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贾旭东下聘秦淮茹
轧钢一厂家属区，厂办严主任家，早餐桌上，严主任看向妻子，疑惑的问道：“小三呢，今儿不打算上学了？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起床吃早饭，上学要迟到了。”
严家大嫂怔愣了一秒，面露诧异看向公公，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爸，小三，一早就走了，您老不知道吗？”
说完，她转头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家男人。
严家大哥略觉有些尴尬，悻悻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轻哼了一声，嘴角一抽，忙解释道：小三那屋一向都锁着房门，都以为他还睡着，没醒。就他那个狗脾气，也不好随便敲门喊他起床呀，这小子的起床气一向大得很。他也自觉，平时也是这小子自己订好闹钟，自己起床。”
严家二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撇了撇嘴，脸上挂着一丝嘲讽：“哎呦，这可真是稀奇，今儿走得可真早呀。”
严大嫂喝了口稀饭，瞥了一眼对面小姑子，不紧不慢的解说：“我一大早起来洗床单，看见小三在厨房，他带着那个饭盒里，还有半张饼。都是凉的，小三正煎着饺子，看见我打水洗床单，还给我提了两桶水。饺子煎好了，还夹给两个尝了尝味。吃完，小三换了新衣服去学校了。
至于小三吃完后，拜托她帮忙洗刷锅碗，给她一小包零食当谢礼，就不用告诉这些人了。
严家嫂子实在有些烦小姑子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嫁过来已经大半年了，她已经慢慢得开始熟悉了新家庭。公公，婆婆都是体面人，从不苛刻她。小叔子年纪虽小，却很聪明。平时若是喊她帮助，嘴巴特别甜，态度也好，还会送点糖果零食感谢她。唯独小姑子着实不太好相处，说话酸里酸气，让人听了心里膈应。恰好，小姑子也不喜欢他，相看成厌，两人都心知肚明，平时两人都不怎么搭腔，各忙各的。
当然了，在父母面前，还是维持着和睦相处的样子。这一点，俩人颇有些默契。
一听媳妇这话，严母一愣，忙丢下筷子，放下碗，冲进厨房，端起油瓶看了看，见油量未见减少，可见没被小儿子糟蹋。捂着心口，放下心来。施施然，若无其事的回桌边继续吃早饭。
严母突如其来搞这一出，严家大嫂脸都木了，她紧捏着筷子，有些磕巴的说道：“妈，小三那有油，您老忘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学生会发过福利，发过一瓶菜籽油。”
这一提醒，严母也想起来了。这糟心的小儿子过年时学生会也发了福利，发的东西还分了她一半。
小儿子振振有词的对她说，这些都是他寒假在学生会打工辛苦挣的，所以不管是啥，都得留一半给自己，另一半可以给家里。
这话说得也在理，家里人也没话说。想想看，小儿子才多大年纪，才上初一，孝敬父母，能给家里添置些年货已是不错了，做家长的哪好挑理。
学生会发的福利不多：一小包一小包的，但质量极好。其中有一瓶米酒，小三这倒霉娃平时也不喝酒，可他就是只愿意分一半，当时就把自己给气了个倒仰。
那米酒喝起来真是米香醇厚。过年时几个女眷来家串门，拿出米酒一起喝时，都觉得酒香绵长，味道极好。可惜只有区区半瓶，哪里能解馋。想起这事，严母就恼火，这熊孩子真是能把你气得肝疼。
还有就是那菜籽油，也清澄油亮，油香扑鼻。估计早上就是用这油煎的饺子，真是败家呀。
严家二姐一脸好奇：“小三从哪来的饺子？倒是会吃哦，还煎着吃。”
严家大哥喝着粥，夹了口小菜，眼皮子都未抬，乐呵呵的说道：“这还用问吗？职工子弟学校食堂开了，一帮学生娃中午一起吃饭，自然是别家娃给的。
严母想到小儿子那倔强的脾气就来气，没好气的问媳妇：“啥新衣服？新做的？”
严家大嫂听闻连连点头：“妈，前两天早上，他那同学来的时候就带着布，当时就嘀咕要一起做衣服，应该新做的。”
严母半天没吭声，想到小儿子同学送来的那一包土特产。托小儿子的福气，前两天全家都饱了两顿口福。可小儿子那副败家的态度，真该治治。
严母扫了一眼厂办严主任，唇边浮出一抹假笑，调侃道：“严主任，你不管管你家小儿子吗？”
严家二姐也笑嘻嘻的怂恿严主任：“爸，小三是该好好管管。”
严家大嫂脸色微沉，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无动于衷的丈夫，严家大哥笑了笑，眼里划过一些清浅的笑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你放心，没事的，小三机灵的很。
严家大嫂是真得厌烦小姑子，自视甚高，眼皮子浅得很，在家里动不动撒娇要父母买这买那。上班两年了，也没见她孝顺过父母一分钱。钱都花在穿着打扮上，工资月月光，时不时不够花，找家人贴补。
小三那个秉性，自是不买她的账。也不爱搭理这个姐姐，与这位关系向来不咋样。可这位脸真够大得，就这一会儿居然怂恿公公找小三麻烦，这心眼儿真是……小三脾气虽有点倔，可对她这个大嫂一向尊敬有加，哪能看着小三吃亏。
严主任敲敲碗，不搭腔，一招太极手推脱道：“吃饭，吃饭，小三又没犯啥错，我管啥？”
严主任心道：管他？我还得求着他办事呢。
在轧钢一厂上班的严主任略一打听，就知道了职工子弟学校组织的学生会名声在外。之前的植树活动被报道，学生会好几个娃的照片上了报纸露了脸。
不少职工家长都打起小算盘，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学生会，或者能申请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沾沾光，期待学生会下次活动也能搭个顺风车露露脸。人事科的老郭就为他家姑娘求上门，话里话外说得可怜，就一个闺女，心肝宝贝般疼着，话说到这份上，礼送得也不轻，他能不答应吗？这事还得落在小三身上。
一早赶去学校的严军正坐学生会的休息室批复申请报告。不怪他来这么早，实在是学生会应付处理的事真不少。平时还得上课，学生会的事务只能早，晚，中午空闲的时间处理。
洪亮进了教室，看见严军正看申请报告，悠哉悠哉的上前一步打招呼：“严军，你可真行，工作态度积极，得叫会长给你加班费呀。”
严军斜觑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爱说酸话，爱看热闹，只做壁上观，却不搭手帮忙的家伙。不阴不阳地反问：“今儿可是读书，读报，了解时政的日子，你们宣传部资料准备好了？”
洪亮不搭腔，有些疑惑得打量着严军的衣着，绕着桌子观察了一圈 ，惊讶的问道：“严军，你偷了周晓宇的衣服？”
严军一听这话，气得搁下笔，鼻翼“哼”了一声：“你小子故意来找茬？”
“这话咋说的？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与周晓宇那件一模一样。”洪亮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晓宇送的土特产中也有这布料，难怪看得有些眼熟。”
严军脸色稍霁，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微微得意的说道：“是呀，拿来做衣服正好。特意比照晓宇那件外套的样式做的，我和大茂一人做了一件。”
洪亮皱着眉寻思送到家里的土特产，里面的布好像一早就被老妈拿走了。不行，得赶紧回家问问老妈，自己也要做衣服。
想到这里，他也不耍嘴皮子了，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严军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子会眼红。
慈溪老宅，周老爷子看着报纸，喝着早茶，坐在对面的周晓敏正美滋滋的吃着锅贴，小姑娘的嘴唇油滋滋的，鼓着脸，眼角眉梢都透着怡然。
窦妈妈倒了一杯花茶给周晓敏消食，又再三叮嘱她不要吃多，留着肚子吃午饭。
周老爷子听窦妈妈这般说，忙看过来，语气温煦哄孙女儿：“明天还买，要少吃多餐。”
周晓敏眨巴眼，一边点头，一边毫不客气把最后一只锅贴塞进嘴巴。
小岗村，秦书记家——
秦母一路小心翼翼端着二碗糖心蛋走进堂屋，她将一碗搁在贾母面前，笑着说道：“亲家，先歇口气，吃碗糖心蛋。”
贾母面露满意，起身道谢，客套了一句：“亲家，那我就不客气了呀，一大早赶来，没顾上吃早饭，让你破费了。”
秦母将另一碗鸡蛋搁在媒人桌边，媒人张婆子忙起身道谢。媒人暗忖：这下面是重点，可得吃好了，才有力气扯皮。
秦书记端着烟锅子，站在院中。贾旭东陪笑与未来的老丈人唠嗑。
这一大早，贾旭东就领着老娘，媒人匆匆赶到小岗村。
贾母给老秦家两块钱定礼，这会双方正商量彩礼，挑选好日子……
贾母的意思，现在已经破除了封建迷信，这结婚从简，城市得办酒席。又问秦家可有什么打算要求，乡下是否办酒席。
媒人一张嘴，就是劝秦家从简，又给秦家画了张大饼，说道贾家已经在城里给秦淮茹寻摸工作了。媒人张婆子手心里捏着帕子，半捂着嘴，压低声音的对秦母说道：“你家姑娘进了城，在城里工作一段时间，若是怀孕了，这工作还可以转给她小弟，干的好，就能转正。这好亲事可不能糊里糊涂再丢了。”
贾旭东找了个借口，绕到后房。寻到秦淮茹，急急忙上前，握住姑娘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妈那边若是不愿意多掏彩礼，你也别着急，别和她争，私下我再补你一笔。”
两两相对，秦淮茹咬了咬唇，半羞半怒地说道：“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一丝欲说还休的缠绵之意。
两人这里商量好，那边秦淮茹去了外间，也没进屋，直接悄悄地塞给秦父十元钱。
秦父瞪大了眼睛看着闺女，捏着烟锅子手微微颤动，秦淮茹半蹲着在父亲身边，告知详情。
秦父听了，微不可查得点了点头，在屋角墙根处磕了磕烟灰。不慌不忙得招手，叫上一个小娃子，去屋里喊秦母出来说话。
屋内，媒人张婆子打量着秦母出去的背影，眼角的皱纹舒展，低声笑道：“行了，事估计成了，这话到关键处出去，自是和家里人商量去了。”
贾母也满意张婆子的一张巧嘴，张婆子眯着一双眼，说道：“老姐姐，定礼下了，你这媳妇是订下了。不过，咱城里没户口可没多余的供应粮呀，这娶回去可就多一个人吃饭了。”
前两天刚与儿子失了和气的贾母，是真得气恼，心口疼了一夜。今日来提亲，已经不想再多说了，爱咋样就咋样吧，横竖别人也不领情，那还费啥心思。
贾母弹了裤子上的灰，眼底藏着两分恼意，低声骂道：“还不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看上这家姑娘，迷了心。在家一直闹腾。算了，我也不想管他了，儿大不由娘，愿意娶乡下丫头就娶吧，好赖话，我也说了一筐，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呀，实在没法子。”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又有几个能听话的。”媒人张婆子嘴角一勾，微微摇头，轻叹两声。
秦母在后院得了消息，心底多了几分底气。重新踏进屋，进入商定婚期环节，这回双方都稍退一步，相谈甚欢……
院外，秦书记手心里紧紧的捏着十元钱，悄悄地贴身放好。闺女的婚事终于定下，即将嫁进城里，婚后，还会在城里有一份工作，真是个好消息。
初春，天气微有些凉意，天空碧蓝如洗。秦父站在院内的高处，望向村里，他腰板挺得直直，一只手背在身后，端着烟锅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小岗村的秦书记终于把掉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过的那张老脸又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