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就得有多快来得快才行
“被我戏弄,是不是很不高兴?”桑沛儿明知故问。
“……有一点。”宏颜眉头紧皱,她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和桑沛儿说笑,但她又不得不忍耐住脾气。
“有没有很生气?”桑沛儿继续问道。
“……”宏颜抿嘴,盯着桑沛儿,不回答。
“有没有很愤怒?”桑沛儿还在挑衅的追问。
“……够了!”宏颜终于忍无可忍,呵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觉得对方太过分了,就像是在故意戏弄她。
在这种时候被戏弄,让宏颜觉得颜面尽失。
见到她这种反应,桑沛儿却笑了,歪头问道:“这么生气吗?那如果听到我说,你爸爸不仅是想伤害你,他是想让你去死,会不会变得更加愤怒?”
“……”宏颜的思维宕机了一瞬,恍惚道,“你说什么?”
“别怀疑,你听见了。”桑沛儿一笑,“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仔细想一想吧,你们父女的感情,真的很好吗?”
借运的手段,的确无伤大雅。
但是如果借的人足够的贪心,也足够的狠心。想全部都拿走,还不想有借有还呢?
心狠手辣欲壑难填,用人骨珠代替原本可以用普通材料雕琢的转运珠,珠子里还容纳了浓厚的煞气,那就不仅仅是借运了。
是杀人。
如果只是借走一方的运势,给到另外一方身上,这整个的过程会非常缓慢,是持续日久的过程,也很容易受到其他力量的干扰。
原因很简单,所谓安身立命,所有生命有精气神三宝在身,只要主人不愿意,想从他身上偷东西,又不被对方发现,就只能悄悄的进行。
否则惊扰了对方,一旦被察觉,这种脆弱粗糙的术法,就会失效。
但是,用了人骨珠和煞气,两者叠加,效果翻倍。
煞气会消磨宏颜的生机。
人们常说头顶和肩头有三把火,指的就是生机之火。
生机,也是精气神三者的合称。
一旦生机被消磨,人就变成了一座没有守卫力量的房子,里面东西当然就任凭他人搬进搬出。
而且这种法术一旦开始,除非被强大的外力干扰,否则会直到被借运的人死亡才会彻底结束。
使用这种方法的人,手段不够精妙,但足够直接且干脆。
堪称狠辣。
宏颜此时的反应,和她在直播间里,听到桑沛儿说出,她的父亲背叛了母亲的时候差不多。
大概有所怀疑,但从未想过被证实的真相,突然出现的时候,人就会这种反应。
不愿意相信,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所有的可疑的迹象吗?
想一想,还的确是这样。
“想好了吗?”桑沛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从茶几上拿了根香蕉,边扒皮边问道。
宏颜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之前我以为大部分的父亲,都会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席,这是正常现象。”
身边的家庭大多都是如此,父亲忙于事业母亲照顾孩子。认真比较起来,宏江海做的比有些父亲还要好不少。
“我说的不是这个想好了吗。”桑沛儿眉头微蹙,用‘你都想好了些什么’的眼神看着宏颜说道,“我是问你,想没想好怎么发泄你的愤怒。”
“发泄,愤怒?”宏颜花了几秒去理解她的意思,然后摇了摇头道,“你是说,你能帮我报复回去?”
“是的。”桑沛儿傲然点头。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她直白的怂恿道,“我很喜欢看人恶有恶报,要我帮你吗?”
“谢谢,但是你恐怕帮不了我。”宏颜看了眼桌面上的手链,这个东西很难当做对方要谋杀她的证据,摇头道,“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想怎么解决?”桑沛儿有些好奇了,宏颜是不是脑子还没转过弯儿。
报复回去,又不是要告官,要什么证据?
她的手段,不需要这些东西。
再说了,害人的东西就在眼前,她亲眼所见亲手所找,这就是人证物证俱在。
不过宏颜的话也提醒了她。
桑沛儿抬眼看了眼天花板。
等会干活的时候,有必要先上报一下。
帮了宏颜是做好事,算得上行善积德。
虽然她的本意是为了给孩子找饭吃,但论迹不论心,该得的好处也会有。
再有,事先报备一声,就不是动用私法了,是秉公执法。
秉的是公理的公。
当然,桑沛儿之所以这么积极的表示可以帮忙,还因为劳务费。直播间被封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在此之前,如果有一笔进账,也能解决一下好大儿和她自己的生活费问题。
“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告知。”出乎意料之外的,宏颜拒绝回答桑沛儿的提问。
相比于无奈的求助他人,她更习惯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而且很自信可以解决的了。
“谢谢你的帮忙,方便把你的卡号给我一下吗?我……”宏颜拿起手机,就要付钱给桑沛儿。
“你确定吗?”桑沛儿却笑了,她扔掉了香蕉皮,也拿起手机,一边慢条斯理的从备忘录里粘贴银行信息,一边幽幽的问道:“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达成目的?”
这话,说的像个反派。
语气也像。
神态就更像了。
她的手指点了点桌面,提醒宏颜看那串给人阴森感的手链。
挑眉道:“这东西的主人,你也能应付?”
不能。宏颜眉头紧皱。
她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足以害死自己的重点。
要抗衡超出普通人理解范围的力量,需要有同等级的能力。这样的人,关于这样的人,她的圈子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
是否真实可靠,有待商榷。
相比之下,桑沛儿更可信。
压抑着心里因事态超出能力范畴,而滋生的焦躁烦闷,宏颜深吸了口气,略带歉意的致歉:“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然后桑沛儿给出的卡号里,多了一笔五位数的进账。
“这是我的一点歉意,希望你能接受。”宏颜说道。
8开头的五位数,只是道歉。
桑沛儿现在对钱的认知,仅限于能买多少好吃的肉包子,和交几个月房租。她以此换算一下,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对宏颜道歉的方式感到满意。
甚至还想多来几次。
她微微点头,道:“很好,现在可以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宏颜明显松了口气,道:“我会想办法让宏江海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净身出户。然后以此争取把他的情妇和孩子控制在手里。逼着他继续在我妈身边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既然他以前可以做得很好,之后也可以。”
这样的选择,明显是为了让母亲可以继续有丈夫的疼爱。
“这倒是不难,我可以保证你所做的事情,不会受到其他的干扰。”桑沛儿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只是,你确定吗?”
被这么一问,宏颜突然就觉得自己不那么确定了。
看在刚收了钱的份上,桑沛儿提点了她一句,“别把你的母亲想的太脆弱,而且,也许她有洁癖呢?”
配偶一栏有了名字的男人,却和另外的人交配过。
连灵魂都是脏的。
确定还要吗?
啧,多膈应。
宏颜想了想道:“最后一点暂且搁置,我和母亲沟通之后再决定。”
“ok。”桑沛儿不甚熟练的捏了一个兰花指,微微一笑,“那我要开始干活了。”
她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张黄表纸,一根特制钢笔,一个青色的巴掌大陶瓷小香炉,一个小酒盅,一小瓶香水,三根细香,一个打火机。
全部放在茶几上。
都是这几天看了一些资料后,从网上下单买的。
直播的闲暇之余,桑沛儿在这个世界浩如烟海的玄学知识库里,拜读了各种教派的著作,然后再依靠自身的能力,判断出有用的进行归纳总结。
最后,得到了一套,对她来说简单实用的施法仪轨。
钢笔里装的是掺了朱砂的红墨水。
先往小香炉内放入少许清水,再将事情经过简单扼要的写在黄表纸上。
香水瓶子打开,倒入清水里,接着再把黄表纸折叠好,点燃塞进香炉。
燃烧后的黄表纸,混在蒸发了香水的清水中,变成灰黑发白的浆糊状。
三根细香插进去,正好能稳稳的立住。
点燃。
宏颜家最好的白酒倒满小酒盅,然后五指并拢握拳,叩击桌面三下,震得小酒盅里的酒,泛起波纹。
袅袅青烟,聚而不散,直直向上。
香燃烧的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短,好像真的有东西在通过消耗线香读取信息。
随后垂直向上的青烟打了一个弯,飘散开,围绕着香头上下飘了一会儿,再次往上直直飘去。
此时,香还剩下的一点点根,也很快燃尽。
“很好,递上去的状子,审批通过。”桑沛儿见此,笑道。
接下来的动作就随意多了,她把桌上的手链拿了过来,直接点燃放进了小香炉。
最后把小酒盅里的酒,也倒了进去。
瞬间火焰升腾了一下,恍惚间宏颜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我好像听到我奶奶的叫声了。”她不确定的小声问道,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她的鬼魂是不是就在这里?”
多坚强的女人,鬼,蛇,蟑螂,老鼠和毛毛虫里,总有一样是她害怕的。
“什么鬼魂?虽然惨叫的的确是她,可是谁告诉你,她死了?”桑沛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说过吗?”
“……是没说过。”宏颜愣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桑沛儿只说这人骨珠是用她亲奶奶的食指骨节做的,但的确没说过,奶奶已经死了。
“所以,她还活着?”
“对呀,”桑沛儿理所当然的道,“如果她不活着,早就藏在你床下的东西,怎么能这么快的突然爆发?肯定是有人骨珠主人的帮忙,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也对。”宏颜无言的笑了下。是她想当然了,听到人骨做的就下意识以为骨头的主人已经死了。
方寸乱了,让她没忽略了一点。
虽然关系冷淡,但是如果当奶奶的真过世了,作为孙女的她,不会毫不知情。
“具体的你去查吧,我懒得算了。”桑沛儿收拾桌上“法器”装起来,最后指着小香炉道,“这里面的东西你要留下吗?是种花的好肥料。”
“……不用了。”宏颜被那声惨叫吓得不轻,勉强笑了笑,摇头拒绝。
看得出,就是能种出金子,她都不会要。
“那我带走。”桑沛儿的笑容又多了一分。
哪个老母亲会拒绝给闺女带点小零食回家呢。
“好了,我的事情做完了。女士,你应该在宏江海现在住的地方,安排人守着了吧?”桑沛儿装好东西去洗了个手,转身回来对沙发上发消息的宏颜说道,“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了。”
“现在吗?”宏颜有些迟疑。
距离桑沛儿把人骨珠手链扔进香炉里烧,还不到五分钟。
“嗯。”桑沛儿肯定的点头。不然呢?她耐性可没多好。
报应,就得有多快来多快,这才爽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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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魔都北郊,联排别墅区。
宏江海在这里的一处房产之内。
地下二层的私人影院中,播放着一部捉鬼的电影。沙发上坐着唯一的观众。
屏幕的光在他脸上变换,看不清楚长相,只能依稀看到是个年轻人,气质有些猥琐。他刚抿了一口红酒,却在下一秒突然喷了出来。
一阵蚀心的剧痛,让他脸色巨变。
随着红酒一起喷出来的,还有一大口的鲜血。
一瞬间,脸色变得蜡黄,血迹顺着嘴角不停的往外冒。
“不好!”他想都没想,就迅速起身。
先将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第一时间含在嘴里,然后跑去房间拿上早就装好贵重物品的行李,之后给一个人发消息。
“来接我!快!”
接着拎着行李到地面一层的客厅,查看香案上摆着的人骨珠足链。其实不用看他就知道,术法已经被人破了。
而且是以十分霸道的方式破除。
根据他的经验,这样做派的人一般脾气都很大,而且嫉恶如仇,对他这样的人深恶痛绝。
所以此时不走,对方追来恐怕小命难保。
这样的情况下还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么简单。他是要毁掉香案上的布置,防止对方看出自己的来历,追踪下去。
就在这时,旁边的侧卧,响起了惨叫。
“啊啊!疼死我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手,我的手指怎么会这么疼?老宏!老宏!怎么办?我好疼!邬大师呢?快去请邬大师给我看看呀老宏!”
一个粗犷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呵斥道:“你别叫了!疼疼疼,不就割掉了两根手指吗?就叫的死了娘一样!”
男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一扭头,就见到脸色难看的青年双手扶在桌边,就要推倒香案。
立刻就急了,叫道:“邬大师,你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