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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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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弗离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隐隐有了些不快,赵策向来直白,也无论听者心情如何,所以并不留情面,只把自己所想说出了口。

    顾弗离顿了下,后道:“殿下与大燕共命运,大燕的窘境不破,殿下也无法安乐,因此我愿与陈大人合作,之所以瞒着殿下,是因为殿下心善,不希望她自责为难。”

    赵策道:“那确实,这法子就如同最疯狂的赌徒,押上了所有的筹码,背水一战,成则太平盛世,败则千古骂名。”他列了咧嘴,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朗的笑容,“行吧,这事算我一个。”

    顾弗离听说,垂下了眼睑,目光敛住。

    当日商议之时,顾弗离便能料到日后定会与夏汝卿产生分歧,他以为那点分歧并不足够与夏汝卿的未来,与大燕的国运相提并论。

    他想他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当时就是为了报恩与报国,不惜以面首的身份留在了公主府,按理来说,他为了实现这两个目的,没什么是不能付出的。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什么现在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夏汝卿搬进皇城的事,让夏义山极其得高兴。

    这个处在政治漩涡中心的小皇帝,只是三方博弈的棋子,却很少有人能关心他小小年纪,被架到这个位置,简直就是被架到了火刑架上,正是缺乏关爱和安全感的时候。

    因此等到殿中宫人尽数退下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滚到了夏汝卿的怀里,搂住她的脖子,把小小一张、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埋进夏汝卿的怀里,鼻尖嗅着长姐身上熟悉的凤髓香,半是撒娇半是委屈道:“长姐,义山好想你。”

    夏汝卿摸了摸他的头,道:“那长姐在宫里多陪你些时候。”

    夏义山摇了摇头,毛绒绒的发丝蹭着她,道:“长姐突然进宫,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罢?”

    他待在封闭的皇宫里,宫人不与他说话,群臣又有意瞒着他,夏义山就是整个大燕最聋最哑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说不了。

    可尽管如此,他只要抱住夏汝卿,摸到她瘦削的身骨,便知道她清减了很多,夏汝卿过得并不开心。

    他抬起头,闷闷地道:“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没用,如果我是说一不二的真正的皇帝,长姐也无需跟着我吃苦了。”

    夏汝卿被这话深深得刺痛,可又感到微微的暖意,道:“这事怎么能怪义山呢?”

    夏义山道:“那长姐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夏汝卿愣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这是句实话,夏汝卿回去想了许久,连点头绪都抓不出来。

    她其实还是有些相信顾弗离的为人,毕竟他这人品是她当初设了四五道题为难他,才验出来的,按理来说还算可靠,不会无缘无故背叛她。

    再者陈魏是最坚定的保皇党,他不可能不知道步兵校尉这一职位对夏义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们保皇党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他不可能,也绝不会拿小皇帝的安危冒险,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拿步兵校尉去换游击将军,根本就是眼皮子浅的做法,这不是陈魏会犯的错误。

    因此,夏汝卿觉得此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然而,再有隐情,也上不达天听,他们为人臣子有自己的想法,自作主张,对于为君者而言,就是种背叛。

    夏汝卿能保持理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轻易原谅他们。

    夏义山沉默了会儿,道:“他们没有把我当皇帝,不然,长姐的所有事,我都能知道,也可以帮长姐出气了。”

    夏汝卿道:“是啊,所以义山要快快长大,把我们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

    姐弟俩正说着,便听宫人报,周缚停与陈魏一道入宫面圣。

    夏汝卿眉头一跳,直觉这两个臣子终于商议完毕,想到把结果告诉夏义山,来粗略走个过场了。可是,能让周缚停与陈魏一道入宫的事,又是怎样的大事呢?

    她心中总是忐忑不安的。

    夏义山牵住了夏汝卿的手:“长姐与我一道去见他们。”

    夏汝卿回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见了周缚停与陈魏。

    书房内的氛围诡异的凝滞住,陈魏还算沉得住气,可周缚停的神色很差,脸色阴阴的,望谁都带着忌惮戒备。

    夏义山不由往夏汝卿的身旁蹭了蹭,夏汝卿看向了陈魏,陈魏从袖中取出那檄文来给了夏汝卿,她才展开,就被“窃国者周贼”五个字给弄愣了,她错愕地瞥了眼周缚停,然后又迅速低头去看落款。

    是大乌。

    她又惊愕地望向了陈魏,那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不是没想过大乌野心勃勃,终有一天会剑指临安的可能,可是,通常来说,大乌更喜欢不打一声发动袭击,在大燕驰援不及前占地夺城。

    战前送来檄文,确实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因此,夏汝卿有些怀疑。

    夏义山看完后,紧张地道:“我们已经在南边了,还能往哪边跑?”

    陈魏叹了口气,温和道:“陛下,我们不跑,这次,我们欲战。”

    夏汝卿想都没有多想,直接道:“不行,大燕没有与大乌作战的本事,贸然开战,是直接让我们的士兵去送死,若是再失地,苦得是百姓,朝廷不能不管无辜的百姓。”

    她拿着檄文道:“大乌既然送来檄文,本宫想,他们的目的不在开战,而是为了谋求利益。”

    陈魏道:“殿下还想再退让吗?如今每年对大乌的赠送已经让百姓不堪负重,下属县城又出现了‘两脚羊’,若是还要退让,恐怕到时真是饿殍遍野了。”

    夏汝卿抿了下唇,道:“若是大燕军士有作战的本事,本宫自然希望他们可以直捣王庭,夺回失去的北国六郡,还都丹凤,可是大燕军士没有本事,迎敌大乌无异于以卵击石,难道陈大人面临此局还有破解之法?”

    她的目光很□□,毫不掩饰不满与怨怼。周缚停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未语之言,要不是你把军队养废了,用得着大燕受这委屈?

    陈魏道:“回禀陛下,殿下,此事臣与王爷已经商议定了,王爷愿以大局为重,广纳贤士,充盈军队。”

    夏汝卿很意外,那目光简直就是在问‘周缚停能有这般格局’,这深深地刺痛了周缚停的心。

    周缚停道:“大燕在大乌手中覆灭,对孤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是大燕的摄政王,为了稳固政权,大乌王庭肯定会拿他开刀,周缚停虽然自私自利,还有些目光短浅,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这种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因此这个决定对周缚停来说艰难,但不是说不能做出。

    而且兵权掌握在他手里,是他马上拥有一支精悍的部队,对他来说,不算个差买卖。何况如果这次真能乘胜追击把大乌灭了,也算是除去了一个掣肘,他完全可以掉回头来杀了夏义山,直接篡位。

    陈魏又取出一份文书,他和周缚停果然什么都商议好了,此次进宫,只是通知一下皇帝陛下。

    “这是臣等拟出的招兵买马的计划,后面随着份户部尚书的国库收支,可以看出,如今国库艰难,希望陛下与殿下为天下表率,带头捐纳金银,简衣素食。”

    夏汝卿扫了眼,看到了顾弗离的职位已经被提到了怀化郎将,而赵策已经成了将军,可见,用人之际,周缚停也无暇顾忌那些个恩怨,愿意让他们各率部队。

    但这并不值得放心,战场上本来就是刀剑无眼,秦朗身为镇国大将军,还不是遭了贼手。

    夏汝卿合上文书,心里有点乱,但她知道这是顾弗离的必经之路,按着她的安排,他也要走这条路,受这个危险。况且,现在已经比当时能好很多了。

    她定了下心神,道:“缺银子好解决,王爷手下那些将士,又无用,又贪婪,陈大人抄几个,恐怕一年的军费都有了,王爷也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届时在军中也能更好地立威。”

    陈魏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是王爷似乎还舍不得。”

    两人说完,都齐齐地看向周缚停。

    周缚停不是舍不得赵本里这些废物,他对他们完全只是利益联盟,同气连枝地谋财求权,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舍弃他们不是不可以。事实上,这个抄家的念头,在赵本里被顾弗离打败的时候,周缚停也不是没动过。

    但他不喜欢夏汝卿来提。夏汝卿不可能不知道陈魏的真正目的是削弱他的势力,可她还是做了陈魏的帮凶,一起来对付他,这让周缚停很不舒服。

    于是他道:“从前日子过得安逸,他们不思进取些也是有的,如今要兵临城下,多操练几次,他们不会给部队拖后腿。而且他们是老兵老将,总比新兵经验丰富。”

    夏汝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大乌都要打过来了,我们才想到招兵,之后还要练兵,是不是有些迟了?”

    陈魏道:“从前与大乌对战,大燕亦是时时都在补充兵源,算是随着随打,但那是营中纪律严明,士兵服从性高,秦将军留下的阵法又是易学的,因此问题不大,如今可能还得依赖王爷的雷霆手段。”

    夏汝卿轻巧地给周缚停上眼药:“只怕王爷太过纵容几位将军,一些营里的士兵已经不和王爷一条心了。”

    周缚停意识到了关系过于亲密的坏处,夏汝卿可能不懂得带兵打仗,却太知道他和那些将领之间的龃龉,也太了解他的多疑了。

    他们以利益为盟,手下那些人自然是唯利是图,一时之间得了权力,自然有不少的小心思,平时他压着不出事,可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连秦朗那样的好人他们都可以翻脸不认,那他呢?当日的秦朗会不会就是他周缚停的下场?

    周缚停没有立刻说话,夏汝卿不紧不慢地道:“王爷和他们说过大乌檄文的事吗?他们是什么反应?”

    陈魏道:“王爷还未透露过风声。”

    夏汝卿紧接着道:“王爷为何还不告知部下?王爷在顾虑什么?”

    周缚停算是明白了,夏汝卿是故意和陈魏一唱一和,逼着他下决断。

    周缚停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劳殿下和陈大人操心了。”

    他见到夏汝卿笑了下,没有不达目的后的沮丧,反而很从容,似乎笃定他之后会做出什么决断来。

    周缚停之后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夏汝卿专注地和陈魏讨论起之后的事来。

    她并不是鸽派,如果不是国力不强,夏汝卿绝不会愿意和大乌妥协。是以虽然此事凶险,但连周缚停都愿意训兵迎敌,她还是很兴奋,饶有兴致地与陈魏布置蓝图。

    她的意思是还要争取时间,大乌发来檄文,大燕就可以做出胆小怕事的模样,与大乌和谈几次,能多争取几个月的时间,而大燕这边抓紧时间没日没夜的训兵,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夏汝卿道:“培养一支有血性的军队,和一个能运筹帷幄的名将,是大燕的目标。”

    周缚停再听不下去了,夏汝卿的理智是血淋淋的冰冷,衬得他格外可笑。

    后来终于谈完,陈魏告辞,周缚停多留了一步。夏汝卿立刻警觉起来,支开了夏义山,没好气地道:“王爷刚才一言不发,现在倒是有话和本宫来说了?”

    她是真的不想和周缚停有瓜葛了,冷冰冰的,言语行动都在和他划清界限,周缚停往她那多走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像是深怕他的触碰会能脏她。

    周缚停住了步,有些无力,道:“你知道陈魏始终都没有放弃对付我的想法吧?”

    夏汝卿道:“知道,那又如何?”

    周缚停道:“那你还主动提出那样的对策?”

    夏汝卿道:“赵本里这些人尸位素餐,该不该被问罪?眼看战火起,正是要稳定民心的时候,不去抄硕鼠的家,反而去搜刮民脂民膏,到时再起内乱,你这摄政王的位置更坐不稳,本宫哪句话说错了?周缚停,你要明白,不止是本宫,你的荣华富贵也和大燕系在一起的。”

    周缚停道:“按照你的意思,你还是在为我着想?”

    夏汝卿道:“王爷也大可不必这么自作多情,本宫与王爷已经没有关系,何况本宫是大燕的公主,一切利益自然先以大燕为上。”

    周缚停道:“那如果有一天,我的利益与大燕的利益冲突了呢?”

    夏汝卿道:“本宫话已至此,王爷何必再问。”

    周缚停拔高了声音:“你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公主,日后出阁,就是夫家的人,进的也是夫家的祖坟,你对大燕忠心耿耿,谁领你的情?与其做公主,不如做皇……”

    “周缚停!”夏汝卿厉声,简直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听好了,若是大燕覆灭,本宫自当殉国,绝不苟活,你要立皇后去立别家的姑娘,别拿它来羞辱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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