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异响
“月亮真亮啊……”时尔喃喃道。
姜玄也跟着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可是月亮也很危险。”时尔转向姜玄，“月亮为阴，死灵的能力在夜晚、圆月下会达到最大值，如果你以后一个人碰到的话一定要小心。”
“那晚上不会有危险吧？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姜玄瞬间紧张起来，挺直脊背焦急道。
时尔按下他的肩膀扑哧一笑：“别紧张，今天主要是问一些话，没有危险。”
“那就好。”
姜玄眉毛舒展开来，勾起唇角，露出一排皓齿。
夜色更浓了些，但是院子里的死灵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稀薄的怨气依旧是像水汽一样漂浮在两人周围。
夜色再美，一直看下去也会觉得无趣，时尔开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地面。
“他怎么还不来，我们能主动去找他吗？”
姜玄本来觉得两个人就这样待着挺好，但是察觉到旁边的女孩待不住了，便问出了口。
时尔叹口气：“他怨气太淡了，没法定位。”
“那他会不会被我们吓得不敢出来？”
“不会，我们都是普通人，对他没有威慑力，况且有圆月的诱惑，按理来说应该会出来啊，等到十二点再看看吧。”
怨气收敛时，时尔的确就是一个普通人，要看出来她与众不同的，起码也得是恶灵级别往上才行。
不过这姜玄可以啊，这二十年来的鬼果然不是白看的，都能想到鬼怕人这一层了，要是平常人听说有鬼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他还真没说错，新生灵魂很是脆弱，会被阳气冲撞，要是把一个没有一点道行的鬼往人堆里一扔，没准就魂飞魄散了。
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时尔赞赏地看向姜玄，一边摸下巴一边点头，看得姜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34;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34;他略微有一丢丢紧张道，“不会这鬼在我身后吧？”
姜玄脖子顿时僵硬了，慢慢地转头。
好巧不巧，一阵冷风正好吹来，吹得他汗毛竖立。
有人吗……
还好……没有。
虚惊一场。
姜玄拍拍胸口安慰自己，正要回过身时，又愣住了。
时尔见他反应异常，也转身笑着凑了过去：“怎么了？不会真在你身后吧……”
“时尔，你看那。”他指了个方向，“草垛边上是不是有个透明的影子？”
两人现在正对着的，是小院围栏的角落，那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干草。
时尔眯起眼睛，果真在边上看到有一个奇怪的影子。
她对着姜玄挥了挥手，示意不要乱动，随即将单手手掌覆在地面上。
一根黑色丝线融进黑夜，快速向前窜了出去。
正在丝线要爬上那个影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咣当！”
时尔被吓得全身一激灵，丝线绑了个空，她暗叫一声不妙，来不及去看身后的声响，捏起符纸就向草垛跑去。
然而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只有稍微浓了一点点的怨气在证明着，这刚才的确有一只死灵。
被她跑了。
蹲了一个晚上，结果被她跑了。
四周原本就淡薄的怨气更少了。
时尔火气瞬间上涌，转头就要去看看是哪个杂碎来坏事。
“吱呀——哗啦——”
原本上了锁的滑轨拉门被人打开，一个瘦瘦小小的佝偻身影出现在皎洁的月光下，满头白发上跳跃着耀眼的银光。
“当、当、当。”
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走过来，在身后拖出一道不长不短的影子。
“老婆婆，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时尔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胸腔的怒气完全没有因为来者是个老人而消散半点。
相反，她从白天就开始觉得这老太太奇怪，此时深更半夜的独自出现在这，好像更说不过去了。
“小时先生啊，我想来看看我老伴，这老鬼要是今天去了，那就再也见不着了啊……”
老人走到时尔面前，脸微微抬起。
“我年纪大，不中用了，不小心摔倒撞在了铁门上，刚才没吓到你们吧？”
夏天天热，她只穿了个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果然青紫了一大块。
时尔心里烦闷，给姜玄使了个眼神后背过身。
姜玄赶紧上前说：“老婆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今天……”
“我陪你们在这坐坐。”
老人不顾反对，执意留了下来，还是坐在那个长椅上，缓缓摇着蒲扇。
姜玄也没办法，只能坐会时尔身边，小声道：“怎么办？”
“没办法，等。”
“等他再出来？”
“等着老婆婆给我们机会。”
姜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前方的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苍老又嘶哑的声音蓦然响起：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唉——”紧接着又重重叹了口气。
“李煜的词。”
“你知道？”姜玄有些诧异。
“嗯，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不过中学的时候还挺喜欢这些文邹邹的东西。”
时尔骤然提高音量，“不知道老婆婆怀念的，是旧人还是旧时河山？”
摇着蒲扇的手僵了一瞬，然后又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四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多了几片黑云，挡住了那轮圆月。
老人终于又开口了：“你们知道这山里头最穷的地方是哪吗？”
姜玄一头雾水，疑惑道：“是哪？”
“呵呵呵，南柯一梦终须醒啊……”老人低低笑出声来，放下扇子准备离去，“时候不早了，老婆子得回去睡觉了。”
时尔也跟着站起身，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慢悠悠走在后面。
“天黑路滑，我送你回去。”
姜玄见状也赶紧跟上，一老两少三个身影就这样缓缓走在乡间小路上，既诡异又和谐。
目送老人进屋后，姜玄终于憋不住了，问出了那句他早就想问的话：
“你觉得她是故意放走那只鬼的？”
时尔点点头。
“为什么啊？”
时尔没有说话，她也想不明白。
既然刘老爷子和老太太一直关系和睦的话，老太太为什么要拦着她，不让她见那只死灵呢？
一股淡淡的怨气飘来，时尔就知道，他们回到刘家了。
刚迈进院子，她突然觉得不对。
院里的怨气浓了。
确切地说，是比老太太在时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