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放下戒备
四周没了威胁存在，他们也舒了一口气。坐在草席上，齐胜一脸疑惑地看着季叶，问她道：“你为何非要缠着我呢？虽然你嘴上说着要劫持我，可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劫匪。仔细想想，从白天遇到你起，你就一直在跟着我，跟我来到这戏班子不说，还跑到了我家中，以你的本领，要真想劫持我，这么一整天都是机会，况且，方才在齐府，你还声称是要帮我，这么一番折腾，你到底是为何？”
“我说过，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季叶微笑着回答道。
“就只是这样？”齐胜不可置信。
“不止是这样，我看你的境遇实在令人感动，想要帮你。”季叶目光炯炯，说得认真，“你身为富家子弟，却不贪得荣华富贵，一心追求自己所爱，并因此经历重重阻碍仍不放弃，这股毅力难能可贵，另我感动不已，便想出手相助，助你圆满成功。”
传说江湖中的大侠确实爱打抱不平，屡屡有行侠仗义之举，虽没见过，但齐胜却一直都有听闻此类事发生。于是，齐胜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好，我就交你这个朋友！”
“爽快！”季叶学着她在话本上看到的那些江湖豪杰的惯用话说道。眼前这齐胜明显就是把她当成行侠仗义的那种人了，既然以这个身份自居，既可以得到他的认可，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竭尽全力帮他，那她也不必再拐弯抹角，直接顺理成章接受这个身份就好了。
“那齐兄，对于此次出逃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季叶想看看齐胜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自己的眼下之困。
“打算嘛~”齐胜思索道，“还有几天就是中元节了，我想再登台唱一出戏，可是现在不仅我爹抓我抓得紧，连班主估计都不会再同意我加入了。”
“对了！差点叫我给忘了。”齐胜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拉开门，“你跟我来。”
季叶懵懵地跟在他身后，自厅堂走入后院，又自后院来到一个房间，推开门，一排排的桌椅映入眼帘，齐胜走过去点燃灯烛，整个房间瞬间就亮堂了起来。
季叶看到自己的正前方，灯火汇集的地方，是一个不高不矮的木台子，那正是戏班子用来唱戏的台子，这间屋子便是他们常年搭戏的房间。
随手掩上门，季叶徐徐走过去，认真地打量着这戏台子，台子上有几处明显补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叠加交织在一起的浅浅的脚印，她踏步登上台子，转身俯瞰台下，虽空无一人，但那感觉却是心旷神怡。
“略~”一旁突然袭来的声响吓了她一跳，转头定睛一看，一个鬼头面具正狰狞地看着自己，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似是在模仿凶神恶煞的恐吓声：“嘚！小姑娘你真是胆大~包天呐，见了鬼王，还不下~跪跪跪~求饶！”
“鬼王？”季叶一听，瞬间就乐了，想到红幽若是看了面前这副面具是如此的狰狞丑陋，指不定要气得发抖，便笑道，“要是我没见过鬼王，说不定就成功被你这戴着鬼面具的家伙给骗了。”
“你还见过鬼王啊？”齐胜一听，摘下了面具，也不再扯着嗓子逗她，而是饶有兴味地笑着问道，“鬼王不长这样吗？我不信。”
“当然见过喽，”季叶一脸骄傲地说着，“我行走江湖多年，闯了不知多少次鬼门关，鬼王这等人物也就见了那么几面吧！”
齐胜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自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但转而，又见季叶笑嘻嘻地说道：“你知道你这鬼王的面具较之真鬼王少了什么吗？”
“少了什么？”齐胜奇怪道。
季叶一声嗤笑：“獠牙啊，笨蛋！没獠牙怎么吓唬人。”
“啊？”齐胜一愣。
“啊什么啊？你看你方才就没吓到我，这不就更印证了没有獠牙吓不住人嘛。”季叶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齐胜听了轻笑出声，连连点头赞道：“不愧是女侠，见多识广又明智，在下甘拜下风。”
“话说，你拿这面具做什么？”季叶好奇道。
齐胜看着面具笑道：“之前在街市上我看到了这个面具，想到快要中元节了，便买了下来，到时候可以仿着面具上的妆容，扮作群鬼，唱一出鬼王乱世、英雄救美的戏曲。”
“不止面具，你看，我连其他行头都备好了。”说着他挥了挥手中几件叠落在一起的衣衫褂子，顺着瞧过去，在他的手指上，还勾着几副鬼面具，想来应是给其他小鬼们的装扮准备的，“这可是我到处找料子做的，幸好你带我翻墙进来了，怕到时候班主连戏院都不让我进了，那这些岂不是白白浪费在这里了。”
“你对唱戏真是用心啊！”季叶看他认真地整理着这些道具，由衷地感叹道。
齐胜听后舒心地一笑，也不否认：“是啊，我自小跟着我娘，听她唱了不少戏曲，虽然她过世得早，还没来得及教会我什么，但却给我留下了对于戏曲的喜爱。”
“我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奢望，我只是想摆脱这些束缚，想离开这里去追求自己的所爱所喜，可以唱一出完整的戏曲，仅此而已。”齐胜沉浸在自己站在戏台上唱戏的幻想中，眼神中那渴望的光熠熠生辉。
“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季叶中肯地说道。
“你？帮我？”齐胜哂笑道，“你虽然本领大，但这种事可不是本领大就能解决的。就算你能带我暂时逃离这里，可过不了多久，我还是会被我爹给抓回来，就像以前一样，我总是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谁说一定是要带你逃了，既然逃没有用，那就直面啊！直接面对这些阻拦，解决掉这些繁琐事就好了。不过要帮你解决这些琐碎的事可以，但我想要你死后的一样东西。”这次，季叶没有第一次说出这种话时那么纠结。
其实，要跟灵魄结契本没必要告诉身为凡人的他本身，但若是不告知，得不到此灵魄现任主人的允许，到时候将它装进契魄袋中，恐会有顽劣地抵抗，有甚者更会反噬契魄袋，导致契魄袋无法承受来自灵魄的威压而粉碎。
所以，季叶在一番思索之下便想出了个法子，先以其死后所拥有的所有中的一个代指为代价，向对方结契。就像第一次对阿蛮所说的那般，即使被阿蛮误认为只是一些身外之物，但却因缔结的契约中并未明确表明为何物，而那缕灵魄也正好在死后的范畴之中，所以那缕灵魄最后便也毫无怨言地归属季叶所有了。
不过，阿蛮毕竟是特例，换做是其他但凡有点心思的人，便会直接质疑她的说法，到那时，季叶能以其他说法说过去也可，若对方死死追问，令此说不过去，那她也只好如实相告了，但这也只是下下策。
齐胜忽然警惕起来，并有些生气的模样：“死后一样东西？你想要什么？齐家的家业吗？那可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要真打的这个主意，大可不必来找我，掌权人不是我，我也不想当什么掌权人。”
季叶叹了口气道：“谁贪图你家那点银两了！我行走江湖又不可能带着一个偌大的家业跑。放心吧，不是你的身外之物。”
“不是身外之物，难道是……”齐胜思索着突然抱紧了自己，“你，你不会是想，是想对我……”
季叶强忍着自己心底渐渐燃起的怒气，用力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也不是你的身体，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属于你独有的一样东西，而且你死后也没什么用，更不会伤害到你或是你身旁的其他人。”
“这么神秘，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齐胜狐疑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叶心想。现在她同齐胜还算不得很相熟，只是刚刚从剑拔弩张的形势转变成了好友罢了，此时若开口说我帮你是想要你的一缕灵魄，那不把他吓死，也要把他气死了吧。
季叶皱着眉纠结着要不要在此刻跟他说清楚，就在她两边的眉头都快要皱在一起时，齐胜却突然摇摇头说道：“算了，既然是对我和我周身的人都没什么坏处，又是你需要的，那给你又何妨。”
齐胜这突如其来的大方不仅令季叶心头一松，还令她更加坚定了要帮他的心。
“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追随到你所心喜的事的。”说着，看着齐胜还是有些疑惑的眼神，季叶伸出了手，“不信拉钩！”
齐胜一愣：“拉钩？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孩童的把戏么，会管用吗？”
季叶撇撇嘴：“孩童的把戏最纯朴也最真诚。”
齐胜看了看她坚定的眼眸，又低下头看了看她伸出的手，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但却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好，那咱们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们小拇指相钩，大拇指相印，微笑着看着对方，眼神中均带着彼此的诚挚。一缕凡人看不见的金光自指尖蔓延至季叶掌心，这个灵光的出现代表着季叶同齐胜身体里的这个灵魄的契约就此悄然生成了，也说明了，齐胜是真的相信了，他信季叶是真的可以帮到他。
“啊！我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季叶握拳轻敲脑壳懊恼地说道。
“怎么了？”齐胜被她这突然的一下整得有些懵。
季叶灿灿一笑：“白日一位老婆婆说今晚是放花灯的好时节，我给忘了。我还没放过花灯呢。”
她的语气中略带些委屈和遗憾，听得齐胜不由心头生起些怜惜之意：“无碍，我也没放过，虽说大多都是女子放，但明年我可以带你去，陪你一起放花灯。”
“明年吗？”季叶呢喃道，有些迟疑，但随即嘴角又扯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各位，咱们戏班子招人啦，爱唱戏但没本领的，年龄小的优先挑选；爱唱戏有底子的，本领大的优先挑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都来看看，待遇可丰厚喽！”二茂站在写有“戏班院”三字的院门口的石头上，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扯着嗓子喊着，一边喊一边敲锣，招来了不少的目光。
齐胜透过窗户看着院中的排队已然从里屋都涌到了街上，不禁汗颜。前两日，季叶说要帮他，他以为是帮他说服班主和齐实，让自己可以登台，没成想她居然说：“自己搭个戏台子不就成了，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去求人了，想唱戏就可以唱，多好。”
不止是这样说，她竟还直接买下了城里的一处宅院，饶是齐胜这般富裕的人都惊呆了。然后她又对外声称新开了一个戏班子，要招募人来，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本来，戏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唾弃的，本不该有这么多人排队学戏，但今日却令齐胜开了眼。他走出院子，来到了门口，看到了季叶在门口张贴的告示，这一看他就明白过来了，不禁苦笑。
因为在告示的末尾处写着：“来者若能被班主看中进入下一番挑选的，可获得一张凭令，无论最后去留，由此凭令都可径自领走一吊钱。”
“怎么样，我这法子不错吧！”季叶的声音在他身后出现。
“是挺不错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财大气粗的女侠呢，今日倒是让我长眼了。”齐胜却是苦笑着，“就当是我欠你的，他日，若是我赚够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季叶不以为然，摆摆手说道：“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我又不缺，你现在该想的不是如何赚钱还给我，而是如何把这戏班子给搭建好，毕竟这可不是简单唱唱戏就可以解决的，况且，你不是还想把老爷子请到咱们戏班看场戏么，那么就更应该费些心力去搞些事。”
“女侠大人教训的是，倒是我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了。”齐胜转身哂笑道，“那我这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