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封印
师，师父。
她急促的朝前走了几步，喘着气捂着自己的胸口，向温如墨诉说。
师父，我这里好痛，比头还痛！
师父，我到太上九霄宗了，我马上就能找到人来救你们！
师父，你和我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眉心的封印越烙越深，金色的灵纹变成深红的血痕。泌出的鲜血从眉心处呈八字流下。
她快走几步，石阶上厉峰捧着一套法衣高兴的走过来。
“小师妹，快帮我看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你说我送给程师妹，她会不会喜欢！都是女修，给我个建议吧，小师妹！”
快进的步伐一顿，她愣愣的看着厉峰。这一停顿，二师兄莫明凡也围了上来。
“师妹，你看这块石头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啥，烈火石？我狩猎烈火兽时，刚好从它老巢里摸了不少，送你了。”
“清羽，清羽。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俗世看看我爹娘的，快来啊！”顾青衡在上面招招手。
杨士心也笑着：“师姐。”
紫虚师叔撇撇嘴：“小娃娃，你可真没良心。”
庞统与李平结伴走过来。石阶上的人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个一个出现，脸上带着微笑，将长长的石阶挤满。
她晃神了一下，嘴唇轻轻颤抖。
“大家，都在啊……”
眼睛忽然变的很痒，非常的痒。
她忍不住用手擦拭一下，温凉的透明的液体，沾在手背。
她愣了一下。
眼睛处却不停的流出液体，她慌乱的用双手去擦，眼泪却越流越快，越来越汹涌。
豆大的泪水，从脸颊不停的滴落。
师父，师父，师父……
顾清羽抬头去寻他，脚一踩，“吧哒”一声，踩在厚重粘稠的血液上。
不知何时，围在她身边的人，全部横躺在石阶上。鲜血从他们的身体流出，将整个石阶染成鲜红一片。
不，不要！
她癫狂的抓着脸，指甲在脸上划出深深的划痕。眼中的泪，变成血，流淌下来。
“清羽师妹。”一声清雅的声音响起。她呆呆的抬头。
林陌杨站在温如墨身边，温润的笑着，他看着顾清羽傻傻愣愣的模样。忽然嘴角上扬，露出邪恶的笑容。
“小清羽，本座送你个大礼如何！”
冷白的剑刺穿温如墨的胸口，剑身上带着刺目的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癫狂，绝望至极，又恨意缠身的声音冲破云霄！
天梯上，几位剑主不由担忧的看着她。
登仙阶上的人，已经七窍流血，站在原地，陷入魔障中踏不出一步。
太上九霄宗掌门道：“她的神魂恐怕已经经不起再一次打击。不如，试炼就到此为止？”
登仙阶，数万年都不一定会有一个完全走完的人出现。
只要能踏过云雾遮掩的那部分，就能得掌门亲见。
而这位不知名的女修，早就穿过云雾，走完了大半石阶。
几位剑主也有此意。
“我来。”紫云剑主挥出一道灵光，就要将登仙阶上的女修带上来。
灵光快要接触女修时，不知从何处来的冰霜之气将灵气打散。
“嗯？”紫云诧异。过会，对着半空中道：“霜华师兄？”
云雾中，一道白的快和云融为一体的身影出现。
一身白衣，手上拿的剑是白的，披散开的长发是白的。白的睫毛，浅色瞳仁，连露出的肌肤都近乎透明，这样全身皆是白的人，身上唯一的一点色彩，是他的嘴唇，连唇色也是极淡的红！
这人，正是修仙界人人敬仰的霜华剑主姬钰寒。
“师兄，这女修神魂几近崩溃。”
姬钰寒淡漠的看着登仙阶上的人，道：“还未到极境。”
紫云剑主明了，静静看着。反正，有师兄出手，总能将女修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登仙阶上，凄厉喊声中的女修缓缓动了。
她双目淌着鲜血，捂住的口大把大把吐出。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天梯最顶端。
石阶上，流的皆是她的血，让人忍不住感叹。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少血，才能把万道石阶染红。
天梯最后一道台阶上，顾清羽双手撑在颤抖的腿上，喉咙里发出鼓风机一样的喘气声。
她抬腿迈上最后一道，停顿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小，小山界，清风派，魔，魔修！救……”
救谁？
封印在眉心，刺目鲜红。
顾清羽双眼瞳孔一缩，摇晃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朝身后万道阶梯倒去。
一股杂夹霜雪之气袭来，姬钰寒长袖裹着昏迷的女修化光离去。
紫云等几位剑主一愣，看着姬钰寒离去的方向，正是他的住所万剑峰。
“霜华师兄这是打算收徒？”
“十有八九是了。这女修是数万年里除霜华师兄外唯一一个走完登仙阶的人。又与霜华师兄同为变异冰灵根。应该，是被选做传承弟子！”
“难得师兄动了收徒的心思，这女修我也就不与他争了。只是，小山界魔修？”
青恒剑主剑眉一凛，“有八荒六合阵在，东大陆早已无魔修身影。虚天境每百年打开一次，又有五大顶级宗门看守。怎么会有魔修流落小山界？难道，阵法出现裂缝？”
“此事恐怕是真，那女修眉间的封印除了传达讯息，也是为了避免弟子产生心魔才封印记忆。只是没想到这女修从登天阶踏过，反而冲破了封印。”
“日后怕是要花费更多心思，才能抹平这段伤痛。其实，忘记反而是件好事。”
“小山界的事，我会派人彻查。魔修敢留在东大陆，总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
顾清羽飘在半空中，一路穿过狼藉的清风派外坊集市。一片宽阔的灵田里，坠毁着一艘巨大的灵舟，灵舟上遍布黑色荆棘。
顾清羽再飘，进入清风派内。
四座冲破苍穹的峰脉已经倒塌，巨大的山石横亘在山谷中，将昔日繁华盛景，毁的一干二净，到处都是残骸断壁。
那削平山石刻成的清风派三个大字已经毁了两个，只留清字斜躺在满地碎石骸中。
她一路飘过，来到还保存完好的天璇峰。目的明确的走进瑶光殿，走进池底空间。
池底内，温如墨端跪在地，玉白的脸上，紧闭着眼睛，好像正睡着了一样。
忽略他胸口穿出的那把剑的话！
顾清羽猛的呼吸一下，人从打坐中惊醒。她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是自己在万剑峰的住所。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三年前，顾清羽求太上九霄宗的剑主带她一起回小山界。
眉心封印已破，强压着不让她来，只会生出下一个心魔。
小山界的魔修，早已不见踪影，那道奇异的，能连接东西大陆的空间裂缝，也由太上九霄宗合力修补。
寻不到魔修的下落，顾清羽心中却一点也不焦急。她有种预感，那个魔修，一定会来找她。有这种预感的凭证，是保存在天璇峰的魂灯，独独没有她的。
魂灯里，有她的心头血。魔修拿她的魂灯，是想找她吧！
只要自己努力修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顾清羽闷哼一声，师尊说她伤势已经痊愈，可她时有灵力不济，气血翻涌之感。
在练气大圆满境界也停滞了三年。她内视了□□内灵海，灵海上压缩的灵力已经粘稠的成液体，但她迟迟没有突破筑基境的迹象。
她努力压制心头烦乱的思绪，从打坐中起来。拿起灵剑朝万剑峰走去。
三年前，她拜了霜华剑主为师，重新修习凌霜诀，从法修转变成剑修。
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不在一遍一遍练习法诀，而是每天天不亮，挥着上万道剑。
霜华剑主作为剑道巅峰之主，他没有教顾清羽剑法。只让她每日清晨挥三万道剑。
她来到万剑峰顶端，这里常年被冰雪覆盖。一眼望去，数万道冰剑是万剑峰上唯一的景色。她踏在上面，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冰霜之气的凛冽剑意。
一座四面挂着白纱的屋子，就是霜华剑主简陋的住所。
白色的屏风内，优雅静坐着一道身影。
隔着屏风，顾清羽自动走到她每日挥剑的地方。
一遍又一遍挥动手中数百斤的灵剑，掌心处的皮肤磨破了，灵力运转一下就愈合。渗出的血还未闻出味来，就被净身术清理干净。
一道霜雪灵力点在顾清羽的手肘上，指出她出剑的角度不对。
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再加五千。”
顾清羽点头：“是。”
说是师徒的倆人，相处起来更像纯粹的传承者。你教，我学。不涉其他！
三万五千道剑挥下来，顾清羽连气都不多喘一下。与三年前累趴在万剑峰雪地里完全不同。
“明日劈剑三万道，刺剑三万道。”
“是。”
“退下。”
“是。”
连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两个同样冷到极致的人，相处起来的场面好比冰与雪的对撞，只有更加冰冷。
顾清羽转身从万剑峰走下来，她知道今天算是师尊给自己放的假。过几天，恐怕她又要从万剑峰爬着回自己的住所。
今日有空，她还是先去把一年的供奉领了。霜华剑主与她的师父不同。她缺什么，师父都会细心帮她准备好。在霜华剑主这里，就只有剑，阵法丹药皆是外物。
她一开始还以为霜华剑主，会反对她继续修炼这些外物，没想到他对此一句不提。
而她，也不愿放弃，从师父那学来的阵法丹药。
离开万剑峰这座雪峰后，往下就是一片桃林美景。此时正值春季，正是桃花浪漫时。
顾清羽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次要置办的东西。阵法材料肯定要买，顾宝宝的灵兽丹也要继续准备一些。还有其他的，等等。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笑。似近似远，仿佛含在喉咙里，发出的绮靡笑声。
一片粉色桃花林中，那人穿着一身艳红色的衣裳，慵懒的靠在一处粗壮的桃花树杈上。
微风袭来，吹在他衣角绘着金色的花纹上，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那人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花中，好像沉睡中的仙人。又似被别人的脚步声打断，缓缓睁开了他的双眼。
狭长的凤眼，带着清浅的笑意，搅动顾清羽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识海。
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