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纵横四海（二）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依然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传来。卜维珏起床后简单地吃了一口早饭，打算洗个澡清醒一下，再进行案情分析工作。

    李市员一早就离开了宾馆，留下张字条，说是发工资了，要去取些现金放在身上。卜维珏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自己负责二人的所有开销，这对李市员来说面子上自然有些挂不住，再加上最近精神压力巨大，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去散散心。

    卜维珏选择成全他，没有打电话询问他的行踪或是归来的时间，因为他觉得这样如同家庭主妇般的行为，只会加剧李市员内心的烦躁。其实对于卜维珏来说，这样的独处也令他感到久违的惬意，自己最近总是被迫跟人绑定在一起，很久都没有曾经那种自由自在、独来独往的生活了。所以这个澡他一反常态的洗得很慢，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下，毕竟这样难得的放松，对此刻的卜维珏来说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就在卜维珏涂抹护发素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由于屋内没人，他就这样赤条条的从洗手间内走了出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通常情况下是不需要理会的，但卜维珏清楚这有可能就是案情突破的契机，所以他立刻就接起了电话，谨慎地问道：“哪位？”

    电话另一边，度诺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哪呢？李市员跟你在一起么？”

    卜维珏先是一愣，立刻查看来电号码，然后对着度诺说道：“这不是我们之前指定的联系电话，你这个人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出大事了！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脚，那个手机号码竟然被监听和跟踪了！我逼不得已才用这个电话跟你联系。不过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你到底有没有跟李市员在一起！？”度诺着急的嚷道，他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嘈杂，偶尔卜维珏还能听到几句西之国语的叫骂声，听起来应该有不少人正在那头忙碌着。

    “没有。你快说，到底有什么事情？”卜维珏感觉焦躁的情绪正在爬进他的大脑。

    度诺深吸了一口气：“吴千约其他老大谈判的日期被提前了，就在今天！这个消息我也是刚刚才得知，正要通知你们。李市员那边的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那边的人个个都杀气腾腾，简直就是个淋了油的火药桶，一个火星都能让它瞬间爆炸！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磨蹭了！你们两个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李市员到底搞没搞到足够的人手？”度诺的声音逐渐失控，卜维珏甚至都能想到他在电话的另一边急得直跺脚的样子。

    “冷静点，吴千那边的局势怎么样了？”卜维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想要知道局面是不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因为有个老大迟到，所以谈判还没有开始。但他们的小弟可都已经就位了，各路人马早早在谈判地点聚集，现在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要是局面持续恶化，我就没办法继续跟你们保持联系了。这次是动真格的，我可不会把命搭进去！到时候可别怪我跟你们划清关系！”度诺威胁道。

    卜维珏紧皱着眉头说道：“少来，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我想办法联系李市员，你最好不要给我轻举妄动，做一些多余的事情。等我知道了李市员的动向我就立刻打这个电话告诉你。现在，你把谈判地点告诉我，我看看我能够做些什么。”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一阵，像是度诺在进行着某种盘算，然后他开口说道：“不行，我告诉你，你要是跑过去了，出了事情怎么办？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后方，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吧，到前线的你什么也做不了。还有，不能再用这种危险的联系方式了，告诉我你所在的位置，我派人过去接你。到我这边来，你还能第一时间获得最新的情报，方便你分析和判断。”

    这下子轮到卜维珏沉默了，他从来都没有完全信任度诺，此刻更是如此。卜维珏吃不准度诺的意图，但此刻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因为如果度诺彻底倒向吴千那边，将会对李市员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确实应该过去将他稳住。

    于是卜维珏下定了决心，将安全问题抛在脑后，将自己所在的宾馆位置和房间号码告诉了度诺。“叫你的人快点来，别耍花样，否则我们也会重新评估，你到底算不算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卜维珏也在用语言敲打着度诺。

    “行啦行啦，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扯这个，见面再说。如果联系上了李市员，一定把他稳住，我可不想黑白两道一起得罪。”度诺说完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卜维珏若有所思的听着电话中传出的“嘟，嘟”声，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他先是立刻给李市员打电话，可结果很意外，电话提示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这让卜维珏瞬间慌了神，是李市员的手机被屏蔽了信号？还是他李市员正处于一个信号干扰区内？难道是自己的这台手机由于刚才接听了度诺的电话，被锁定了位置，单方面屏蔽了信号？想到这卜维珏立刻拉响了脑袋里的警报，开始实施应对措施。

    他先是来到宾馆的前台，在自己房间的对面又开了一间房，然后将自己可能会用到的行李收拾到背包里面，准备躲到新开的房间里面去观察情况。就在他往背包里塞打火机和小刀的时候，突然触摸到了行李箱里一个被皮革包裹着的坚硬的金属物体，分量还不轻，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李市员的配枪！他拿起枪套，鬼使神差般的将手枪从里面取了出来。

    他发现这把枪的保险处于关闭状态，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马上上网开始搜集关于这把枪的详细信息，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开关保险以及更换弹夹，他试验了一下，操作很简单，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卜维珏想了一想，把枪套戴在了自己身上，用运动外套的下摆盖得结结实实。

    在他确认证据和材料都已经收拾起来了之后，卜维珏开始把屋内的东西弄乱，将没用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连房间的门都没有关上，让人看起来像是遭遇了打劫一样。做完这一切后的他来到了对面的房间，用网上买来的虚假身份证和驾驶证信息，通过手机软件呼叫了一项租车服务。接着他就开始通过猫眼，观察着自己房间门外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两名高大的外国男子出现在了卜维珏的视野当中，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卜维珏先前所在的房间而去。打开房门后，二人看着满屋的狼藉，只能傻傻的愣在原地。其中一个家伙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看样子是要进行报告。卜维珏赶紧竖起耳朵，想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无奈对方讲的不是西之国语，听发音似乎是维希语，这令卜维珏完全无计可施，只能实行另一个计划。

    两名男子在搜寻无果后，等来了电话的指挥，看样子是要求他们快速离开。卜维珏看准时机，戴上口罩，在几秒之后也离开了房间，自然而然的跟在两名男子后面。

    两名男子见有人出来立刻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卜维珏。而卜维珏仿佛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的从二人身边穿过，到走廊的尽头摁下了电梯。

    二人见卜维珏如此的从容不迫，感觉此人应该与自己的任务无关，但由于看不见长相，也还是无法确认。而此时正好电梯赶到，卜维珏在进入后，还不忘贴心的扶住电梯门，等待两名男子进来。他的这一举动彻底打消了二人的疑惑，他们也赶紧步入电梯，其中一人用生硬的北之国语对卜维珏说了声“谢谢”，卜维珏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礼貌地跟两名男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按照卜维珏的想法，如果是度诺派来的人，在发现自己失踪后应该马上通知度诺，然后度诺就会在第一时间跟自己进行联系。而现在自己的手机并没有任何动静，再结合李市员之前提到的监听、屏蔽以及锁定技术，看来这两个人大概率是其他势力派来寻找自己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卜维珏清楚的明白，当下的情况来看，敌人远比朋友要多。卜维珏决定就这样跟踪这两个人，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两名外国男子走出宾馆之后就乘上了一辆黑色的suv，卜维珏暗中拍下车牌后，来到了自己租借的那辆小型两厢车旁边，通过验证码打开了车上的密码锁，拿到了车钥匙。卜维珏自然是没有驾照的，但说起驾驶，他可是个老司机了，不少手动换挡的赛车他都有开过，可以说技术还是不错的。

    他发动汽车，开始尾行在黑色车辆的后面，并且始终保持着两个车位左右的安全距离，哪怕中途有车插进来也无所谓，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黑色车辆的动向。就这样，卜维珏一边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辆，一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祈求自己的眼睛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罢工，一定要坚持着跟随他们到达目的地为止。

    前半程都很顺利，卜维珏毫无违和感的跟随在目标车后，路况也是非常顺畅，降低了他驾驶的难度。可就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黑色车辆居然进行了压实线的违章变道，强行来到了左转的车道上。

    卜维珏以为自己是被发现了，正要轰油门逃跑，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继续闯红灯，而是安静地停在那里，等着左转的绿灯亮起。卜维珏这才明白刚才他们可能开错了车道，但这两人一个微小的失误，却给卜维珏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如果他也像黑色车辆一样规章变道，紧随其后，那么如此冒失的举动必然会引起对方的猜疑，进而暴露自己的行动。可怜的卜维珏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望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气得他狠狠地砸了一把方向盘。

    可一想到李市员可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卜维珏决定赌一把。他在前面的路口迅速掉头右转，想抓住黑色车辆的尾巴。

    只可惜他租的汽车性能非常一般，而这条路又是通往城外的空旷道路，车辆稀少。所以每辆汽车的行车速度都非常快，那辆黑色suv估计此时已经一路狂飙，直奔终点而去。

    但卜维珏不肯就此放弃，他减慢了车速，开始进行对道路周围的建筑进行地毯式的排查，想看看有没有黑色车辆的踪影或是其他的可疑痕迹。毕竟，他无法再次承受任何人因为他的失误而失去生命了。

    卜维珏就这样慢悠悠地开了很久，由于这是一条通往城外的主干道路，路旁并没有太多建筑，给他的排查工作减轻了一定的压力。可他都快要开到十字路口了，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这把卜维珏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焦急的他再次试图联系李市员或度诺，结果是惊人的一致，全都无法接通。卜维珏感到绝望了，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是在送死，因为凭他现在的能力，就算查到了有用的信息，他也无法联系上任何有帮助的人。而此时此刻，李市员正可能面对一群全副武装的罪犯，由于没有及时收到消息而陷入被动，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卜维珏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在他陷入绝望和悔恨的时候，他看见不远处有个金发碧眼、身材姣好的外国美女正在向他的车子招手。

    无暇他顾的卜维珏不想节外生枝，选择无视了她，一个加速就直径从她身旁开了过去。可没开出去多远，他就从后视镜内看到那个女人不断地在原地朝自己挥手，跳跃，甚至还能微弱的听到她的喊叫声。

    卜维珏明白她这是竭力的用身体语言想要让自己回去，大概是遇上了什么重大的困难，可当下这个节骨眼，卜维珏根本没时间积德行善。正当他要彻底甩掉女人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竟然浮现出了宋唯亦的面庞。“如果这个家伙在的话肯定会过去帮忙的。”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将车倒了回去。

    女人见车子开了回来，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卜维珏将车子靠在女人身边停好，摇下车窗用西之国语问道：“遇到麻烦了么？我这不是出租车。”

    女人见卜维珏会说西之国语，更是喜上眉梢，她娇嗔的对卜维珏说道：“小帅哥，载我一程呗，我被人突然从家里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去。你看这边这么荒凉，我又没有带钱，你帮帮我，把我送到市里面去好不好？”

    卜维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她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和背包，身上除了一件大衣之外，穿的也很单薄，应该没什么危险。

    权衡过后，卜维珏心一软，对着女人说道：“上车吧。”女人立刻兴高采烈地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她一上车，就挽住了卜维珏的胳膊，可怜巴巴的说道：“小帅哥，还是你心地善良，我在路边站了很久，都没有车肯为我停下来耶。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