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马晓云找上门
工棚里面很热，但并不影响大家的睡眠，太阳下晒了一天，对环境的要求很低，就是有块板就行。从来不会有人失眠或者睡不着的情况。
王小东睡了两个小时便起来烧凉茶了，他要在厨师做早餐前把炉子腾出来，要不，影响到民工们用早餐，那就势必影响到开工了。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发生的。
早上是不可以劈柴的，所有的柴火都是王小东在工地上捡来的废弃的方木，夹板，撑条，他会在工人上工后劈好，码放好。
煮饭和烧凉茶都够用。
自来水管的水是工地原来就有的，王小东接了两桶水就把锅给装满了。
烧火煮凉茶大概是用一个半小时时间，人得守着，一根又一根将木条送进炉子。
王小东也不无聊，张文山知道他喜欢看书后，借了两本书给他。
一本是《建设工程目标管理》，一本是《建设工程合同管理》。
王小东对这两本书爱不释手，这两本书给他打开了一个世界的大门。他甚至想，读中专的话是不是就是去学这些呢？要想迅速做出点名堂，这个时候，做包工头是最好的，而要想做包工头，多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是必不可少的，任何时候，知识都是改变命运的重要条件。
当然，他不得而知，他们学校今年没有一个考上中专的，连他这个全校第一名的人都在这里卖凉茶，其他人也最多只能读高中了。
“王小东，听说你昨晚打架被抓进局子了？”
天蒙蒙亮，王小东已经煮好凉茶，正打到铝壶去晾着。给工地煮饭的老关过来煮早餐。
“关师傅，早，我没打架，过去问个话就回来了。”王小东回答老关，老关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辈，煮凉茶的手艺就是他给教的，虽然这里的人人人都会煮凉茶，但凉茶这东西在王小东老家却是没有听说过的。
“有人看见你为了一个女孩都扛刀了。”老关将信将疑，没打架嘛，他又进去了，打架嘛，他又平安回来了。
“关师傅大可放心，我是真没打架，误会而已。”王小东知道关师傅肯定是不喜欢他去干违法的事情的。
“陇海晚上乱得很，以后别出去了，你打伤别人或者别人打伤你都不好。”关师傅提醒王小东。
“嗯，我知道的，今天早上吃馒头呀？”王小东看见关师傅在揉面，便换了锅，给锅放了水，准备蒸馒头。
“去把蒸笼给我拿来。”老关喜欢这孩子，勤快又聪明，两个月下来馒头也会做了，菜也能炒了。最可贵的是，他的身体仿佛永远也不会疲倦。嘴里有无数的话题和你聊，他懂的和他不懂的。
熊老板的六十几号人，一日三餐都是老关一个人操持，自从有王小东帮忙后，他感觉自己轻松很多。
“关师傅，我今天早上要去草药店买凉茶材料，我跟你的三轮车去好不好。”尽管每一次都是跟老关的三轮车去草药店，但王小东还是很礼貌地征询他的意见。
“好，吃完早餐就走，我在前面土坡上看见了两棵桑树，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摘下来晒干留着，买料包的时候就不用只买车前草，菊花、苦竹叶、薄荷还有白茅根就可以了。”老关这个消息又可以让王小东每天省几块材料钱。
馒头的香味飘在工棚上面，民工们陆续起来洗脸刷牙，石头叼了支烟坐在一个木墩上，眯了眼等着别人过来讨烟抽。
“哟嚯，石头，又抽红塔山了，搞一支给我。”很快有人过来讨烟了。
“我兄弟王小东给我的，昨天他一人一刀打十几个，个个都比我高一头，那威风没人可比，这烟是人家录像厅老板买的，没有我兄弟，昨天他那录像厅就被人家砸场子砸没了。”石头说得绘声绘色，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
“真的，这么猛，干活那么没劲，打架还挺厉害。”
“那还有假，我亲眼看到的，力大有什么用，打架这事，冲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王小东当时是不要命的。”石头继续像说书一样。
洗漱好了的民工过来盛粥，拿了馒头开始了每天的第一餐。
“他为什么不要命地跟人家打架？”有人不解地问。
石头吹牛的时候只想把自己兄弟吹得神一点，没想过别人问这个问题，一下子差点被问住了。好在他是石头呀，脑子转的很快。
“为了一个女孩，女孩那叫一个漂亮，她是天龙舞厅的服务员，王小东一看就喜欢上了，你们知道天龙的，那边老有人来捣乱的，这回过来闹事的不小心伤到这女孩了，那还得了，我兄弟不干了，英雄一怒为红颜呀，他立马找到一把刀冲了过去……”
“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请我兄弟吃宵夜了呀，干没干其他事我不知道，反正他很晚才回来的。”石头说到这有点眉飞色舞了，说得好像真的。
“王小东，出来说说，昨晚有没有搞？”
“王小东，在哪里？”
这火爆的话题，可以聊上两天了，兴许更久。
“我看见他和老关去买菜了。”有人说。
“丢哪咩，人都不在聊个锤子啊，快点吃完上工。”
有人很不爽地骂了一句，听这骂糙话就知道是老江湖，民工队伍里有点地位的，来陇海时间很长的了。
只有本地陇海人会骂丢哪咩，石头这些人都是骂锤子的。
“看，那边来了个女娃儿，是不是来找王小东的？”有人兴奋地喊。
“大哥，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卖凉茶的王小东吗？”
来人正是马晓云，今早一起来，她想先来工地看看王小东，知道了恩人住的地方，以后才能找到他还钱。
马晓云虽然身无分文，但借钱要还这是她的底线。
“王小东呀，他去市场买东西了，晚些才能回来。”石头认得她就是昨晚被打那女孩。
“我在这里等他回来。”马晓云看着一群男人也不害羞，父亲也是在工地打工的，他们和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不同。
“娃儿，锅里有稀饭和馒头，吃点早餐等他。”
有个年纪长些的民工，看着马晓云斯斯文文又有礼貌，便很客气地请她吃早餐，农村出来的人，饭点上碰到有人来家里，邀请吃饭是必然的操作。
“谢谢！”
马晓云身上除了二十元旅社退的押金，就再也没有一分钱了，这个钱她不舍得用，还不知道找工作是否顺利，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动这个钱。
想到这里，马晓云也不客气了。
打了一碗粥，站着吃了起来。
“娃儿，吃馒头噻，客气爪子哦!”那人又从蒸笼里拿了个馒头硬塞在马晓云手里。
马晓云感动得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来陇海的这几天，她看到的是另一种生活，那里充满了欺骗、暴力和邪恶。面对那种生活，她内心充满了恐惧。
今天在这工棚她有了回到家里的感觉。
“我们上工去了，你坐到这里等他。中午在这里吃饭再走。”
民工们嘻嘻哈哈地上工去了。