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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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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汝卿疾步走,裙袂翻飞,顾弗离并未出声唤她,却始终缀在她身后,步履坚定,并未有任何的犹豫。

    夏汝卿停住了步子,顾弗离也随她一道停下,她转身过去:“你追出来做什么?”

    顾弗离道:“殿下为何急着走?”

    夏汝卿道:“拜师的事,你一人也能办好,用不上本宫,既然如此,本宫又何必留下来,府里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本宫去处理。”

    确实是很正经的理由,但顾弗离不信:“殿下方才分明生气了。”

    夏汝卿却没有立刻答话,因为顾弗离一脸疑问与探究,显而易见,他只是察觉到了夏汝卿在生气,却并不知道她因何而生气,还十分虚心地想与她请教。

    这样一见,反而显得夏汝卿有几分无理取闹,她道:“本宫因何生气?顾弗离,方才本宫叫你走开的时候,你为何不让开?你当着别人的面就敢忤逆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顾弗离辩解道:“赵歇对殿下图谋不轨,我害怕一旦让开,他趁机偷袭,会伤及殿下,因此才不肯退让。”

    夏汝卿狐疑地看着他,那眼里满满的不信任刺痛了顾弗离的双眼,她问道:“你当真是这样想的,而不是因为周缚停一事,介怀本宫?”

    顾弗离道:“我能介怀殿下什么,殿下想杀周缚停之心并不假,这就够了。何况,当年之事我并非亲身经历之人,是非缘由尚且不清,哪能盲目怪罪。”

    夏汝卿目光里的试探并未减去半分,她一边问,一边揣摩着顾弗离的神情:“后来本宫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又是如何想的?”

    顾弗离道:“各人有各人的苦楚,我不想探究过去,只看将来。”

    夏汝卿睫毛垂下,遮住浓黑的眼眸,顾弗离选择不问,究竟是信她多些,还是因为不信她,所以才不想问。

    这其中的关键对于夏汝卿来说太过重要,她在过去两年承受过太多非议,每每都选择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可寒夜难眠的时候,她也总会怀念父皇母后还在时,即使是膝盖磕破皮这点小小的委屈,她都要抱着母后哭诉上半个时辰。

    能这样撒娇,也不过是仗着有人宠爱罢了。

    顾弗离对于她的保护,是两年里唯一的温暖,总让她以为是过往十五年烧下的炭火的最后一点余温,所以她才会情不自禁地把对父皇母后的孺慕眷恋投射到顾弗离身上,希望有个人能如父母般理解呵护她。

    也因此,她才会对顾弗离生了些乱七八糟的情愫。

    现在被赵歇一事一挑拨,夏汝卿的脑子反而清醒过来,能看清了那些情愫的真正意味,不过还是因为她独木难支太久,所以才会寂寞,才会对顾弗离生出一些远超主仆之外的愿望。

    可是,这些都是她一人的兵荒马乱,不关顾弗离任何事。他只是她的侍卫,他们只是有些利益交换而已,顾弗离没有义务为她的情绪负责。

    夏汝卿渐渐冷静下来,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顾弗离,本宫希望你对本宫亦是如此,无论从前如何,你只要记得,在杀周缚停,赶走大乌这件事上,我们是绝对的盟友,我们之间不该生任何的嫌隙就好。”

    她语毕,不想再见顾弗离,转身往外接着走去,顾弗离停了会儿,仍旧追上。

    夏汝卿道:“今日之事还未完成,你跟上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顾弗离道:“我先送殿下上马车。”

    但人要倒霉起来,就事事无法太平,夏汝卿避开顾弗离的手,蹬上马车时,周缚停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过来,开口便是阴阳怪气:“这才几天,这不懂事的面首便惹得我们小永嘉不高兴了,真是不争气。”

    夏汝卿过于意外,明明车帘已经打起,她可以弯腰进去,直接当作没有听到周缚停的声音,可偏偏此时僵住了身子,转过来:“周缚停?你来赵府做什么?”

    周缚停与赵歇属于八字不合的仇人,他骑马来此,能安什么好心?一时之间,夏汝卿的心头转过千百回,怎么坏,便怎样揣度周缚停。

    周缚停打眼瞧见夏汝卿一脸防备,便知道这小妮子是怎样想他的,他神色意味不明起来,道:“别多想,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夏汝卿定定地站着,面无表情,用十分生分的语气道:“不知王爷找本宫,有何贵干。”

    反而是那不知好歹的面首,听到这话,警惕地看向周缚停,好像他是那不怀好意的豺狼虎豹,要欺负了夏汝卿。

    周缚停心里不大舒服,顾弗离的眼神里,好像他和夏汝卿是一起的,而他周缚停才是那个寻衅的恶人。

    他周缚停什么时候成了永嘉的外人了?

    周缚停手紧握缰绳,慢慢将怒气压制了下去后,方对夏汝卿道:“我命人重启了武科考,你让你的面首参加,与我军中儿郎战一战,你便能明白何为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夏汝卿不可置信地望着周缚停,喃喃道:“周缚停,你疯了不成?”

    武科考是前朝招聘武官的惯例,可大燕重文轻武,早废了。武科考该不该重启,应当是户部的事,他直接替户部决定了,显然是越权,何况这武科考怎么看都不正经。

    首先时间不对,武科考与文科考一样,也是三年一考,因循时历安排,周缚停如此随意,显然坏了规矩。况且武科考是为了选武官,应考的必然是家世清白的白身,顾弗离一个贱籍与他手下的武将如何能参加?

    可见,这武科考不过是个由头,周缚停只是想找个理由举办一场万众瞩目的盛会,然后在众目睽睽指下羞辱顾弗离。

    但就因为这样一点理由,而要置神圣的科考不顾,越俎代庖,简直任性至极,周缚停便这样嚣张,不把律令放在眼里吗?

    但显然周缚停并未意识到这有任何的不妥之处,文臣的吵嚷他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这些年总是这样,无论他要做什么,文臣总会出来阻拦,但十有八九,也是能被他办成,因此,他也就不去在意那些反对之声了。

    周缚停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向夏汝卿:“永嘉,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我更配得上你的男人了。”

    夏汝卿一字一顿,道:“疯子。”

    周缚停却不甚在意地一笑,高高扬起马鞭抽在马臀上,鞭上滚落的血珠飞溅在空中,马长长嘶鸣着朝前跑去,只有他森森的笑声阴魂不散地一路滚落。

    当真令人听而生畏。

    夏汝卿忽然摔帘进去,她知道文臣不可能如此快地就屈服于周缚停,现在必然还在打嘴仗,但也知道,周缚停现在就来通知她,说明对于举办武科考的事,他根本就是势在必行。

    如今被架在火上烤的就是她和顾弗离了。

    按规矩来说,科考应由户部主办,兵部协办。依着周缚停的性子,户部大约插不上什么话了,最后应该会由兵部主理。

    虽则兵部尚书左瑛是个文臣,是实打实的保皇派,但一个连虎符都保不住的尚书,还能希冀他可以出多少力,最后还不是由周缚停说了算。

    这样一来,先不说双方的实力如何,单说公平这点,就保不住,最后顾弗离不定怎样被人在场上算计、奚落,直至最后彻底毁掉他。

    夏汝卿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若要阻止,她又该如何去行之有效地阻止?

    她坐在马车上,闷头想着,连叫马车启程都忘了。

    顾弗离站在马车外,卷起车窗帘下的边,让声音轻轻地递进来:“殿下,我有话要说,可否让我进来?”

    顾弗离言语间,夏汝卿已有了主意,她掀起帘子,吩咐道:“你快进府,把周缚停方才所言一一转告给赵歇,然后请他出来,一道与本宫去陈府,拜见同平章事。”

    顾弗离忙领命而去,不一时,便把赵歇叫了出来,三人一道去见同平章事陈魏。

    此时的陈府外书房正是阒静无声之时,只见几位大臣你望我,我瞧你,都有些难以形容当下的情景,唯有堂堂兵部尚书左瑛一点脸面都不顾,瘫坐在地上,边抽泣边用袖子拭泪。

    陈魏八风不动坐在黄花梨木宽桌后,脸色却很难看。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堂堂一尚书,被周缚停裹挟逼迫得毫无办法不说,竟然还这般哭哭啼啼,向个跑回娘家诉苦的委屈小媳妇,这传出去,大燕文臣的脸是要还是不要啊?

    陈魏恨不得直接摘了左瑛的乌纱帽,夺了他的官印,赶他回老家种红薯,只是兵部如今不好当差,走了左瑛,这接替者估计也难寻,万一叫周缚停横插进个人来,反而得不偿失,只能先忍着。

    于是陈魏道:“左大人先起来,此时我们慢慢商议,总有解决办法。”

    左瑛却耍起无赖:“下官不起,下官这次再起,这张老脸是真不要了!无论如何,这次武科考,下官不办,就是要办,也不能只有下官一人办。”

    左瑛想得明白,兵部无能,说到底还是朝廷无能,在座的各个都跑不掉,可就因为兵部与周缚停打交道最多,所以锅次次都要他背,这不公平,这次他就是死,也要拽个人一同和他去死。

    “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事!科考是为天子募英才,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读才能雁塔题名,为国尽忠效力,自然都能懂得科考的神圣。若如今保不住科考的干净清白,日后科考的公正必当遭受天下读书人的质疑,如此,我们又要如何为天子招揽门生?周缚停乱了规矩,让那些武将参加已经是荒唐,如今连贱籍都能入,商贾又会起什么想法?倘若不幸,贱籍当选,这官职是授还是不授?若是不授,是违背礼法律令,若是授,便是与进士同起同坐,天下读书人要如何想?读书人最心高气傲,想必定然会把下官骂死,下官殚精竭虑数十年,老来名声近弃,下官……下官不活了!”

    他再一次撒泼打滚起来,陈魏头疼得要命,正考虑着要不要命令侍卫把他丢出去,就听人来报,永嘉长公主带着面首顾弗离,并怀化郎将登门拜访。

    说来说去,此事罪魁还是永嘉长公主,都说红颜祸水,如今这祸水不躲在府里夹紧尾巴做人,反而带着面首招摇过市,简直过于嚣张了。

    陈魏面色一沉,道:“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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