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年旧怨（二）
“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时尔侧头一看，发现来人是郑梅。
“呦，淑怡妹妹也在呢！”她斜眼看了女孩一眼，就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走到刘志强身边挤下，“往那边动动，让我也坐一会。”
刘志强端起饭盒挪了一大步，把一旁的李敬挤得一个趔趄。
“哎呦我说，你是不是想撞死我！”
“想呢，就是撞不死。”
“我靠！”李敬腾地直起身，故意大声道，“你听到了吧淑怡，这小子一直不怀好心呢！可得离他远点！”
淑怡没有说话，只是捂着嘴轻轻笑。
郑梅看见这一幕之后皱起眉，又往刘志强身边挪了挪。
忽然她注意到淑怡身上的衣服，原本的淡红底色已经被洗得发白，有些花瓣都少了一半，干净但是一看就是旧衣服
她忽然拉起淑怡的手，惊喜道：“淑怡妹妹，你这衣服是前几年我送给你的那件吧，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
刘志强抬头看了对面的淑怡一眼。
郑梅见状，立刻把头转向刘志强：“你不知道吧？别看淑怡现在十七岁是个大姑娘了，前几年可就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呢！”
“还有这事呢？快说来听听。”李敬正好吃完了饭凑热闹。
“那会我才十五岁，听说我有个远房堂妹要进城，我可高兴了呢，准备好多礼物，吃的啊、玩的啊、穿的啊，其中就有这件花衣服。”
郑梅指了指淑怡身上的衣服。
“只不过我都是按照自己的身高体型准备的，本来想着就差两岁，应该能穿吧，结果一看到淑怡可是给我吓了一跳！”
她说着提高了音量，夸张地捂住嘴。
“淑怡简直就像个瘦小的猴子，干巴巴的，衣服上都是泥土，臭烘烘的，我买的花衣服都能装下两个她了！”
“梅姐姐，我那是不小心摔……”淑怡刚要解释，却被郑梅挥手打断。
“后来啊，我拉着她去洗了好几遍澡才算是不臭了，结果回到家之后她又毛手毛脚的打碎了我一只青花瓷碗，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求我原谅她，还说要赔我。”
“哈哈哈——”郑梅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肚子疼……你们是没看见她那时候的可怜样啊，我明明都说没关系了，她还说要赔我，怎么可能赔得起嘛，可怜孩子眼睛都哭肿了。”
“哈哈哈——”李敬也跟着大笑，“没想到淑怡妹子这么温柔可人，也有哭鼻子的时候呢！”
郑淑怡脸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但还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倒是一旁的刘志强眉间有些阴郁。
他看着身侧的女孩幽幽地冒出来一句：“你家的青花瓷碗，还有吗？”
笑声戛然而止。
郑梅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瞬间黑得像炭，李敬听到这话也很意外，不断给他挤眉弄眼。
看着几人气氛逐渐变得尴尬，郑淑怡也顾不得其他了，急忙出来打圆场。
“我该回去了，下午还有活呢，梅姐姐你也要上工了吧？要和我一起走吗？”
郑梅重重剁了下脚，转身拂袖而去，全然没有理会对面的女孩。
“淑仪，那你先回去吧，我们也要上工了。”
刘志强把饭盒收拾好递过去，目送女孩消失在拐角处。
等人都走了，李敬才不解地问：“你刚才那是干啥啊？明明知道那件事是郑梅心里的刺，你还提！”
刘志强淡淡道：“是吗？我以为她喜欢呢。”
“哈哈哈哈——”一直旁观的时尔没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也挺有意思啊，怼天怼地怼空气？”
怨灵无语：“……什么意思？”
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几乎都有下乡的经历，从郑梅的性格可以看出她从前定是家境殷实，但是有时候有钱也不是好事。
在那种大环境下，郑家免不了受牵连，别说青花瓷碗了，可能什么都不敢有了。
年轻版刘志强的嘴可真不好惹。
刘志强和李敬起身走向矿井，背影越来越模糊，画面再次变得灰暗，周围的草木、建筑也化作飞飞扬扬的碎片。
等待下一段回忆时，时尔趁机问：“没想到这么细碎的小事你也还记得。”
“呵呵，”怨灵低低笑着，“因为这时候她很可爱，并且——”
他顿了顿：“她受欺负了。”
时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郑淑怡，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那个女孩受了欺负。
“刘志强的老婆是郑梅”这件事，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奇怪了。
水雾散去，几个人影再次出现在时尔的眼前。
时尔站在了一间土坯房前，这房子和刘志强几人住的类似，但是却小了很多。
刘志强一行四人和郑淑怡都在，此外还有三位长辈。
“淑怡妈，多长时间不见了，你可看起来更年轻了啊！大哥平时对你不错啊~”
盘着低丸子头的中年女人热情上前，拉过淑怡妈的手就开始话家常。
头戴围巾的女人笑开了花，嘴上还是谦虚着：“陈姐可别这么说，天天干活哪能年轻？都满脸褶子了！快进屋，孩子们也别在这站着了，都进屋坐！”
淑怡爸妈招呼着陈姐，淑怡招呼着几个青年人，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土坯房。
时尔也抬脚跟着进屋。
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身旁怨灵的气息发生了变化，有种莫名的轻松欢乐。
“你好像很高兴？”
“……只是想起这是哪段回忆。”
过了会他又补了句：“在牛头村的日子都很快乐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