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26
找到洛基的时候他正在宫殿里看书,这是他除了恶作剧之外的爱好,空闲就喜欢捧着本书看。
窗台上的紫玫瑰凭风摇曳,他就坐在窗下的一个小榻上,头发还是打理的一丝不苟,也不知是不是以往洛曦给他剃猫耳发际线剃多了,还是多思多虑的缘故,现在他的发际线真就定型成猫耳形状了,但是配上那双冰绿色的眸,那张沉静无辜的脸,竟然格外的讨人喜欢。
单看这副画面,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斯文温和的人就是之前那个企图杀自己哥哥的诡计之神洛基。
只是他有些奇怪,洛曦一时还说不出怎么个奇怪法,直到洛曦询问他的状况,他却称呼洛曦为“洛女士”,他甚至都没有询问洛曦身体怎么样了,她才发觉他确实和以往不同。
洛基皱眉看着她,眼底只有流于表面的客气,“洛女士,我现在很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询问她有什么事却先点明自己忙,送客的意味明显极了。
洛曦满是期待的心被一盆凉水浇透,可能这次真的施法过度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躯却轻飘飘的。
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人,他嘴角是惯有的含笑,可他面孔下的淡然疏离生生把洛曦推开了一段距离。
那是看待路人甲乙丙的冷漠眼神,清醒理智,不是洛基看到她时应有的眼神。
洛基说他要为去约顿海姆做很多准备,就不留洛曦多坐了。
洛曦一个人走在长长的游廊里脚下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
他说自己在配合奥丁诱捕劳菲的过程中受了轻伤躺了一天。
他说很高兴哥哥从中庭回来。
他说自己是身负光荣的使命前去约顿海姆的。
洛曦捏着手心里的七宝铃铛硌的指关节都有些疼,他甚至把这个还给了她,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那里的,现在物归原主。
不对,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洛基内心喜欢所有人对他肯定和赞美,对托尔这个哥哥又爱又嫉妒,他渴望家人的爱,又小心眼记仇,恶作剧起来过火到不会给人留面子,却不允许别人对他欺骗隐瞒。
他不是传统眼光那种讨人喜欢的好男孩,但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他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那样歇斯底里的自毁,在看到生父对自己弃如敝履,没有一丝感情的时候内心也会泛起涟漪,在面对自己最终的宿命时千方百计的想改变,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的哥哥会嫉妒,在兄弟情之间纠结,但是无意的几句话就会让他做出疯狂的决定。
过去那个骄傲又自卑,强硬又脆弱,干脆又犹豫,浑身是刺又留有柔软角落的才是洛基。
而不是眼前这个心甘情愿的服从奥丁命令,把统治约顿海姆那个不毛之地作为荣耀的人。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阴霾,似乎忘记了自己对身边人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比方说对托尔,也忘了和她曾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当洛曦不死心喋喋不休问这问那时,洛基的耐心终于告罄,他皱起整齐的眉,“你管的似乎太宽了,搞清楚你的位置,毕竟你只是阿斯加德的客人,我们也不熟。”
这还不够,洛基还微眯起好看的眼睛,如同看待一个未知的危险生物。
“我听说了你引起的慌乱,你到底是什么?你也曾经用不知名的法术拉我进你的梦境吧,我知道有些邪恶的法术可以通过类似的方式汲取力量和生命力,所以你是企图对一个神祇不利吗?”
在洛基现在的印象中,这一千多年和洛曦的点点滴滴几乎都被抹去,他们充其量就是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
现在看来他似乎还被挑拨离间,所以对她的观感偏嫌恶忌惮。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应对,只是石化一样久久的凝视着他,活像他是欠了她许多金币,现在只不过是在装记忆混乱欠债不还,还倒打一耙说是她欠了他的。
洛曦知道洛基的情况不对劲,他骨子里又是那样没有安全感多思多虑,如果她再纠缠下去只会引起他更多的反感,所以在他仔细打量着每一处,试图抓到她的把柄的时候,她就识趣的告辞了。
可是望见窗台上开的正好的紫玫瑰时,洛曦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花开的真好,你是怎么养的?”
洛基怔愣片刻,似乎有哪里想不通,随即不耐烦道,“那只是仆人摆着装饰的,我养花做什么。”
从他认识她起被养到现在的紫玫瑰,现在在他印象里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就像她一样。
这一定是奥丁干的好事,就说他当时的表情怎么那么耐人寻味,被蒙在鼓里的她还傻乎乎的给奥丁卖命又一次几乎耗尽法力。
亏她之前还给洛基说奥丁好话呢,果然是她天真了。
洛曦跌跌撞撞的在游廊里极慢的行走着,脚步虚浮的就像个醉酒后不知家在何处的傻瓜。
奥丁欺骗了她,用什么魔法搅乱了洛基的记忆,她应该愤怒才对,可现在的她虚弱无力,连大声吼叫或是跑去找奥丁算账也做不到。
若是现在去让奥丁把洛基变回原样,洛曦可以想象会有怎样的情形。
奥丁八成会一脸高深莫测的说,【如果他变回那个怨天怨地的样子,还会制造出更多的麻烦,折腾到最后,他的后半生就会在地牢度过了。】
肺腑间那团火积攒着愈演愈烈,正在缓慢而无声的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洛曦单薄的身躯,带着善意关怀着她,“洛,你看起来不大好。”
是神后弗丽嘉。
可不嘛,差点就被你丈夫榨干利用价值。
洛曦缓和了下心情,她劝解自己是奥丁可恶跟弗丽嘉无关,可是面对弗丽嘉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还是罩起了寒霜。
“奥丁对洛基做的事您也是同意的?”
弗丽嘉微讶,她垂下眼眸,较长的睫羽遮挡住了仅剩不多的情绪。
“我是不赞成的,但洛基的心中满是怨气,他无论如何也不肯配合,这是最糟糕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洛曦叹气,“纸是包不住火的,等哪天魔法失效了只会引起他更深的怨恨。”
弗丽嘉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挽住洛曦微凉的手,情真意切的拜托她,“请你和洛基一起去约顿海姆。”
“我知道这要求很无礼甚至过分,但是如果连你也不在洛基身边,等洛基清醒了他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洛曦真的服了。
这夫妻俩一个千方百计阻挠她,一个又用无比诚恳的口吻拜托她跟着洛基,是不是耍她?
她冷笑着抽回手,“要让您失望了,且不说奥丁不会同意,就说洛基,现在他看待我就是个陌生人,不,他被奥丁催眠的已经讨厌我了,我再厚颜跟去只会让他觉得我是不怀好意,我可不会自讨苦吃。”
“而且奥丁没有告诉您吗?我要离开这里去往东方。”
洛曦的拒绝在弗丽嘉意料之中,她也丝毫没有因为被驳回请求觉得失了颜面,但她并没有放弃。
“你知道在你睡着时发生了什么吗?”
洛曦撇着嘴角,“所有阿斯加德居民因为我而陷入了沉睡?”
这个她早听奥丁说过了。
她暗里替阿斯加德做了那么多,现在大家看待她却如洪水猛兽,还有洛基也视她如路人,真是太可笑了。
可弗丽嘉说的却不是这件事,她轻摇着头,“是洛基——你受伤时,看起来就像已经死去多时,没有呼吸和心跳,连灵魂也不复存在。可是洛基他抱着你不停喊你的名字,托尔都拽不开他,如果不是奥丁让他睡着,还不知他会发疯到什么时候。”
“除了告知他身世的那天,我再没有看过洛基那副样子,洛,这一切都因为他以为自己失去你了。”
洛曦想起在梦境里突如其来的锥心之痛,她陷入了沉思。
她跟洛基还只是朋友,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宣之于口的爱慕啊,怎么被弗丽嘉这么一说好像他们已经纠缠很深了。
一开始她只是用得到洛基,才拽他进自己的梦境,后来她觉得和洛基比较聊得来,发现这是个被父亲忽略的孩子时会心疼他,看到他自暴自弃时会生气,会疼惜他的这份惨淡身世,在他说出【holdme】时,会打心底里拒绝不了他。
看到他一直悉心照料紫玫瑰时心里是甜丝丝的,在修炼时也会想起他,听到他会有结婚对象时心里乱成一团,会膈应的默默和洛基保持距离。
甚至在刚才托尔诚挚的祝福她和洛基的时候,她会紧张的手足无措,心如鹿撞。
洛基呢?他是个口是心非不讨喜的孩子,一开始也只是好奇想探索她的秘密,后来他还会出于讨好心理,把这些本该属于他们的小秘密告诉奥丁。
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孩童时期的洛基说谎技术并不算高明,而且她实际年龄本来就比洛基大,只是看破不说破。
但是奥丁第一次带她去封印尼德霍格的时候,洛基以为她遭遇不测居然哭了,那还是洛曦第一次看到这个口是心非的男孩哭。
一千多年里他有各种别别扭扭的小心思,就是不肯好好说,总是热衷于惹毛她,然后等着她去找他算账。
甚至他还幼稚的编出那些谎言,断绝其他人试图和她做朋友的丁点可能,这些她都心里清楚。
后来他身体力行的拒绝着奥丁看好的结婚对象,甚至撮合西格恩和别人结婚了还窃喜的带她去看,就像在告诉她,自己不会再被纠缠,成功的洗刷了她心里的那份膈应。
他会默默的想和她在街道多走走,看到她戴上三叶草耳钉问他好不好看时,眼里流露的温柔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会在伊特里,劳菲,古一,甚至是奥丁,任何以各种目光打量她质问她的人面前,都会挡在她身前。
他会把她送的那株紫玫瑰照顾的很好,千年来都是如此。
他会在意她是不是还会遵循仙界条例不轻易动凡心,听到她没有嫁人的心思还会向她确认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嫁人的想法吗?
就只是……这样啊。
不,不止这样,她真是无比愚蠢。
她从小被师父教导克制自己,清心寡欲,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像其他神仙一样真正心无旁骛,可是当她刻意闭关三年来回避的时候,她就失败了。
弗丽嘉观察到她神情变幻莫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着,“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论你将要去哪里,阿斯加德都随时欢迎你回来。”
洛曦摊开手看着手心里的七宝铃铛,久久不语,眼神是那样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