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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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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汝卿要与周缚停算旧账,殊不知,这也是周缚停要与她算的旧账。

    他冷笑道:“街上那事,我还没问你呢,当时你可真是威风,左拥右抱,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小郎君给你出气,满街上谁不羡慕永嘉长公主好命一个威胁不了你的姬妾而已,他们摆摆手就解决了,还需要我这旧人为你出头吗?恐怕当时你恨不得和我撇清任何关系罢。”

    这句话说得非常酸,周缚停说完需要停会儿,才能接着往下继续道:“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便是连顾弗离的存在,我也忍了,所以你也没有必要一直说花魁那事。永嘉,只要你能放下芥蒂,我可以立刻把花魁带过来,任你处置,但是,你可以把顾弗离交给我吗?”

    夏汝卿想都没有想:“你休想。”周缚停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夏汝卿敏锐捕捉住了,忙道,“顾弗离是我的侍卫,他有义务保障我的安全,他袭击你是他的职责所在,你要找他算账,不如直接找我。”

    周缚停嘴角勾起冷漠的笑,直勾勾地看向顾弗离:“自己闯的祸,还要女人帮你收拾,顾弗

    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顾弗离道:“激将法对我毫无用处,你还是歇了这个意思罢。”

    “你不上当是因为你根本不敢承担这个责任,顾弗离,你怂不怂啊。”周缚停轻蔑一笑,教训夏汝卿,“我承认,我们之间有些矛盾和分歧,但这些不是不可以化解,你不应该为了躲避我,而随随便便找了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

    夏汝卿要回话,被顾弗离止住了,他把她抱回床上,夏汝卿拥着毛毯,紧张地看向顾弗离。他的神色仍然很冷静,但眸色里跳跃的光亮,像是坑道里燃起的火烛,很耀眼,燃烧着些跃跃欲试的勇气。

    夏汝卿下意识便揪住了顾弗离的袖子,顾弗离轻轻挡回了她的手,然后转身看向了周缚停,他的声音清冽冷静:“我不上当,是因为我喜欢保持头脑冷静,以便我随时随地可以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周缚停微微眯眼。

    顾弗离道:“既然你自认为是男人,那么这次我们便以男人的方式解决,总是以权势压人多没意思啊,是不是?不过如果王爷不敢与我过手,想直接让我枷锁上身,我也敢作敢当,可在那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绝不留你欺辱殿下。”

    夏汝卿的声音都在颤抖:“顾弗离,你别说了,周缚停上过战场的,你和他对上,他不会留情,你真的会死的。”

    周缚停冷笑:“你倒是有这个信心。探子确实和孤说过,你习过武,解决过几个地痞流氓,但不会真以为对付几个三流货色就能和孤过手了吧?也罢,孤也从不中激将法,可若你想在死前开个眼,孤也成全你了。”

    顾弗离颔首:“可以,赤手空拳还是挑选武器,王爷请便。”

    夏汝卿道:“顾弗离!”

    顾弗离回身看了她一眼,夏汝卿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你别抛下我,你别去。”

    顾弗离的喉结滚了滚,但他还是把袖子从夏汝卿的手里一点点抽了出来,缓慢且残忍,夏汝卿只觉得他像是一捧流沙,从自己的手间流散出去,她怎样也挽留不住。

    “顾弗离。”夏汝卿几乎是在哀求了。

    顾弗离道:“我答应过殿下,除非殿下不要我,否则我不会离开殿下,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

    夏汝卿摇了摇头。

    周缚停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前这两人看着真是般配,仿佛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丈夫要远赴战场,妻子在长亭折柳惜别,情真意切到适合写篇赋文歌颂爱情,狠狠叱责无情的战火。

    而他,自然就是那被无情又不长眼的战火。

    对此,周缚停简直嗤之以鼻。

    通过方才的交谈,他已经意识到了对过去的事,夏汝卿是心存芥蒂。但那些矛盾与分歧说到底,也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道理让顾弗离这个外人插足,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汝卿为了逃避与他的感情,而随便地挑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这是对她人生的不负责。

    什么“我不会离开殿下”,甜蜜话谁不会说,但问题是,顾弗离做得到吗?夏汝卿总会意识到,只有他周缚停才可以护住她。

    周缚停道:“那请罢。”

    顾弗离没有立刻动:“如果我赢了,还请王爷从此之后不要再来打扰殿下。”

    周缚停眉眼都懒得多动一下:“与其考虑这个,你不如还是多担心输了后,孤会怎样取了你的狗命。”

    顾弗离牵了牵唇,不置可否地一笑。

    周缚停对夏汝卿道:“既然你这样担心顾弗离,那也来看罢。”

    夏汝卿却知道这并非周缚停的仁慈,反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凌迟。他就是要夏汝卿眼睁睁地看着顾弗离是怎样一点点输给他,而他又是如何取走顾弗离的性命。

    他要夏汝卿看清顾弗离垂死之际的丑态,要用顾弗离的命来证明他的权威是如何不可侵犯。

    没有一个人可以反抗他的意志,这是周缚停对夏汝卿的规训。

    顾弗离瞥了眼夏汝卿的神色,道:“殿下身子不佳,就不要出来了,我会担心殿下的。”

    他转眼看向周缚停:“王爷应该比我更关心殿下的身体状况,对吗?”

    周缚停冷哼了声,并没有接话,而是直接出去了。

    顾弗离温言道:“殿下且等我片刻。”

    便也出去了,在那之前,还帮夏汝卿锁好了门。夏汝卿看着他的身影在纱纸上消失,她眼里的光亮也黯淡了不少,萎靡地坐着。

    周缚停道:“孤不挑武器,倒是可以让你一把刀。”

    顾弗离道:“那我也不要武器。”

    周缚停道:“你倒是自信。”

    顾弗离颔首:“我只是对师父有信心。”

    周缚停一愣,还没有来得及问顾弗离师父究竟是谁,顾弗离的拳便打了过来,他的拳风劲很强,攻势凌冽,角度刁钻,周缚停冷不丁没站住,差点没躲开。

    周缚停对顾弗离更为不屑:“偷袭,你胜之不武!”

    顾弗离淡道:“师父说兵法,诡道也,从不谈论公平,只问胜负,莫不成王爷领兵多年,从没偷袭过敌人?”

    他说话间,两人已经过了三招,顾弗离攻防切换自如,几乎像块铜墙铁壁挡在周缚停面前,即使切换攻路,也屡屡被他挡了回来,算得上无懈可击,直到此时周缚停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顾弗离基本功扎实,拳路清晰有章法,根本不像是杂学。

    周缚停认真起来,问道:“你师父是谁?”

    顾弗离道:“王爷不是查过我吗?”

    周缚停确实查过顾弗离,可是南渡两年,当年的街坊邻居早就死的死,散的散,也挖不出什么来,而且过去顾弗离也不是什么要紧人,也没在官府里留过案——当然也可能留了,但逃亡路上没人愿意还带着那些没用的案卷——因此探子查来查去,反而越查越糊涂,甚至连顾弗离一人

    一把刀灭了一个山寨的传说都冒出来了,因为实在太过离谱,所以没人相信,于是就折中取了个说法报了上去。

    ——顾弗离学过一些拳脚,能对付一些地痞流氓,但大本事没有,就是比较爱吹牛。

    也因此,才导致周缚停对战初期太过轻敌,以致于吃了不少的亏。

    周缚停嘴上不肯认输:“你们师徒身份做得好,竟然把孤的探子都瞒过去了。”

    顾弗离挑了挑眉头:“为什么就不能是王爷的探子太没用了,所以才给王爷提供了假消息,而正好,王爷也没什么甄别能力,所以上当了。”

    两人的交战越来越激烈,嘴上也都不肯放过彼此。

    周缚停眉目一冷:“满口谎言,连身份都不明不白的东西,孤怎么能允许你留在永嘉身

    边。”

    顾弗离道:“我留在殿下身边,只是为了保护殿下不再受到如王爷这等的人的欺辱罢了,只

    要王爷不在了,我自当功成身退。”

    周缚停道:“孤和永嘉的事,你懂什么?”

    顾弗离的眼眸凶狠起来,那是见过血的目光,让周缚停警铃大震,果不其然,顾弗离下一拳便格外得凶悍。

    “王爷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话,怎么,也觉得自己劣迹斑斑,找不到给自己脱罪的理由吗?我是不通男女之事,可也知道,若是两人真有感情,只会一心一意与对方在一处,盼着对方好,你和殿下,全数相反。”

    周缚停勉强接下一招,已觉吃力,顾弗离却游刃有余地攻击他的下盘。

    周缚停道:“你吃过永嘉亲手喂的葡萄,还是穿过她为你披上的鹤氅?她在灯下等过你归家,还是记得你每一年的生日都喜欢吃碗长寿面?顾弗离,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敢妄言孤和她的关系?”

    顾弗离一顿,周缚停立刻寻上间隙,化防为攻:“夫妻在一处,尚且有拌嘴打架的时候,孤与永嘉开始得不体面,埋下些隐患也是常事,可那些分歧矛盾不是不可以化解,孤自有办法让永嘉心甘情愿地回心转意,而这些,从头到尾都和你没有关系。”

    顾弗离接住他的攻势,双手合住,拧过腕骨,周缚停手被捉住,只能用脚旋踢,顾弗离见状松开手。

    周缚停道:“怎么,终于认清现状,没有话要说了?那便纳命来。”

    周缚停直击面目,夏汝卿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顾弗离!”

    顾弗离心叹,殿下应该顾忌着身子,待在房里不要出现才是。

    他顺着周缚停的攻势,在瞬间把防势转化为攻,身子虚晃过,那故意卖出的下乘就成了他进攻的支点,瞬间困住周缚停,然后一击制敌。

    周缚停倒下的时候,正看到夏汝卿从楼上奔下来,她跑得正匆忙,都没来得及收拾仪容,赤着脚就向顾弗离奔去,像是嫦娥从广寒宫落于人间。

    周缚停有些回忆不起,夏汝卿是否也曾这样向他奔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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