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核（三）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状况跟我们差不多，也都算是孤立无援不过度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正义，从始至终，你的目的就是和吴德平起平坐，或是取而代之，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卜维珏当然没那么容易受到度诺的蛊惑，他清楚自己一定不能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不然等待自己的，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度诺倒是不否认卜维珏的观点：“那我们也勉强算是同道中人了。既然如此，不妨先携手搞定吴德，没意见吧？”
卜维珏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你的计划。”
度诺显然没有在意对方的任性，继续讲述道：“嗯，说回刚才，虽然吴德识破了我跟吴千的密谋，但幸运的是这个计划依然可以执行，而我对吴千所施展的影响力也依然健在，所以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吴千行动的时间和地点，由你们去把这帮恶人一网打尽。只要抓住了吴千，顺藤摸瓜，就可以置吴德于死地。”
“这么说，这个计划，其实是你给吴千设的圈套？”李市员思考了一番，得出了这样一个有些离谱的结论。
“是设置圈套，还是伸出援手，一切还犹未可知呢。”卜维珏一针见血的说道。“度诺你果然是最懦弱的赌徒，你不过是在两边下注，为自己的未来买上一份保险。因为不论是谁获胜，你都能始终站在赢家的一方。度诺，你的赌品简直是烂透了。”
“随你怎么说，机会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吴千现在已经纠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又购买了大量的军火。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吧？”度诺说道，这个答案显而易见，高森市即将遭遇一场浩劫，李市员和卜维珏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卜维珏问道。
“很快，现在高森市的其他势力已经内耗的差不多了，等吴千的准备结束后，就会随时动手。他会依照我的计划，以中间人的身份，将各个帮派的头领聚集到一起，然后将他们赶尽杀绝。当然，我相信别的帮派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一统高森市的帮派来说，都是天赐良机。如此一来，那天必然会血流成河，死伤惨重，酿成高森市几十年来都未有过的特大刑事案件。”度诺的语气倒是非常轻松，就好像即将发生的，是普通的夏季运动会。
“而这件事情所产生得巨大蝴蝶效应，会令整个高森市都迎来一轮彻底的大洗牌。倘若你们能够阻止这场浩劫，或是以此为契机消灭这群黑恶势力，那为朋友报仇雪恨，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究竟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啊。”度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兴奋，仿佛刚才喝下的并不是可乐，而是一罐令人兴奋的功能性饮料。
李市员感觉度诺愈发的不可理喻了，这个人的目的似乎就是制造混乱，将平静的水面搅得风起云涌。而至于结果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单纯享受这个刺激的过程。
卜维珏则不想继续理会这个疯狂的投机者，他转过头来对着李市员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是唯一的突破口，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还没等李市员说话，度诺就举手说道：“请允许我打断一下，请问二位打算怎么做？毕竟如果我不知道行动计划，也无法跟你们进行配合。”
“最合理的方式，就是在他们开打之前将其抓获，这样就能将人员的伤亡降到最低。之后再对吴千进行调查”卜维珏讲述着他的想法。
“停！停！停！”度诺立刻打断了卜维珏的叙述。“二位超级英雄，你们要面对的是几百名丧心病狂的罪犯，并且各个都武装到了牙齿。就凭你们两个人，会不会压力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卜维珏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朝着李市员问道：“张医生那边，能不能帮上忙？”
李市员明白卜维珏的意思，这个孩子想借助军队这股强大的力量，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行，违规的事情不能牵扯到他。就算他肯，我也不能要求他这么做，这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那就只有想办法联系赵局长了，让他调动治安队的人手，不过一定要排除被吴德渗透的势力，不然可就前功尽弃了。”卜维珏说出了备用计划，但这个计划明显并不完美，让他始终感到忧心忡忡。
“这样做的话，很容易泄露情报，导致吴德知晓我们的行动计划就像是车祸事件那样。以现在治安队的情况，实在是无法判断一个人是黑还是白。”李市员的脑袋也在高速运转，想找到妥善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为了避免计划被泄露给吴德，你们最好能够使用高森市以外的力量。”度诺开口说道。“如果没有力量，那么一切就都是空谈。虽然我也会出一份力，但是如果没有政府力量支持，我们加在一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么事成之后，你想得到些什么？”卜维珏明白度诺绝对不是个慈善家，为防止他狮子大开口，还是把条件提前讲好为妙。
度诺仰着脖子想了想，回答道：“就当你们两个欠我一个人情吧，放心，我绝不会提过分的要求。不过你们也要明白，这是场可以改变高森市格局的革命，如果你们侥幸获胜，我是一定要分一杯羹的。”度诺坏笑着继续说道：“毕竟在我看来，你们的‘赔率’实在是太高了，这个人情的回报将会非常可观。”
虽然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但卜维珏却产生了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有几条无形的线，如同操控木偶一般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而线的另一头，那个控制器就紧紧的握在度诺的手中。
卜维珏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度诺，他决定先按照约定的计划行动，但要对度诺有所保留，在行动的时候也要时刻紧盯着他，不给他任何制造混乱的机会，毕竟现在看来，度诺倒向哪一方都不奇怪。
度诺似乎是看穿了卜维珏的心思，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用完全信任我，只要我们到时候互相都能够遵守约定就好。做生意嘛，诚信第一。”
卜维珏回忆了一下整晚谈话的内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他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说罢就朝着屋外走去了。
“你不睡在屋里么？”李市员打着哈欠问道。
度诺给出了答案：“他开了两间房，说之前跟你睡在一起的时候休息不好。不过别担心，我没有那么矫情。”说着他还冲着李市员眨了眨眼睛。
李市员打了一个寒颤，说道：“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他在一个房间啊。总有种与蛇共枕的感觉。”
度诺面带微笑，但却语气冰冷的说道：“李长官你大可放心，你又不是许仙。”
卜维珏没兴趣再待下去了，猛然站起来的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晕倒一样，大概是最近突然开始熬夜导致的睡眠不足所致。于是他直接离开了房间，前往他另开的那间大床房，打算释放一下这几天监视所带来的压力，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就在他正要昏昏沉沉的睡着之际，迷迷糊糊间听却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那敲门声虽然很轻，却很有节奏感，像是一道礼貌的命令。
卜维珏极为不情愿的打开房门，门外赫然出现了度诺的面庞。虽然卜维珏特别想将门直接摔到他的脸上，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这样的想法，虚弱的朝度诺问道：“有事么？”
度诺笑嘻嘻的小声说道：“我今晚能在这里睡么？李市员的呼噜声像装修一样。”说着还举起了他抱在手中的被子。
卜维珏想了想，拿下了门上的防盗链，让度诺进到屋里来。“睡吧，但我不想跟你聊天。”卜维珏让出床上的一块地方，背对着度诺躺好，完全不想再跟他产生任何的交流。
“稍微聊聊，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度诺躺在卜维珏身旁，就小声的说道。“从车祸发生到现在，你经历的种种遭遇可谓是九死一生，你这么聪明，还这么年轻，要是提前凋谢就太可惜了。莫不如把事情交给我和李市员，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那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现在只是想让犯下罪过的人获得应有的惩罚。”卜维珏依旧背对着度诺说道。
“怀有仇恨之心，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同归于尽。你可要想清楚了。”度诺像是一个禅师，试图在解开卜维珏的心结。
“无所谓，我变得怎样也无所谓。哪怕是要出卖灵魂，跟你这样的家伙合作。”卜维珏说着，感觉眼皮一沉，瞬间进入了梦乡。
度诺感到身旁的卜维珏已经睡着了，他虽然也很困，但仍然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过为了不打扰卜维珏的睡眠，他在心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第二天三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在匆匆吃过午饭之后，卜维珏和度诺再次确认了一下行动计划：由度诺提供即将发生火并的时间和地点；卜维珏和李市员则是想尽一切办法调动力量来终结这场战争。商讨之后度诺选择在原地等待陆羽派人来接他，而卜维珏和李市员则继续行动，想办法去联络市局的赵局长。
双方就此别过，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挽留，也不存在对于再次相见所产生的期待，如同君子之交一样，平淡如水。度诺一直目送着二人远去，他看着李市员用他那矮小的身躯，吃力地背着那个硕大背包的滑稽样子，又看了看在一旁轻装上阵，却在心中负重前行的卜维珏，感觉这个画面令他有些动容。度诺吹了一个不太响亮的口哨，算是为他们送行，并由衷的在心里祝这两个人好运，希望他们都能活到事情结束的那一天。
由于卜维珏已经结账了，度诺无法再待在客房当中，只能穿着浴袍在休息大厅里百无聊赖的等待陆羽她们的到来。度诺躺在沙发床上，望着手中仅有的一百块钱发呆。
虽然卜维珏答应给度诺留下一点钱傍身，但由于度诺并没有手机，所以只好给他现金。可惜卜维珏也并没有携带大量现金的习惯，只能将他身上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交给了度诺。这也让度诺不禁感叹：自己曾经在那么多庞大的势力中间周旋，促成了那么多的剧变，尽管常常危机四伏，但自己始终都能运用智慧全身而退，明哲保身。可结果呢，只落得了一个孤零零被困在城郊的洗浴中心，与一百块钱相依为命的下场。
“忙活了这么久，也没见得跟过去有什么不一样。”度诺闭目养神，小声的嘀咕道。
这时一阵细高跟鞋的声音传了过来，并且逐渐地在向他逼近。度诺睁眼一看，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度诺环顾四周，整个休息大厅中也仅有零星的三四个人，而且全部都在熟睡。
女人走到度诺身边，坐在他的脚旁，挑逗着抚摸着他的小腿，嗲声嗲气的说道：“先生，要不要按个摩放松一下？”
度诺对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心知肚明，但由于休息大厅没有开灯，如此昏暗的环境让度诺根本无法看清按摩女的相貌，但即便这个女人长的符合度诺的审美，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觉得性要建立在感情之上。
于是度诺极为敷衍的便随口答道：“可以啊，不过我只有一百块，够不够啊？”
女子假装生气的捶了他一下，娇嗔的说道：“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咱们谈好了价钱就去玩嘛，看你长得这么帅，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度诺被她弄得有些心烦了，于是坐起来认真地对她说道：“姐姐，我真的只有一百块。这样吧，你也别白来这一趟，我请你喝罐可乐怎么样？”
女子见度诺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低着头败兴而归。度诺也乐得清静，闭着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浅睡眠状态。不一会，他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度诺都懒得睁开眼睛，直接用不高兴的语气说道：“姐姐，不是告诉过你我没有钱么？还是你觉得一百块就足够了？我对你没兴趣，你去找别人吧。”
“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陆羽的声音在度诺头顶响起，惊得度诺险些从床上跌到地下。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陆羽精致的妆容。
“不是说有个会要开，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才能来么？”度诺揉着眼睛问道。
“怎么？耽误你的好事了？”陆羽看了一眼度诺，嘲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没关系，我可以到外面等你。”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别！我这就走，我要的手机和鞋子带来了么？”度诺赶忙爬起，跟在陆羽身后，生怕她改变主意，将自己丢在这个地方，这种事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