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步之遥（五）
吴德死死的盯着度诺：“聪明人不要过分卖弄自己，这样特别令人讨厌。手指头不疼了对吗？”
度诺抱歉的笑了笑：“请息怒。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治安局内的气氛可不太好，您最好关注一下。”
“哼那伙人听了祁副局长的话，现在正往分局去呢，等他们到了地方，我们就能有办法控制住他们，从他们嘴里把实话撬出来。”吴德回答道。
度诺又默默的想了一会，脑海中都是卜维珏那个挥之不去的眼神。他说道：“我觉得您还是让祁副局长通过天眼系统看一下他们的去向吧。正因为这帮人没有后台，所以，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说罢度诺又开始研究一个珍稀鸟类的标本，这种鸟实在太少见了，以至于度诺都需要用手机拍照识图才能够查找到它的名字。
吴德虽然不太乐意听度诺的指挥，但也认同度诺的严谨，于是又给祁副局长打去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祁副局长打来了电话，吴德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挂掉了电话，对度诺说道：“又让你给蒙对了，这帮人现在正在往机场去，看样子应该是要直接去找治安局局长和督导组的人。”
度诺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鸟类介绍，一边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弄得人尽皆知，那可实在不太妙。跟高森大学合作告吹事小，大不了换一个合作伙伴而已；但是如果凯德集团的名誉因此而受损，在这个关键节点，绝对是致命的打击。甚至很可能会引发连锁效应，导致股价下跌，接洽的项目因此受损，并且还会不断地接受各部门的严查等等。这对志在转型、扩张的您来说，可绝对不是个好的信号。”
吴德放下了手机，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度诺莞尔一笑：“吴先生，您平时都用什么方式让人闭嘴？是温柔一点的？还是粗暴一点的？”
吴德看着度诺，几乎想把桌子上的订书器扔到他的脸上：“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客气了？让你连我是什么人都忘了？滚吧，这事我知道怎么处理。还有，以后别打着我的旗号去治安局或者别的地方招摇撞骗，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度诺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鸟类的标本，他刚刚查到它的名字叫做白肩雕。这时陆羽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服，二人便离开了吴德的办公室。刚一出办公室的门，陆羽便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用的什么情报网络？怎么什么事情你都知道？”
度诺耸了耸肩：“巧合而已，是真正意义上‘名副其实的巧合’。你现在赶紧派人去盯住那伙人吧，我想看看吴德究竟准备怎么来对付他们。”
陆羽的执行力一如既往的优秀，迅速的布置好了人员。度诺见状，不禁感叹道：“吴德可真是走运，不但有你这样的好帮手，还拥有那么庞大的人脉情报网。就连治安局那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几乎就是这个城市的地下皇帝，手眼通天一样的存在。怎么？嫉妒了？”陆羽开玩笑般的说道。
“嗯，确实有点嫉妒。不过，即便是势力如此庞大的地下皇帝，也在想办法另谋出路，看来‘地下’的工作，确实不好干啊。”度诺还在开着玩笑，仿佛是在调侃公司里资历最老的同事。
“你为什么不害怕他？还是你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恐惧？”陆羽问道，她极力保持自己声音的镇定，对吴德的恐惧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他再厉害，也是对手。如果你害怕自己的对手，那就没必要玩，干脆投降算了。”度诺说道，他正了正胸前的领带夹，接着说道：“再说了，对手很弱的话，也很无聊啊。以弱胜强才有趣啊。”
“可是，你这次挑的对手也太强了吧？你不会有机会的。”陆羽对度诺还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她只是想脱离吴德，可以的话最好不要与之为敌。可听现在度诺的语气，已经完全把吴德当做了竞争对手，这显然是在找死。
“强者恒强。”度诺自信的一笑。“那边怎么样了？吴德动手了么？”
陆羽看着手机，突然脸色变得惨白惨白，把手机递给度诺，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度诺一看，手机中的画面惊得他吹了一个口哨。“走吧，去你租的那个能开发布会的场地，找些大流量的记者、媒体什么的。”
“什么意思？你要干嘛？”陆羽彻底被他搞糊涂了。
“走吧，路上说，时间不等人。”度诺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路过公司前台的时候，他对着接待的小姐友好的说道：“你好，可以给我一根笔和几张纸么？”那语气像是在求婚一样。
巡逻车已经行驶在了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苏晨由于刚才在治安局受到了惊吓，加之神经时刻都处在紧张状态，现在稍有松懈的她早已抵挡不住睡意，靠在卜维珏的肩膀上睡着了，就连车内宋唯亦跟卜维珏的谈话声，也不能打扰到她分毫。
坐在前排的李市员也在闭目养神，他也在积攒体力，准备对付一会领导们铺天盖地的盘问。小王一如既往的专心看路，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宋唯亦望着窗外荒凉的景色，感叹道：“去机场的路怎么这么偏僻呀？不是去市里的那个机场么？”
小王回答道：“咱们这是去市郊新建的三号机场，所以要走这条机场高速。这条路还是为了这个机场特意新建的呢，因此有很多东西都还没配齐，听说有几个路段连路灯都还没有呢。”
“那这么着急投入使用干嘛呀？修好了再用呗。”宋唯亦有些不理解。
“这条路不是政府出资修建的，而是私人投资建设的，听说就是高森中心的那个老板。”小王说道。
“我靠，那不就是高森首富修建的么？良心企业家啊，还知道回馈社会呢。”宋唯亦感慨道。
“嗯，据说质监部门来进行查验，表示质量过硬，几乎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就是基础设施还没有完善，好像是因为原产地连日暴雨，遭遇了洪灾，预订的货物没有生产出来。政府好像也理解了这个情况，所以也允许他们暂缓修建。”小王说道，他对于社会时事信息的掌握非常全面。
“真好，高森市都有三个机场了，发展潜力无穷啊。要不毕业以后回来工作吧？你说怎么样？”宋唯亦对着卜维珏说道。
卜维珏没有理会宋唯亦的临时起意，而是始终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道路两旁的荒凉景色令人窒息，无数建筑的断壁残垣如同经历过战争炮火的洗礼，长满杂草的耕地也在诉说着这里的凄凉。卜维珏观察了许久，开口问道：“那既然没有路灯，就属于事故多发地带了，那如何进行管理呢？我看这一路上有的地方，别说路灯了，连摄像头也没有。”
小王说道：“这个自然有人管理呀，你看。”他抬手指着刚刚停在路边的一辆巡逻车说道：“因为是暂时的情况嘛，建设者承诺很快就会完善相应设施。所以现阶段是使用人工监控，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立一辆巡逻车，到时候立刻就能赶到事故现场。”
卜维珏不再说话，他开始不停地回头张望，偶尔看一下前方的道路，然后又立刻扭过身去朝后方眺望，活像是海盗船上观察员。他这奇怪的举动把靠在她身上睡觉的苏晨都弄醒了，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还没到么？”
卜维珏根本顾不上回答，他的始终焦急地盯着身后。终于，他确定了后方的情况，对着小王大声说道：“加速，有人跟踪我们。”
“不是吧，别开玩笑了，那是正常行驶的车辆吧？”小王向后视镜里看去，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跟在他们身后，正在加速行驶，看样子是打算超车，不过这辆车没有打任何的指示灯，颇有点危险驾驶的味道。小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说道：“不行就让他先过去呗，反正我们也来得及。”说着就要踩刹车减速。
“加速！他说的对，这辆车是冲我们来的！”李市员突然说道。他坐直了身子，打开了巡逻车顶的警示灯，观察着后车的反应。黑色越野车没有任何减速的征兆，反而开得更快了，现在两车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了。
“怎么回事啊师傅？”小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听话的把油门踩到了底。
“因为我们着急赶路，这一路基本上都是超速行驶，所以我们的身后不可能有正常的车辆跟上来。之前有巡逻车的路段，屁股后面一直都是干干净净，可自从刚才经过那辆巡逻车之后，这辆越野车就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一直咬着我们不放。而且，开了这么远，却再也没有遇到执勤的巡逻车。很明显，这辆车的目标是我们。”李市员解释道，他盯着后车的情况，并在心中暗暗佩服卜维珏的眼力。
“系紧安全带。”卜维珏叮嘱宋唯亦和苏晨。由于他是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在系上安全带的同时，还尽可能的压低身子，不遮挡司机的视线。
“停车沟通一下呢？会不会是误会啊？”宋唯亦问道，他紧紧的抓住后排的扶手，好像他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去一样。
“他们可能有武器，我们不能冒险。”李市员说道。现在两车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了，那辆越野车的前保险杠不断地朝着巡逻车逼近，如同捕食野兔的饿狼。
“你就不能开枪打爆它的轮胎？”宋唯亦问道。
“你小子肯定是电影看多了，那是谋杀！我们只能被动还手，你们几个都抓紧了！”李市员喊道，眼看着后面的车越来越近，可巡逻车的速度并没有继续增加，似乎已经到达极限了。
“咚”的一声闷响，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撞击力，直接从车的尾部传递至车内的每一个人身上。卜维珏一个踉跄，险些飞了出去，他稳住身形，立刻查看同伴的情况。苏晨和宋唯亦都在咬牙坚持，紧紧地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样子害怕极了。卜维珏朝李市员问道：“真的不能开枪对么？”他的声音依旧镇定。
“不行！枪能随便开么？还是尽可能的想办法甩掉它！”李市员回答道。
“明白了。”卜维珏沉着的回答，然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李市员瞪大了眼睛喊道：“你疯了么！快系上安全带！”
卜维珏完全不理会他，他转过身来，将中间的座椅放倒，这样就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通往巡逻车的后备箱。可还没等他钻过去，越野车又一次撞了过来。卜维珏毫无支撑，整个人直径向后飞去。幸亏有宋唯亦和苏晨拼命地拽住他，李市员也使出吃奶的力气顶住他的后背，这才勉强让他没有从后排飞出去。
小王此时一个加速，巡逻车又拉开一点和越野车的距离。卜维珏抓住机会，上半身钻进了后备箱内，由于他体型有些壮硕，这大概就是他所能到达的极限了。卜维珏仔细查看了后备箱，发现里面有一个工具箱，在车子的摇晃下正“哗啦啦”的作响。卜维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箱子，打开之后取出两个扳手和一把螺丝刀，然后将身子收了回来，依旧保持着面对后车的姿势，对着小王喊道：“把天窗打开！”
“不行！”小王和李市员异口同声的喊道。“太危险了！命不要啦！”李市员看着卜维珏，感觉他就是个疯子。
“你只要不突然加速、减速就行！别乱踩刹车！一直开下去！快点！我们没时间了！要被追上了！”卜维珏喊道，他已经准备站起身子，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扳手和螺丝刀，打算将身子探出天窗将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朝着那辆越野车丢过去。
“不行！你快坐好！我再想别的办法！”李市员焦急地喊道。正在这时，越野车再次撞了过来，这一次比之前的两次还要凶狠，巡逻车差一点就被撞出马路，小王死死地握住方向盘，才没有导致翻车。
车内的人因为都系上了安全带，也还算是有惊无险。可这就苦了没有系安全带的卜维珏，他被撞得险些在车的后排打滚，由于一只手握着东西，所以他只能够用剩下的一只手来苦苦支撑，勉强才稳住身形。卜维珏抓住宋唯亦的座椅靠背，回头朝李市员喊道：“别犹豫了！快开天窗！车要是被撞翻了，我们都得死！”
李市员看了一眼不断逼近的越野车，又看了一眼在后排摇摇欲坠的卜维珏，他死死地攥紧了手中的枪，却始终没有回身射击。他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天窗打开的按钮。
卜维珏找准机会，踩着前排的扶手箱站了起来。刚一伸出头，就跟后面追击的汽车司机来了一个对视，卜维珏明显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疑惑，不明白这个孩子的举动是准备做些什么。此刻两车之间的状态相对稳定，卜维珏不敢错失良机，左手抓住扳手，像投掷飞刀一样朝着越野车的挡风玻璃掷了过去。
越野车的司机完全来不及反应，没有做出任何的躲闪动作，只听见“砰”的一声，扳手就在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开了一个小洞。虽然没有射进车内，但是由于扳手的撞击，使得挡风玻璃出现了大面积的龟裂，严重影响到了司机的视野。只见那辆越野车一个歪头，朝着道边直挺挺的冲去，一瞬间就冲出了公路。不过这辆车的性能还真是不错，及时刹住了车，停在了道路旁边的荒地上。
卜维珏见状赶紧从天窗上下来，还没等他坐好，李市员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小兔崽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也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不然我非给你个大耳刮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