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要钱还是要命
红色的纱帐在水汽的掩映下宛若红雾，映得男人的眼神愈发深如寒潭。
阎王的决定来得突然，兰府上下都沉浸在自己即将成婚的气氛中，就连自己都已经信了三分……全府里里外外都装饰上了红绸带，连浴池都不放过。
然而她为了逃走，宁愿跟其他男人跳湖！
兰沧现在想起来都气得牙痒痒，他从水里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只见寒芒一闪，石墙上那鸳鸯戏水样式的红色剪纸瞬间被一分为二，漂在了氤氲的池水之上。
他微微沉入水中，看着头顶天空。地府是永夜的世界，人间的日升日落于他而言没有意义，那她是怎么想的？她会厌倦这暗无天日的穹顶吗？
他把眼前的碎发捋到额后，却意外发现戒指亮了，然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明明知道她不会用这戒指，他却乱了，下意识出口：“……陆长安？”
耐心等了许久，另一边仍然是沉默，他自嘲一笑，没想到这传音戒也有失灵的一天。
然而下一秒，带有浓重鼻音的弱声响起：“兰沧？”
“你哭了？”浴池的水骤然升温，甚至开始冒起了气泡，他捏紧了拳头，目中带火。
“没有！我只是感冒，啊不，风寒！”另一边磕磕巴巴地回答。
只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心中的不快便一扫而空。兰沧的唇边扬起一抹未曾察觉的笑容，还未等他开口——
“你这个大骗子！把我骗得团团转！”
……
和兰沧的通话让我手忙脚乱，被兰沧听出我的哭腔之时，扶风就怂得原地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戒指为什么又能用了，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
“你这个大骗子！把我骗得团团转！”
突然的诘难让另一边沉默了几秒，略带无奈的声音回了过来。
“怎么了？”
“你欺骗我的感情！这戒指分明只是个传音工具，你居然说是……”
“是什么？”憋笑的语气很明显。
“信物！你说是信物！”我摒弃了所有的羞耻心，大声喊了出来。
“第一，这话不是我说的。第二，你不会法术，所以这戒指于你而言……确实只能是个信物，孟子钰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戒指，才相信你是我派去的人不是吗？”兰沧不慌不忙道。
“再说了，你该不会以为信物就是定情信物吧？”
被兰沧一语道破我心中所想，我离家出走的羞耻心又跑回来了。
热度从我的脸蔓延到脑子，一时竟然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于是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传音戒的音质极好，堪比杜比音效，我竟然听到了水声。
“你现在在干嘛？”我忍不住问。
“沐浴。”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戒指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我又噎住了。
“可惜某人逃了婚，不然现在应该也在跟我泡鸳鸯浴了。”兰沧轻飘飘的语气就像一根羽毛，挠得我心痒，不由得想起上次见他时，他掩饰不住的完美身材……
咳！人不近色，则人性失！
我止住了脑内幻想，恨然道：“连戒指的用法都不告诉我，你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吗？”
意识到自己酸溜溜的语气，我连忙补充道：“我是说，这种起码的常识你应该告诉我！不然以后我在孟子钰那里穿帮了怎么办！”
他低低地笑出声：“这件事我听他说了，你做得很好，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又接着道：“除了我以外，莫尽信他人。”
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却又忍不住呛声道：“你要我相信你，你却次次对我有所保留，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可是我不是你的好友，而是你的夫君……夫人，乖！”
磁性的嗓音说出了最甜腻的话，犹如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偏偏你又对他毫无办法。
“沧，你在和谁说话？”
两人的对话出现了意外的第三人，妖娆的女声让我闭上了嘴，如同风拂杨柳、黄鹂莺啼，仅是闻其声就能知道容貌必定不凡。
“你怎么——”
兰沧惊讶的声音戛然而止，戒指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这个臭男人竟然直接切断了传音！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回想着女声直呼他的名，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扶风再次出现在我身边：“凡人，本君饿了！”
“今晚我们吃大猪蹄子！”
另一边，兰沧瞬间切断了传音，无奈看向站在石墙之上的女子。
“孟姜，我尚在沐浴，你高低在乎些女子家的尊严。”
女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转过头去，露出雪白的脖颈：“我亲自来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养伤，送你那饮血莲用了吗？”
“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多谢你送来的药材。”
“就你会逞能，那蚀骨之刑可受可不受，为官这么久，你怎的还不摸不透阎君的秉性？他召集了所有殿主，要是真想当众拿你杀鸡儆猴，绝不会隔这么久才发难，大抵只是要你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罢了。”女子恨铁不成钢道。
“活了这么久，我早已是油盐不进，你又何必浪费口舌。”兰沧摇了摇头，“还有，我要起身了。”
“你……！”女子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红色，连忙背对着兰沧，只听见一阵水声后，又响起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你说自己不肯为他人改变，却又屡次为她破例……”
孟姜苦涩地开口，想到自己和兰沧千年的情分却止步于好友，在她终于放弃，以为他的心性薄凉是平等地给予所有人之后，他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是孟家的家主，嫉妒一个凡人是自降身价。她明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妒火却像野草，春风吹又生。
“等她来了，你可要带给我这个好友看一看。”孟姜强颜欢笑道。
“一定。”兰沧笑道。
“一定要找到个新工作！不然就要睡大街了！”我抱头崩溃。
生活重新回到正常轨道已经过了数天，而事件后果就是我因为旷工丢掉了工作，现在不得不到处找新工作。
门上已经被贴上了水电气的催缴单，就连话费都只剩个零头。
“你的头上有好强的黑气。”扶风被我惊动，钻出来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那大概是我的穷运，呵呵。”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接起后竟是李溪英。原来他也被辞退，但是火速找了个新工作，时薪很高，现在想拉我去凑数。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我没有细问，几乎是瞬间就答应了，赶往他说的地点，丝毫没有发觉他言辞中的闪躲。谁也别想耽误我赚钱！
李溪英给的地址很偏，竟然在一座山上。我换乘了公车之后又走了很久，一路上除了几排旧楼，几乎全是半人高的野草。
等到了目的地，我抬眼一看，这黑白相间的颜色搭配和让人肝颤的音乐……赫然是一座灵堂！
灵堂门口坐着几个抽烟的男人，其中有一个眼尖的发现了我。
“那边的小姑娘，灵堂在这边！”他颇为热情地招呼我。
正欲转身的我一颤：“大哥，我走错了，你就当没看见我。”
直觉告诉我，李溪英给我介绍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嘿，你这姑娘真是，方圆几里只有这地方有人烟，如果你不是来这儿祭拜，难道你是女鬼？”
不等我回答，几个男人都齐声笑了起来。
门口的动静不小，李溪英急急忙忙跑来拉住我：“姑奶奶你可算来了，快跟我进去吧。”
“英子，难道她是新来的守灵工？”
听了李溪英的话，几个男人的表情急变，竟是说不出的怪异，打量的眼神也让我不舒服。
“我可以不是……”我还想挣扎一下，但是李溪英的力气很大，我感到一丝恐惧。
“等你进了里面，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
李溪英转过头真诚地对我说，我发现才几天不见，他竟然就消瘦了不少，眼下竟然还有青色，最瞩目的还是他头顶的黑色，像是一团半透明的雾状气体环绕在他头上。
容不得我思考，李溪英的态度很强硬，我只能跟他一起往里面走去。
虽然是在荒郊野外，灵堂的布置布置却也给足了逝者体面，黑色棺材上的黄白色灵花格外夺人眼球，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更换。供桌上的长明灯静静燃烧着，火光掩映在黑色纱布中。
灵堂两侧有小房间，里面隐隐传出抽泣声，大抵是逝者的家人。
来都来了，我自然也要拜拜，但看到肖像之时，我却低低地惊呼出声。
“孙镜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