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番外·墨枭3
好景不长，在处理朝政公务时，贾道平的理念与太子韩才良发生了严重分歧。
贾道平以为，天下之事当以民为重，故优先发放钱粮赈济灾民。
韩才良笑着抓着贾道平的手腕，“贾兄，真不想你竟如此忤逆；真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救我呢？”
贾道平合眼说道，“我救殿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贪恋功名，即便换一个人，我还是会救，就像这四万疾苦灾民。”
韩才良懂了，多少年含辛茹苦，这个年轻人的眼光从不是高官厚禄，而是整个天下。
或许这个国家需要这个人才，但这无疑是自己的绊脚石。
但出乎贾道平的意料，韩才良并未为难自己，而是上表皇上，让他当上了兵部侍郎。
就在甄家为贾道平升官一事满心欢喜时，却迎来意外噩耗。
当然，只是贾道平和甄荔的噩耗──太子派人前来提亲，指名道姓要甄荔当太子妃。
甄家家主多次进宫婉拒，都吃了闭门羹；他也明白，只能变成好事，不能搞砸。
毕竟女儿成为未来的皇后的话，甄家在京城可谓权势滔天。
就这样，老家主和贾道平喝了彻夜的酒，达成协议后撕毁了那一纸婚契。
“只望日后，我仍是你的先生，你还是我的学生。”他对甄荔说道。
甄荔哭得稀里哗啦，“不行！你答应要娶我的！”
无可奈何，最终他还是搬离了甄家，避开这是非。
新年时，老家主把他邀请入府。
那一天，他只记得甄荔穿着一件很漂亮的襦裙，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的酒。
第二日，他是在甄荔房中醒来的。
他本想无事发生，但还是发生了；正月过完，甄荔跑来告诉他：“我怀孕了，孩子肯定是你的。”
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不知所措；因为他玷污了未来的皇后，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甄荔的态度也很坚决：“带我走吧，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过咱们自己的生活。”
就像曾经那样吗？采薇的日子。
已经因为自己的原因错付一个女孩子了，这一次，他绝不能逃避。
他答应了，“二月过半，我会安排妥当，你我远走高飞，不再回来。”
然而这一切，却被太子全然知晓，并暗中召见了他。
贾道平开门见山，“是殿下安插在甄家的亲信怂恿甄荔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吧？若是殿下看我不顺眼，只管治我便是。”
韩才良拉着他的手，“那甄荔虽生得俊俏惹人喜欢，但娶她从不是我的第一目的──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
韩才良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我需要你造反，这样一来，就可以替甄家免去所有责罚，罪过也都揽在你一人身上，这就是我为什么举荐你当兵部侍郎的原因。”
贾道平摇头，“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伤天害理，我贾某断不会做。”
“你没有选择的。”韩才良眯眼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带着甄荔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生下孩子，但你有没有想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走了，甄家怎么办？同样的道理，你就不怕我派追兵把甄荔逼迫致死吗？用你一人的牺牲，换得所有人太平，如此买卖，多么划算！”
“那殿下要我造反的目的是什么呢？”
“父皇年纪大了，有些事，总该是我亲力亲为才行；”韩才良嘴角一咧，“在他昏聩到把皇位传给我那愚蠢的弟弟之前。”
最终，贾道平答应了。
那一天，甄荔在约定好的地方的马车上，足足等了一整天。
她不清楚贾道平出了什么事情，失望回到家，只听所有人都在说，贾道平弃她而去，懦夫一样逃走了。
夜中，兵部哗变，震慑皇宫。
第二日，旧皇驾崩，新皇韩才良灵前继位。
没有人记得贾道平活下去与否，甚至渐渐忘却了他做了什么。
他一个人，被追到山穷水尽，在一处山洞里，未知的力量悄然觉醒，追击的官兵无一生还。
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致命伤都恢复差不多了，脸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面具。
地上，是累累白骨。
他震撼了，“怎么……会这样……”
面具口吐人言：“饿了，所以吃。”
他极度悲恸，跪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为这些亡灵感到悲哀。
甚至说，发动兵变时，他都未舍得伤害一兵一卒，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后便狼狈逃离。
那副面具似乎有正常的思维，“为什么要哭呢？”
他的情绪稍稍安定下来，“为那些死难者感到悲悯，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漆黑色的面具语气有些低迷，“我不是怪物。对不起，我做错了事，对于你来说，他们应该很重要吧？”
贾道平不知该怎样回答，毕竟他连这些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他清楚一点，这副通人性的面具虽然残暴，但像个小孩子一样。
“从今往后，便只有你我生存于世。”他看着茫然天地，“再不过问纷纭政事，只为黎民百姓之疾苦。”
自从戴上面具之后，他便再没有摘下；但在旁人眼中，他依旧还是从前那张面孔。
只不过，隔绝了故人的认知，旧地重游，没有一人记得住他叫什么。
或许在他们的认知当中，那个落魄的秀才已经病死了。
凭借着面具带给他的力量，他多次击退了山里的盗匪，当地的百姓都十分感激他，一再好奇他的名字。
“道平则有良木，是为端正，端木文宣。”
面具好奇问道，“端木文宣是谁？”
“那是你的名字。”贾道平看着手中的书，在一个寒雪夜中。
火炉烧得正旺，屋外传来些许动静。
他打开门，在鹅毛白雪飘扬之中，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透过贾道平过往的记忆，端木文宣知道了她的不堪。
曾经，会因无法养活自己投奔贾道平，也会因贾道平多年未归给晋云当小妾；
如今，在被正妻扫地出门后，再一次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