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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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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少年郎,年轻的那个眉眼恣意,意气风发,跳下马车来,舒展身骨,少年身姿如竹,窄腰长腿,走到风鉴面前,挑起剑眉,啧了声,笑讥:“哪来的泼妇?”

    年长的长眉入鬓,桃花眼含情,一点泪痣挑起无边的媚色来,玉颜珠色,明明一副祸水的长相,却不显娇柔,反而因那眼神里的英气与孤岩若松的身姿,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来。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眼风鉴,风鉴便觉得自愧不如,下意识地摸了摸了脸。

    继而,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在这里,她和眼前的少年郎才是同类,是以色侍人的存在,而夏汝卿和周缚停一样,是被伺候的主。

    夏汝卿到底是公主,和周缚停分开,就立刻能寻觅到两个绝色少年郎伴着她,不像自己,就是身绕周缚停而活的菟丝花,即使周缚停的女人多得让她生气、焦虑、睡不着,她也没有底气与他分开,自然也觅不来这样出众的少年郎,讨她开心。

    这样的认识,让风鉴感到崩溃。

    她处心积虑想要挑拨夏汝卿和周缚停的关系,可其实人家根本不在乎分还是合,反而是她自己,因为挑拨不成而搭进了前程与后半生。

    那一刻,风鉴无比清晰地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徒劳无功的蚂蚁,夏汝卿和周缚停自然还是两个人,没有一个人会在乎脚边的蚂蚁有多认真多努力地搬运一粒米,但他们却能轻易地结束她的性命。

    甚至于,在结束掉她的生命时,他们可能都没有注意有只蚂蚁因他们而丧命,或者即使注意了也不会在乎。

    可是凭什么呢?

    她才是正经姬妾,有周缚停亲笔写的纳书,不像夏汝卿只是低贱的、上不得台面的别宅妇,凭什么之前夏汝卿就占尽恩宠,独霸了周缚停两年,让她生生守了两年活寡,如今被抛弃了,还能过得比她好?

    何其不公。

    何其不甘。

    风鉴的目光刻毒起来:“永嘉,你有本事出来见我,你说句话啊?你现在和我摆什么谱,我们一样的人,都是伺候王爷的……呜呜”

    她并没有说话,一只大掌便捂住了嘴,然后就力把她掼倒在地,她在茫然中摔了个天旋地转,只呆呆地看着那张清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脸。

    顾弗离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用压着的,除他们之外再无人听到的声音对她道:“再管不住嘴,就割了你的舌头。”

    与陈亦铮相比他是内敛的,但内敛不意味着温柔好脾气,顶多是自控力强。

    顾弗离深知自己是刀口舔过血的人,比一般人更容易行凶见血,这才规训了自己,可等他不想再管心中的野兽时,他那些狠厉杀气便向刀般锋利地扎了过来。

    风鉴“呜呜”叫了起来,这样的压迫感,她只在周缚停身上感受过。

    一直安静的马车里飘出来夏汝卿的声音:“弗离,陈亦铮,你们上车来罢。这位夫人,本宫好心帮你一回,也只此一回,你若不领情,愿意自生自灭,便罢了,早月。”

    陈亦铮上了马车,临走前,顾弗离剜了风鉴一眼,风鉴哪敢乱来,都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在他面前彻底消失。

    马车缓缓起步前行,看客散去,只有风鉴发簪零落地伏在地面上,孤苦伶仃。

    茶楼的雅间窗户,周缚停负手而立。

    这里面,除了他之外,哪还有第二人的身影。

    直到马车转过拐弯处,看不见了,他才慢慢离开。

    陈亦铮尚且摸不着头脑,嘀嘀咕咕:“那女人什么毛病啊,突然来找殿下麻烦做什么?”

    夏汝卿没答他,顾弗离似乎安静地漠不关心地坐着,但其实一直都在细腻地观察着夏汝卿的神色。

    那是周缚停的姬妾,堂堂公主被一个王爷的姬妾当街辱骂,还有翻出房中事的嫌疑,其实是很丢人的事情。依着夏汝卿的脾气,她不会忍耐,完全可以用什么“大不敬”的罪名扣风鉴一个罪名,治她一治。

    就跟对他一样。

    但她没有,因为那是周缚停的姬妾,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些顾弗离都明白,他只是想知道独自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夏汝卿在想什么。

    但一直到马车驶入了公主府,夏汝卿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而她从马车出来落地后,也很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被影响的痕迹,她只是叫顾弗离和陈亦铮先去认人,她在垂花厅等着他们。

    早月原本以为先前夏汝卿使唤她,是有网开一面的打算,但没料到夏汝卿是秋后算账的意思,顿时跪了下来:“殿下,这件事婢子可以解释,婢子完全是为了殿下着想啊!”

    夏汝卿已在上首坐下,抿了口小丫鬟新斟的六安茶润了嗓子后,方不疾不徐道:“别是和霜月一个心思吧?”

    几个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同时摄政王府出来的,算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平时有什么都互相商量,霜月是什么意思,早月自然清楚。

    于是她道:“殿下既是知晓奴婢的一片忠心,就该知道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忠心?”夏汝卿柳眉倒竖,“本宫竟不知道这公主府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几个丫鬟当家的了,私联门子,瞒报消息,今日之事是小,将来你们胆子大了,连宫里的消息都敢瞒报了,本宫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一概不知,做冤大头呢!”

    早月冷汗直冒,要是依着顾弗离的事,她还能辩一辩,但夏汝卿从来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她不喜欢走别人给她预设的道路,所以早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反应不过来。

    夏汝卿道:“本宫知道你们,因本宫手里没拿着你们的卖身契,所以你们个个都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都还向着周缚停呢。你们这样忠心的好奴才,本宫哪里用得了?不如和门子一道,都打四十板,撵回去算了。”

    虽然早月也想回摄政王府,可是被摄政王要回去,与被夏汝卿赶回去毕竟有天壤之别。前者是主子认可她的能力,愿意委她重用,后者则是在否认她的能力,她以后要在王府立身都难了。

    早月哭着给夏汝卿磕头,求她,模样好不可怜。

    顾弗离带门子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婢女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求绕的话说了一箩筐,而夏汝卿高高在上冷脸坐着,无动于衷吃着茶。

    那两个门子见此情况,也知道瞒不住了,为求个坦白从宽,都跪了下来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夏汝卿听了更是冷笑:“每人十五两银子,出手倒是阔绰,你们这些大丫鬟每月月银也只有一两银子,不是能这样舍得的人,说罢,给自己寻的下家是谁?”

    早月顿时哭不出来了,呆呆地看着夏汝卿。

    夏汝卿从不去摄政王府,她也只把她们当奴婢使,从不关心她们在想什么,考虑什么,可是现在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出她们的打算?她是她们肚子里的蛔虫,还是在她们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在门外偷听去了好多机密?

    早月犹豫了下,没有证据的事,似乎还可以抵赖。

    但夏汝卿已经懒得管她了,道:“本宫现在也懒得计较你找了谁做下家,又给周缚停递出去多少消息,本宫乏了,你去领棍然后滚吧。”

    早月吓得魂飞魄散:“奴婢全都交代,但求殿下给奴婢一个体面。奴婢寻的便是方才在路上遇见的那位风鉴夫人,公主未出现前,她是府里最得宠的,王府的中馈也一向有她掌着,因此奴婢才想投靠她。门子这件事也是她命令奴婢做的,银子也是她给的,奴婢……奴婢觉得此事不要紧,就做了,绝无害殿下之心。至于消息,除了过往两年,王爷会问问殿下一顿吃多少,有没有做新鲜衣裳,喜不喜欢新打的头面外,并没有什么,只前些日子,叫辰月过去问了问殿下与……顾公子的房内事。”

    夏汝卿道:“嗯,你撒谎了,门子这事原是本宫炸你,试试你一次能背主,第二次能不能?由门子挑拨,本宫只会与顾弗离断掉关系,转而去寻周缚停,其中得利的是你们,周缚停那群姬妾可巴不得本宫和他一拍而散,所以她们绝不会这样做,是你背着新主子和旧主子三心二意。”

    早月又愣住了。

    实在是夏汝卿这两年藏得太好了,对府中的事过于散漫。比如侍卫都把自己吃得膘肥体壮,于红袖阁之事上露怯露到了底,也没见她说一句什么。因此早月一直当她是被太上皇宠坏了,诸事不懂,所以才敢这样欺瞒她。

    要不然换成别人,霜月那番话也不敢这么直白地和夏汝卿这个公主说。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夏汝卿只是收敛了锋芒,合起羽翼,假装了两年的雀鸟,现在她不装了,爪牙就都显露出来。

    夏汝卿道:“这样背主的东西,本宫改主意了,应该留着你,送回去让周缚停用你。”

    她微微一笑,让小丫鬟把辰月几个婢女叫来,告诉她们,因为早月做错了事,她觉得她们不堪重用,但因为卖身契不在手里,她不好绕过周缚停擅自处置她们,所以要把她们都赶回去。

    这件事不是早月一个人做下的,夏汝卿清楚,但她仍要推早月出去做筏子,辰月她们如果聪明,为了还能留在摄政王府被重用,必然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早月身上。

    这样一来,联盟就被瓦解了,辰月她们日后就算留在了摄政王府,为了自证清白,也不敢再把公主府的事往外说。

    但早月又有些懵,夏汝卿确实没有她们的卖身契,但是她们犯错在先,就算打成重伤送回去,周缚停也不会说什么,她为什么还要特意和辰月说,她不好绕过周缚停处置早月?

    明明开始的时候,她可是一直把打四十大棍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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