受杖刑时还哭哭啼啼不止,把自己娇蛮任性犯下的过错推了个一干二净,怪士兵,怪赵策,怪夏汝卿,就是不怪自己。

    有这样的对比在,士兵们更能觉出夏汝卿的好来,军营里的闲言碎语登时少了一半,连教导夏汝卿的副将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有回顾弗离问起夏汝卿学习的情况,副将俱是夸赞道:“殿下学得很好,胆子大,也不娇气,上回惊马后,属下还以为她不敢碰马了呢,可她一点也不胆怯,二话不说就上了马,比属下还干脆利落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属下才是受了惊的。”

    顾弗离听了嘴角不由往上翘,道:“我早说过永嘉郡主夏汝卿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这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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