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惹烦的严军
男生坐在椅子上,头都不敢抬,一直低着头,耳廓红通通的,他一声不吭,只做不闻。
许大茂见他这般模样,倒是生出一丢丢微弱的同情。可怜见得,摊上这种状如泼妇的亲妈,这娃也是倒霉。
男娃瘦得像活猴,一路被亲妈生拉硬拽拖来,嘴里一直哀求,亲妈别惹事,小声劝其回去。
眼见着这娃死活不开口,倒也不再勉强。都是男人,深知面子的重要,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许大茂落座,娓娓道来:“婶子,我们白天看书,学习,老师辅导检查,中午,吃完饭,下午还要安排活动。”
他一脸羞涩:“休息的时候,才挤出点时间,查核申请表格。申请的人太多了。”
许大茂比划了一下教室场地,搓了搓手:“我们这,你也看见了,就一间教室,我们六七十个人,都挤在一起,再多人哪有地方待。”
中年妇人四下一打量,也觉得娃多了,地方小了,手一挥:“地方是小,可也不多他一个呀。”
她鼻子一哼,自说自话:“我家儿子学习差,学校老师帮忙辅导一下,我儿子快毕业了。学校咋能不帮把手,出点力。”
说话间,阎老师,李老师,还有一群学生先行赶来。
面容清癯的校长,与一位脸色严肃的老者也随之而来。
今早,阎埠贵一寻思,年关将近。手头上再紧,也得与媳妇商量,采买些年货。
夫妻两人在家里,一盘算。阎埠贵来的就比平日里略迟一刻钟。
哪想,就这么寸。刚进学校,就听有厂里的妇女来闹事,阎埠贵身子一颤,心下不安。
哎呦,这厂里的老娘们向来泼辣不讲理,伤了娃子们,那可怎么办,这是要出大事了。
阎埠贵急了,浑身冷汗,一路小跑,后面几个学生会的男娃子也追了上去。
女教员李老师一脸懵圈,忙拉住一个男学生,问道:“怎么了,跑什么?”
“听说有人到学生会闹事,老师,赶紧去瞧瞧吧。”
男学生一脸急色,三言两语交代完,也往学生会方向跑去。
李老师脸一白,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严军面色不虞,招手叫过两个机灵的小子,低声吩咐了两句,两个学生娃忙点头,急忙间去找校长。
学生会新上任的副会长,严军,他与之前的周小少年是朋友,亦是对手。
他与周晓宇同年同级不同班,多年来,两人之间,年级第一拉锯战,硝烟弥漫。
周小少年家里出事了,他在大院门边转了几天,想上门,又觉得周晓宇估计看见他更烦。
直到周晓宇来了以后,这位大少面皮功夫更深,行事大气,联络学生组织了学生会。
周晓宇将周小少年的记忆深处,交往的几个朋友一扒拉,组织了学生会。
推荐严军任职副会长,兼职外联部部长,许大茂任职策划部部长。
一行人,匆忙跑进教室,见许大茂好端端的坐着,都松了口气。
许大茂向来有眼色,一看“大树”来了,立即站起身来,甩锅,退居二线:“老师来了。”
校长瞥他一眼,板着脸打量,大咧咧住在教室里的妇女,与一名瘦小的学生娃。
一群人眼神不善的盯着中年妇女,如临大敌,顿时让她浑身不自在,撑着桌面,拽着男孩站起身来。
职工子弟的老校长,面沉如水,他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跑到学校来闹事。这是不打算读书了。
老校长脚一抬,正欲上前质问。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他身后,一名老者探身而出,一脸严肃的呵斥道:“你是哪个车间的,不去上班,在此胡搅蛮缠。”
老人步伐稳健,中气十足:“学校是读书,学习的地方,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中年妇女毫不惊慌,理直气壮的嚷嚷:“家里孩子学习不好,我是学生家长,我送孩子进学生会读书,咋就成了撒野?”
“无理取闹,学校放假了 ,学生会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你强行拽着孩子来这里,不是闹事是什么,赶紧带着孩子回去,真是蛮不讲理。”
老校长冷笑一声,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帮腔。
几人正打着嘴皮官司,呼啦啦一群人跑了进来,许大茂打眼一瞧,有点懵,摸不着头脑,易中海跑到学校做什么?
一大早,易中海刚进车间。
大徒弟吕大江身后跟着他家二小子,气喘吁吁的奔上前:“师父,我家那口子,一早,带着小儿子去学校闹腾了。”
吕大江手里捏着两包烟,面带苦涩的哀求:“您老看看,能不能请车间主任帮忙跑一趟,说上两句好话,求求情,这要真是闹起来,可咋办。”
易中海面露惊疑,一问方知。
原来,他没有一口应承大徒弟请托,只答应帮忙先打听,问问情况。
吕大江回家一说,他媳妇嘴巴一撇,眼含不屑:“你师傅手下徒弟多的是,忙得很,哪有功夫管你。”
大徒弟吕大江一张老农脸,貌似忠厚。
他娶得媳妇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向来觉得易中海那老东西暗自藏私,哪里会真帮忙。
一早,她就拽着小儿子,要去学校问问。
她就不信了,不过就是个寒假活动,她家儿子怎么就加入不了。
吕大江的媳妇,娘家姓金。
这位妇人姓名招娣,后面的妹子叫拉娣,带娣,盼娣。
这位主是个不要脸面的泼辣货,自诩生了三个儿子,腰板挺的直,嗓门向来大。
吕大江的二小子叫做吕强,今年十七了,有些见识,见劝不住。
可怜小弟瘦巴巴,被生拉硬拽的扯去学校。他急忙赶去车间,寻他老子想办法。
吕强真是怕了他妈这副胡搅蛮缠的脾气,不知进退的劲。
吕大江自是知晓他媳妇的秉性,二话不说,买了两包烟,赶紧请他师父帮忙。
易中海无奈,只得拿上烟,好说歹说请车间主任出面,一行人匆匆赶至学校。
金招娣毫无胡搅蛮缠的觉悟,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自家孩子在学校读书,她来学校问问咋了。
正跳着脚,扯着大嗓门,唾沫星子乱溅:“我问问怎么了,我儿子咋就不能加入?”
金招娣一脸不服气,学校里,这帮黑心烂肝的玩意儿摆啥谱,她家孩子怎么就不能来读书。
她正与校长等人闹腾,扯皮,就见他家男人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
瞬间,金招娣胆气更足,腰板挺的更直了,头也扬的高高的,一副有家里人撑腰的架势。
双方这一照面,金招娣这般作态,校方,老校长,气得脸色青白,嘴唇啰嗦。
闻讯赶来的几名老师,学生,心中恼怒,这是哪来的一帮野人,横冲直撞,这是觉得他们学校好欺负吧。
他身旁站立的老者冷眼一扫,喝问:“你们是一伙的,哪个单位的,居然跑到学校来闹事?”
庄家仁觉得这事忒丢人,他暗叹一声,举步上前:“我是轧钢三厂一车间主任庄家仁,误会,妇道人家,不懂事,一场误会。”
话音刚落,易中海也上前一步,拱手:“各位老师,误会,误会,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一点小误会。”
“各位老师,对不住,家里人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吕大江脸色羞愧,耷拉着一张苦脸,点头哈腰,道歉赔礼。
老校长,各位老师见他这态度,松了一口气,对视两眼,误会……
几名老师打量着吕大江,眼神疑惑,听口气该是那泼妇的家属,看着不像是不讲理之人呀。
阎埠贵站在老师人群中,眼见着易中海一行冲进门,三两句一说,双方气氛缓和。正想上前打个圆场,谁知金招娣又起幺蛾子。
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唯有金招娣心中有气,自己男人跑来,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味忍让赔礼,指望不上了。
她暗自横了一眼他男人,嘴里骂骂咧咧:“怂货。”
金招娣将她手里死死拽着的小儿子,往前一推:“就是这个孩子,你们校方给个准话吧。”
吕大江小儿子蔫头蔫脑地缩在一旁,没防备,被自家老妈推得一踉跄,男孩身体瑟缩,一句话都不敢说,耸着脑袋,更觉得没脸。
易中海瞥见对方人群中,站立一旁的阎埠贵,正准备上前拉拉关系,转圜一番。
面目可憎的金招娣,嚣张恶劣的做派,早惹怒了一旁站立许久,学生娃的领头人物严军,他横眉怒目,越众而出。
严军兼职外联部长,与外交流联络是他本职工作。
眼瞅着这泼妇胡搅蛮缠,一帮野人冲上门,校长,教导主任,气得脸都青了。
面对泼妇一而再的挑衅,他心头火气,冷着脸,眼眸凝冰刃,酝酿起风暴。
他向前迈了一步,喊了一声口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一段话,骤然降落,宛如晴空炸雷,一时间室内静谧无息,一道无形的寒气,笼罩全场,气氛凝重冷凝。
凡是在场的老老少少都倒抽一口凉气,心跳失序,众人心头发憷,身体僵直,像一根根木头般直挺挺地站立,姿态恭敬,神情俱是惊疑不定。
严军眉眼清寒,凤眼斜飞,上翘的眼角倨傲薄凉。
他秉性倔强,是块硬骨头。生来便是武器,藏锋于鞘,亦是利器。
他身姿挺拔,风骨嶙峋,令人心悸的目光犹如魔刃出鞘,刀锋震动长鸣,散发着森冷寒气,仿若一言不合,便会血溅当场。
“我是学生会副会长,外联部长,少年先锋队大队长,严军。”
少年人挑高的眼角桀骜不驯,唇角噙着一抹肆无忌惮的讥诮,薄唇翻转,掷地有声。
“轧钢厂三厂是吧?
你们职工家属跑到学生会闹事,挑衅。
看来,你们打算与我们少年先锋队,轧钢厂职工子弟学生会,掰掰腕子,是吗?”
严军刺骨犀利的人目光直射向轧钢厂几人,冷笑一声:“既是如此,废话不要多说了。
我们少年先锋队的工作会向领导共青团汇报。
学生会要求请示上级领导,明日一早去轧钢厂三厂拜访。我们学生会得上门问清楚,你们三厂——意欲何为?”
严军最后四个字,一字一句,宛如重锤擂鼓,浓浓的压迫,锋芒凌厉,透着一缕森森杀气。
庄家仁心下一沉,骇然失色,嗓门都撕扯得破了音:“小兄弟,误会,真是误会。”
吕大江脚下一软,脸色闪过一丝难堪:“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
一旁站着的小胖子态度强硬,一脸鄙夷:“赶紧滚,少来我们学生会跟前碍眼!”
严军凉凉扫了他一眼,鼻翼一哼,语气很冲:“何需多言,有啥误会,去领导那好好解释。”
撂下这句话,他转身,对着老校长颔首:“校长,今天先散了,告辞。”
老校长楞楞的点头,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不由自主的应道:“哦,再见。”
严军手一挥,身后跟着一帮学生娃,速度极快的离了场,他老大不高兴,绷着张脸。
他觉得这一早上遇泼妇,遭了大罪,五官与精神都受到攻击,他眼底是霜雪冰寒,气鼓鼓的走出教室,觉得受伤了,得补补。
许大茂老神在在地看了场好戏,他眼神玩味,看了一眼阎埠贵,拉长语调:“阎老师,突发事件,我们学生会暂停一天活动吧。”
说罢,他脚底抹油,随着一群学生退出教室。
校园的小路上,几丛冬青青翠,一帮学生娃七嘴八舌的抱怨:“折腾了一早上,真是受够了,跑来学生会闹事,咋想的。”
“那泼妇好吓人,妈呀,你们看她儿子被她折腾的……”
许大茂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咱们今天吃顿美食压压惊吧。”
小胖子闻言立刻攀着许大茂的肩膀,假惺惺捧着心口,可怜兮兮地做受惊状:“许大茂,我被泼妇吓坏了,能多吃一顿嘛。”
许大茂忍俊不禁,一手握拳置于唇边笑了起来:“晓宇说过,这世上真情,美食不可负。受了伤,美食一顿不够,再来一顿……”
一帮年纪不大的娃,听了这话,噗嗤一笑,这话太真实了,真理呀,俱都附和,笑闹:“一顿当然不够,得二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