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的名，树的影
学生娃一撤退，教室里两帮人马都懵逼了。
都觉得事闹大了，可又一想，一帮娃，坐不住，哪里有耐心听他们扯皮，估计心里早就嫌弃他们了。
老校长与老主任觉得，孩子们没出事就好，至于，这帮娃子，要找轧钢三厂掰手腕讨个说法，他们人老体衰的老骨头拦不住。
你拦他，别遭了他的厌。
学生娃，向来血气旺，喊口号的那小子一看就桀骜不驯。
满脸的不耐烦，走得何等干脆。何况人家真是有组织有后台，谁有胆子拿捏。
车间主任此时真觉得不该应易中海的差事，他原本以为妇道人家闹腾，得罪了学校不大好，家家都有娃在学校，读书，老师要是给你家娃脸色看，可咋好……
谁知，紧赶慢赶到了，一句话都没说上，还把一帮娃子得罪了。
更何况，那是一般的孩子吗？口号喊得那么响，不大对劲儿，听说周柏瑜的娃很是厉害，这帮娃是一起的？
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呀，那娃好硬气，来头看来也不小，还说明天要去厂里拜访，这是惹祸了吧。
车间主任文化水平不高，他看了一眼易中海，总感觉被这老小子坑惨了。
他走上前去，对两位看着主事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我是三厂一车间主任，听说有工人家属来闹事，急急赶来，赶来陪不是的。并非来闹事的。
车间主任庄家仁，四十来岁，肤色黑瘦，喜欢喝上两杯，抽两口烟，贪点小便宜。
他是被易中海一包烟拉来帮忙的，倒也有几分眼色，此时也不像在车间那般暴脾气了，他自觉惹怒这帮孩子，想着打听一二。
老校长，老主任，都是老江湖，见过的人与事多了去了，他一搭话茬子，就知晓他的意思。
也不为难他，可不惹了事了嘛。
呵呵，老校长，老主任素有间隙，可这一回合两人好的和一个人似的，都不厚道的笑了。
“知道周柏瑜吧，他不是你们三厂职工医务室混出头的吗？这群娃子都是他儿子手下的。领头的那小子是个混世魔王，还是帮有组织有后台的娃，人家要去找共青团员，那是他们哥哥。
刚才不是说了，要带着哥哥姐姐们明天去你们三厂掰腕子。”他眯着眼睛笑嘻嘻说道。
老主任咂咂嘴，添油加醋：你听见他喊口号了吧，你运气不太好，摊上事了。
那个妇人惹怒了这帮小子，不要以为他们好打发。这群娃子是帮脑子特别聪明的娃，要不不惹事，要惹事天都能捅个窟窿。
他转头，嘿嘿一笑：“老家伙，我们明天也去凑凑热闹吧，我总觉得这帮娃手段不一般。
当初，周晓宇找我申请批准，办学生会，搞读书，看报，了解时事活动，说的天花乱坠，那个纯良样子，你是没见到。
今天那小子叫严军，是一厂的，一看就是个惹事的主，怕是要出事呀。”说到此，他语气逐渐凝重。
老校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也该知道周柏瑜的名头 ，说起来你的老腰就是他给治过的呀。
周柏瑜做事手段不凡，他儿子小小年纪，组织学生会，那帮娃都听他的。”
他想了想，摇一摇头：那小子出远门了，应该不会出事。说着说着，两人语气有点虚。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车间主任唬得脸都变了色，他也是知晓周柏瑜大名。
能和他儿子玩在一起的孩子，自然都是脑子好使的，他招惹不得，这一想，他面色越发难看了。
他带着这一帮人，在这群小子眼里，估计是打上门来闹事的。这真是摊上事了，惹怒了这帮混世魔王，哪里讨的好。
庄家仁谢过二人，看也没看易中海，急急离去。
易中海全场看下来，听下来，也听明白了。
其实，他和车间主任一样无辜，都是被请托，可谁叫他有个不争气的徒弟，娶了房败家的娘们。
这等关系那是连着枝，扯着藤，剪不断，理还乱。
易中海冷冷的看了眼大徒弟吕大江，又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手下带着七，八个徒弟。
吕大江为人忠厚，可天赋有点差，一直卡在三级钳工迈不过去。
这倒也没什么，这些年下来，一直恭恭敬敬，一年三节八礼一直孝敬着。
虽是娶了房见天得罪人，爱闹腾的媳妇，可也生了三个娃，且都还算听话老实，不惹事。
所以，大徒弟吕大江来请托，他也是真想搭把手。
哪里知道，他家里媳妇这两天都等不得，这是上赶着去投胎吗？
还惹了这祸，这帮学生一看就不好惹，透着股傲气。
刚才车间主任走时都没搭理他，这是被连累了，自己也不是被连累吗？这叫什么事呀？真是晦气。
这一想，越发看大徒弟吕大江不顺眼，人家徒弟都是给师傅长脸，到他这，成日里收拾烂摊子。
算了，他也不稀罕那点孝敬，他受不起，也兜不住这祸头子。
话虽是如此，他还是得想徹，他赶紧上前拉着阎老师，拉到一边，问道：阎老师，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徒弟家的媳妇，不懂事，我们赔礼，成吗？
阎埠贵摆了摆手：老哥哥，你也是个明眼人，那领头的小子，你瞅瞅，是那消停的主吗？
那脾气，你也看见了，一看就是个霸道的。你不惹他，他还好点，你惹了他，他能放过你。
说实话，阎埠贵也被这群娃吓到了，看样子这帮小子不打算消停，估计要去闹事。
他将易中海拉到一边：这事你还是少管，那帮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哥哥，这事你还是寻法子脱身，不然，连你都得有麻烦。
说完，他也不多待，转身离去。
这一瞬间，阎埠贵已经想到周晓宇，那少年城府甚深，看似温和，却透着股邪性。
那双眼晴时波光潋滟，雨时雷霆霹雳……
他有家有口，混口饭吃，这类事还是别沾。
今天这事，他要是不计较，闹一闹就算过去，若是不闹，那位主能吞下这口气？
许大茂领着严军去了周晓宇家的地窖，严军真是没想到藏着许多吃食。
许大茂也不理他，翻开一个有盖的竹篾箱笼，掏出一瓶罐头，先喝了一口，他眯着眼睛，舔了舔嘴角，失误呀，忘记带勺子了。
严军回头，发现许大茂面前十来个竹篾箱，打开的那个里面码着一瓶瓶罐头，许大茂先开了一瓶，正喝着糖水。
他差点没气倒，这个皮厚的家伙吃独食。
他也没客气，也开了一瓶，先喝了一口，味道真不赖，哎呀，下面金灿灿的枇杷果吃不到，真是可惜。
两人过了把嘴瘾，倒也没耽搁，拿了二大包红薯粉丝，一大包土豆，一块腌肉，二根猪血糯米肠。带了几瓶罐头回了学校。
两人将吃食交给后勤部部长陶正玲，陶正玲是学生会最大的女孩，今年十六岁。是职工子弟高中部高一女生。
性格文静，细心，也不多话。做饭的手艺很不错。
她叫上两个女生带着吃食去学校职工家属区清洗料理。
一大早，学校来了个闹事的泼妇。
也幸亏许大茂反应快，把闹事的母子安置到别的教室。后来的学生虽有所闻，倒也没见到人。
各个学习小组依旧认真学习。
学霸与学渣的组队有三组，是最紧张最认真的三组。这三组是竞争对手。
经常休息了还在一起讨论，做题。
许大茂也不敢放松，趁着有点学习时间做练习题。
他这边正在学海里游泳，那边许向南拉了辆三轮车煤到了学校。
校门口，老校长正批评门卫老王：放假了，也不能随便放人进校园，出事了算谁的？
老主任凉凉的说：当然算你的，他一门卫能扛啥事？
依我看，得好好整整风气了。
门卫也倒霉，他就倒杯水的功夫混进去一对母子，后面找来的，说是三厂车间主任，来找孩子。
门卫是知道寒假活动，还以为是学生家长，也没拦着，直接放行了。
哪知道，居然是来找茬的，这会儿挨批，心里正痛骂三厂这帮骗子。
许向南车停在门口，看了看门卫老王，甩了根烟：这是咋了？
老王师傅赶忙伸手接住烟，夹在耳朵上。
许向南之前安装炉子，送过一次煤，还送过白薯。
他和长兄许东哥一起给这帮馋嘴的娃送过猪蹄。
每次来都会打点门卫，出手大方，人也客气，两人经常在门卫小房间里抽根烟，聊上两句。
更别提，周晓宇自组织了学生会，有秘书部处理各项事宜，校园各处，学生会都一一刷过。
虽有不足之处，但学生会的确分工明确，各部门都在努力工作。
许向南打量着老校长的脸色，又看了看老主任。
觉得这两老头一看就和许长富老爷子一样，脾气大，看着像两个老师。
他打量着两位，试探问道：老爷子，抽烟不？
老校长没好气：“不抽”。这小子谁呀，自来熟的很。
老主任：我抽……一边接过烟。
许向南伺候老人惯了，熟练的帮他点上烟，老主任吸了一口搭话：给谁送煤？
老王师傅抢答：他是给那帮学生娃子送煤。
老王师傅心里羡慕：人家还送白花花的肉。
许向南看了看老校长，从车上拿过一个包裹，掏出了一个冻柿子塞给他：你吃这个。
又塞了两个给老王师傅，又给了一个纸包。
打了声招呼：老王哥，我先送进去了……
老校长手里被塞了个柿子，咋感觉他被打发了。
咋给他一个，给老王两个，纸包里是啥？
两个老头不约而同，看向门卫老王。
老王师傅心想：不就收了两柿子嘛，至于嘛，他磨磨蹭蹭打开纸包，居然是包松子，还有七八块小白纸包着软乎乎的像糖果。
他倒也自觉，各抓一把松子，又给分了一块糖。
老王师傅心里苦：这一早挨批，还遇见两路霸，真倒霉。
人老心不老的两路霸各自把松子塞口袋，这真是稀罕货，小孩子都喜欢磕。
带回去给小孙孙磕牙，松子磕起来可比瓜子香。
老主任剥开小白纸，是一块深红色的糖。
嚼了嚼，软软的，却极有弹性，有股姜味，这是姜糖。
老王师傅忙着把东西送进屋子，真是怕了这两位。
老校长想了一会，问门卫老王：这人常来送东西？
老王师傅倒没隐瞒：是呀，还送过肉，猪蹄。
他想着关系再瓷实点，问问能不能弄个猪蹄。
老主任问道：他姓啥？
老王师傅：姓许，是学生家亲戚，他最早过来是安装炉子。
老校长与老主任相对一眼，异口同声：许北莹。
人的名，树的影，许女士是位鼎鼎大名的美女。
这年头，普通人家出了金凤凰，那是广为流传。
许北莹风姿绰约，出身屠户，供销社区办供销社女经理。
老王师傅一脑门雾水，面露疑惑：许北莹，这名字咋有点耳熟？
人老了，记性差多了，只是这名字真耳熟。
许向南进了校园，卸了煤，站在窗口往里看了一眼，静静地，都在学习。
他也没打扰，拿了块肥皂去水池细细得洗手。
许大茂做完题，起身逛了逛，一打眼，看见窗台下三轮车 ，煤球……
这是许家人来了？人去哪儿了？
许向南收拾好，看见许大茂正站在车旁四下张望。
许向南手头上的包裹还没给他。
许向南，许于西兄弟被周晓宇托付了一仓库物资吃食，他也没问来源，左不过是许北莹手上的几条线。
年关将近，物资何等稀缺，他心中有些忧虑，小妹去了，以后再走门路，估计难了。
人情自是越用越少，也不知道晓宇能否维持那几条线的关系。
算了，也别为难孩子，妹子去了，也该自家照顾孩子。
许大茂远远看见他走来，招手：周家二舅，
许大茂极其羡慕周家二舅舅的工作，开车走四方。
许向南摸摸他的头：你个傻狍子，叫啥？
一边递上一个包裹，周晓宇交代他隔段时间送点零食，送点猪下水，给这帮学生娃解解馋。
许向南擦了擦手上的水，似笑非笑：给你带了二个猪蹄，解解你的馋，还收了山货，松子，特别香。
许大茂想到炖猪蹄真馋了，忙道谢：谢了周家二舅。
不过，过快分泌的唾沫尚未蚕食他的智商，他与许向南说了因寒假活动开展的不错，又一天二顿大渣子粥，有人眼皮子浅，想混进来。
今一早，三厂一车间职工家属一泼妇跑来闹腾。
给他们压下去了，还放话要去掰腕子。
如今，晓宇不在，他既觉得学生会该立个威，又怕真惹了事，有负重托。
他觉得许向南走南闯北，见识多，他想讨个主意。
许向南心极大，一帮毛都没长齐娃能惹多大事，这些娃觉得受委屈了，想找人掰腕子，亮一亮肌肉。
他呵呵一乐：想去？
许大茂觉得不好意思，但他真想去，凭啥与他们闹。这不是欺负人嘛。
他一张小脸满是渴望：想去，想问问他们领导，怎么管理职工的，这般不讲理。
他真觉得委屈，自己之前忙死忙活的收集整理材料，怎么还被这样对待？
“那你就去，先礼后兵，都整齐点，鸟离巢总得自己学会飞”许向南点了根烟，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