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晏清一听，震惊又心痛，她原先只猜想晏璓以前的日子不好过，要不然不至于沦落为奴，但没承想，竟然糟糕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这些年他也不提成婚的事。
怀里的晏晏想起某些情难自禁的夜晚，有些怀疑地看一眼晏璓，它不大相信晏璓的说辞，虽然他修的是无情道，但是也是男子，晏璓那情动的样子，不像是不能人道。
察觉到晏晏打量怀疑的视线，晏璓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
晏清诧异过后，谨慎又温柔地试探着问道：“那这些年手里也有钱了，也常在外行走，可有看过？”
晏璓转过头来，眼里还残留着红色，脸上还是痛苦与难堪，许久，才斟酌着开口：“前几年我们日子宽裕以后，我常去看，镇远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去过了。”
看着晏清温柔的神色，晏璓接着说道：“只是，大夫皆言，治不好了。”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大夫说我年纪小小便被再无人道子嗣之望。”
说完，许久静默无声，久到晏璓以为自己的演技出了差错。
不由得悄悄抬眼看一眼晏清，晏清见晏璓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一软，说道：“罢了，我也未曾准备成婚，你我姐弟如此也很好，无甚牵挂也很好。”
“嗯。”晏璓软声应下，然后才斟酌着问道：“姐姐，你为何不愿成婚？”
晏晏的耳朵又一次竖了起来，神色更为认真。
晏清笑了一下，清冷又不在乎，说道：“成婚做什么，我喜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嗯。”晏璓重重地应一声，神色比刚才欢愉一些，姐姐不成婚很好，要不然还得处理许多麻烦，他们两个人就很好。
晏清叹口气怅然说道：“我原想着你若要成婚，便再买一处二进的院子，你们夫妻住着也宽敞舒心。”后面的话晏清没再说，悠悠然又叹口气。
“买院子做什么，这个院子住了十年了，我也舍不得。”晏璓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进小院，神色满足，这里皆是自己与姐姐生活的痕迹，他舍不得。
垂眸思索一下，看着漫天飘雪，晏璓收敛了神色，摆出了另一幅模样，看着晏清说道：“姐姐，雪下得这样大，我去给城脚下的乞讨者送棉衣去。”
晏璓的神情，落在晏清眼里，便是痛苦难堪，想要做点事转移注意力，于是便说道：“冬衣已经做好了吗？”
“是。”
“那你打伞出去，别受了风寒。”
“我知道的，姐姐。”言罢，晏璓撩开大氅起身出门，墨发垂在腰间，背影清贵又卓绝。
晏璓出了门，脚步一转，却是去了最近的医馆，天寒大雪，医馆里面就一位老先生坐诊，再无他人。
一进门，一撩衣摆，坐在看诊的凳子上，伸出冷白的手腕，神色凛冽地看向头发花白的大夫，声线冷漠：“先生，请您为我诊脉。”
大夫看着一身煞气的晏璓，心里一慌，连忙搭脉，半晌，有些惊颤说道：“公子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晏璓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理理衣袖，将骨节分明的手收进衣袖，才毫无表情地抬眼，定定地看向大夫，说道：“不，我年纪小小便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子嗣无望。”
那大夫一惊，男子在这方面大多虚弱强势，即便是有疾，也是讳疾忌医，这位公子身体康健，却
“这老朽不才，并未发现什么”话还未说完，颈间便搭上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晏璓鲜红的嘴唇冷冷重复：“不，我年纪小小便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子嗣无望，无法医治。”
大夫被吓得面无血色，颤颤巍巍说道：“是是是，公子年纪小小便伤了根本，不能人道，子嗣无望，无法医治。”
晏璓收回匕首，慢条斯理地拿在手里把玩，冷清说道：“这便对了，先生年纪大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有人来问，便也如此说辞，且说几年前便诊治过了，先生可明白？”
大夫看着匕首在晏璓的手里翻转，泛出冷白的光，连忙说道：“是是是，老朽铭记于心。”
晏璓站起身，将匕首收起来，指尖扔出一锭银子在桌上，转身离去，黑色的大氅行动间化出凌厉的弧度。
一家一家，连续四五家医馆，晏璓都是如此做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晏清懒懒散散随遇而安是真，但是保不齐为了自己会悄悄来问，自己只能提前打点好了。
去城外送完冬衣，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晏清准备了火锅，正等着晏璓回来。
晏璓脱下大氅挂起来，看着灯下的烟火及晏清，心里满足。
又过了几日，晏璓发现，晏清出门回来之后，又在她以为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心疼不忍惋惜的神色，便知道她去过医馆了，微微扯唇一笑，果然是个永绝后患的好办法。转脸，面上却是一派温暖和煦。
到了夏天的时候，释觉与释明辗转十年，终于于盛夏时分到了澧国，入眼可见，便是难民在迁徙，乌泱泱一片，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释觉与释明混迹在人群中，突然看见身旁一个双眼明亮的女孩子，释觉的脑海里蓦地冒出了她的名字：“小茶花。”
听见小女孩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茶花？”释觉才惊觉自己居然将脑海里面的名字呢喃出声了。
看着双眼明媚的小茶花，释觉无所适从，许久才温和说道：“贫僧是猜的。”
小茶花兴奋说道：“哇，师父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释觉微微红了耳根，脑海中，曾有一人，温柔地蹲下身，问小茶花的名字。
到了傍晚，释觉与释明为众人施粥，而后便准备去澧国国都一趟。
脚步已经迈了出去，释觉脑海里面又闪过许多画面，有小茶花的骸骨，有一个素色女子悲痛又愤懑的哭声，画面一转，还有一个女子为小茶花布下防御禁制、教授防御术法的画面
脚尖迟迟无法迈出去，顶着旁边的释明不解又若有所思的神情，释明脚步回转，同样为小茶花下了禁制，又将她带离人群，教了最简单的防御术法，而后，才继续启程。
这些年，他的脑海里时常会出现这些画面，帮助他解决了许多问题，他下意识地相信她，却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面，为什么会有预知功能一样？
第二日一早回来之后，果然发生了预想中的画面，不同的是小茶花活下来了。
释觉微微松口气，却又陷入更深的困惑。
这边的晏清和晏璓，随着年岁渐长，更添知性与儒雅之美，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碧人。
每当听到这些话，晏清是不愿与人争辩便一笑而过不做多言，晏璓微微一笑，心里却是隐秘的欢喜，他喜欢所有人将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一对，相对比之下，他就不愿意去酒楼。
王掌柜与晏清相互成就，早就成为挚友，一路走来，见证了两人的成长，也知道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看着两人钟灵毓秀的模样，王掌柜酒足饭饱，满意地抚着自己的胡子，微微叹气；“岁月不饶人呐，晏姑娘风华依旧，我却是老喽！”
晏清笑着说道：“哪里的话，王掌柜正当不惑之年，还可以大有作为，哪里就谈得上老了，你这话让楼下真正上了年纪的客人听见，可是要笑话你的。”
王掌柜开怀一笑，说道：“晏姑娘真是会安慰人。”转而又说起：“这么些年，也不见晏姑娘和晏公子成家，是没有中意的人家么，我这里人来人往，倒是可以为二位留意留意。”
晏清笑了笑，揶揄道：“哎，小周，快把门打开，让楼下的客人们看看，王掌柜不做生意改作媒婆了。”
小周也过了而立之年，闻言笑笑，知道晏姑娘是说玩笑话，看着自家掌柜羞红的脸，也是开怀至极。
晏璓心里不大痛快，所有人都觉得他和晏清是一对，偏偏王掌柜知道实情。
“你这丫头，嘴上一点不饶人，不过说真的，若是有意，我还真可以留意留意。”
晏清敛了敛笑意，说道:“您呐，可别操心了，酒楼还不够您忙呐，我自由自在惯了，并不想成婚，再者，我也不喜爱子嗣，就不耽误人家。”
闻言，王掌柜点点头，倒是不再说什么，相交多年，他自然明白晏清与成家一事上并无念想，转而看向晏璓，说道：“那晏公子呢？”
晏璓抬眼，温和说道：“王掌柜费心了，只是我”
“嗯？可是有不妥？”王掌柜问道。
“在座的都是旧相识，我也不藏着掖着，只是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我不能人道，子嗣无望。”晏璓又是难堪又是无奈地说道。
王掌柜与小周皆是一愣，神色惊异，“啊，这这可看过了？”
晏璓点点头，说道：“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都看过了，无法医治。”
说完，厢房内刚刚的欢乐气氛不再，只剩下静默，王掌柜看看晏清，晏清沉重地点点头。
那看来是真的了，王掌柜叹气说道：“看来上天不公啊，如此钟灵毓秀姿容卓绝之人，却有如此苦难，这真是”
晏璓低着头，摆出难堪痛苦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去宣扬吧，去到处宣扬，最好人尽皆知，免去所有的可能会打扰自己和姐姐安静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