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成一脉
清冷的月辉从窗户映入，冥冥夜色下借着月辉可以看清床榻上的人。
侧躺着，一席柔软的薄毯盖在身上，只露出细颈以上和一点指尖。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手枕在耳后，银发半披在背后，半顺着细颈垂落胸前。细密的睫毛垂下，冷意的月辉扑过在眼睑留下的阴影，显得安静乖巧。
叮~叮~叮~
静谧中透着恬静的悠然氛围打破，无风，悬挂的吊灯水晶之间却开始发出激烈的敲打声，灯身摇摇欲坠宛如风烛残年的颤巍巍老人。异动下，第五月耳侧一缕银白的长发突兀地扬起，利刃削断般飘落。
第五月倏然睁开眼，长卷的睫毛轻轻蹁跹带走睡意残留的清冷，手轻轻一挥，房间的异常动静瞬间安定，眸底却凝起了忧思。
地下研究所，第五月没有主人的同意踏进了房间。
屋内静悄悄的，还意外的黑暗。
“司华？”
试探性的询问没有回应，第五月凝出一盏用精神力点亮的冰灯，荧荧冷辉照亮黑暗，露出屋内的样子。空无一人，玻璃瓷器制品一律变成了齑粉，亦凌乱亦整洁。
“去哪了……”第五月深色雾蓝的眼眸静静打量着屋内，紧了紧提着的冰灯，些许茫然地低语。
之前他还只能分辨出外溢的精神力是司华，现下虽然精神力已经收敛，但到了这里感知到空气中残剩下的震怒，他的担忧更深了。抿着唇最后看了一眼能望尽的房间，把冰灯拢到袖子里转身准备去外面一间间找。
刚转身，突然被从身后伸出的手搂紧了腰，不给一丝反应时间就被完全抱了起来。
没有丝毫准备的突袭让第五月身体一僵，静默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搂上那人的脖子，轻轻地靠近。
他亲密的行为也不知道触发了那人心里的什么点，脚下顿在原地不动了，眸光沉沉地盯着横在眼前的手。
第五月下意识收回手。
他……有点怕……
第五月避过目光，手就要缩进袖口，语气轻轻地道：“我想下去。”说出口的语气一贯的冷清平缓，有谁能知道萦绕在熟悉馨香的他，心底已经难过梗涩到呼吸都疼。
他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拥抱的勇气。
金色的精神丝牢牢地拽住退至胸前的手，“第五月，能放你下来孤为什么要抱起来。”从见面以来一直没说过话的司华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说道，但颇为无赖的话一扫刚才的沉闷压抑气息。
脚步声重新嗒嗒地响起，司华抱着第五月往他房间走，怀里的人抬眸瞧了又瞧，最终伸手环上了玉颈，脑袋埋在颈窝，静静地感受着司华的存在。
睫毛轻柔地扫着颈侧，耳侧也拂过温热气息，冰雪纯净冷清的气息萦绕，司华冷厉的面容慢慢变得正常，低头唇在第五月耳畔轻轻触碰，安抚被吓着的小朋友。
研究所离第五月的住所不近，但已经造成小世界的波动，司华也就直接利用精神力瞬移回去了，俗称：摆烂。
一进房间，司华便放下第五月。
第五月靠在墙边，手依旧攀在司华肩上，泛着浅浅水汽的雾蓝色眼眸安静专注地注视着她。
“你刚才被吓着了。”
第五月顿了顿，缓缓点头。
“明明是我的错，却是你在害怕。”
眼睛水汪汪巴巴望着自己，司华叹了口气，手抓住套上精神丝的腕骨耐心轻柔的揉弄，忘神地把人揉的弱弱喊了一声“司华”才停止。
司华抬头与他对视，淡声道：“光脚跑出来，就不怕受伤？”
第五月踩在毛茸茸地毯的脚微微往后挪，耳根羞涩的红起来，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解释：“我忘了。”
“我担心你出事了。”
他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也不怕司华说自己笨，当下反手抓住司华的手一根根数着指头，腹中组织着话语。
“司华，原因和结果我不多问，但我想我们也是朋友了，可以告诉我这件事你有没有受伤？”
卷翘细密的睫毛随着话音轻柔地翩跹，虽然半遮住了视线，但司华也能猜出她眼中满心满意的关心。
很担心却依旧保持理性地避开自己可能不愿说的地方，一直搁在第五月腰后垫着的手动了，压着腰线把第五月搂入怀里，司华琥珀偏淡的眸光更为冰冷的抽离自我。
“第五月，第一次的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司华的话令第五月浑身僵住，脸上表情晦暗莫测，那一天司华的影像好找，自己的影像，晏主司应该没有找到吧。
下一秒就美梦破碎，自己拽住的手从手间溜走，在衣料摩挲中响起淡淡的声音，“看到了当时的你。”
“月那时候真的是小朋友。”
司华轻笑一声，低头在耳畔羽毛轻柔般地一吻，退后一步，手沿着发丝托着侧脸，指腹蹭着滑嫩的脸颊。
略微不舍的放下，语气异样的平静：“第五月，黑暗中的光异常吸引人。你所了解的我只是片面，也许你的喜欢，只是一种错觉——”
“错觉。”第五月打断了司华的话，敛眸低念，冷淡轻缓的语气像是要把这两个字的一笔一划嚼碎。
抬眸专注地看着眼前人脸上没有一丝调笑的认真神情，最后慢慢唇边弯起一抹浅笑，“司华，你总是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给我一个惊讶。”或者是惊吓……
司华觉得这笑是在哭，伸手想去安慰，前一刻第五月便敛住了笑意，错身从面前离开。
指尖冰冷的空气令司华蜷起了指节，转身望向他的背影，“你生气了？”
他停下来，却背对着不再回头，“也许吧。”
司华走到他面前，认真道：“生气了就是生气了，哪里有什么也许吧。”
“那你的也许呢？”
第五月抬头，深邃幽蓝的蓝眸映入司华眼帘，“其实确实没有也许，是司华心里希望我是错觉。”
平静直白的陈述完全像是在自虐。
空气中的清冷变得凛冽冰冷，疏离清冷的第五月让司华眼神中有了一丝慌乱和无奈。
一次语言上的信任成了第五月的救赎，在此累积的爱慕，崩塌之后有多绝望呢。
“月，司华对于你来说是一个美好的象征，但她没你想象中的完美。她幼稚、自恋、傲娇，后宫枯燥又乏味，更难以接受的是，她不一定永远把你排在第一位。”
“我想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认真考虑一下她值不值得，”
因为他身上未知的伤痕，震怒而险些崩坏了小世界。此前司华从不知道自己易怒。
而她似乎也继承母亲的固执，得到了就不会放过。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浅薄的喜欢牢牢地将父亲困在后宫帝后的位置几百年。
月这么乖，这么好骗，骗他成了帝后，若是他真痛苦了……
她也……
不会放手。
司华半垂下眸光，掩住嘲讽的目光。
呵~自成一脉的冷酷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